第88章 冤死魂魄
月光如流水，洒在厢房的窗棂上，雪茶正跪坐在床榻的边缘，给陈凌受伤的手臂换药。
房中燃着具有疗愈功效的安神香，烟雾缭绕，陈凌的眼皮疯狂打架，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她最近变得格外嗜睡。
“雪茶，你说要报复一个人，最恶毒的办法是什么？”陈凌看着自己乌泱泱往外冒血的胳膊，好奇地问道。
“陈姐姐，你想对谁动手吗？”雪茶压低声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可没空干这种缺德事，我是觉得有人要害我，得提前预防一下。”
雪茶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眼底闪过一抹惊恐，嘴角忍不住颤抖:“若是针对像陈姐姐这样的……除了伤及性命外，就是毁人清白夺人贞操……”
陈凌听雪茶说完，眉毛拧成一团，心中生起一团愤怒:“为什么？凭什么？”
合着报复人的方式就是强奸呗！
这简直比直接杀人还恶心！
“因为女子的贞操比性命还重要，若是被奸人玷污，就会被夫家嫌弃，遭街坊邻里的唾骂，就算是侥幸活命，也受不住长期的折磨，最终的结果就是……自裁身亡……”雪茶停顿了一下，还是痛苦地说出来，“这样不仅折磨人的肉体，还折磨了人的心，最后还不用亲自动手。”
陈凌顿时一股恶寒，胸口像是淤堵着一股浊气:“还真是恶毒至极的计策！”
这些时日跟着青远镖局的车队里，瞧见过孙尤芳的自由洒脱、周书娇和吴威的大方示爱，也听说过顾家军允许女子入行伍、周书娇留恋于青楼楚馆，她差点以为这是个开放包容的时代。
此时听到雪茶的话才知道，她只是很幸运遇到一群江湖朋友，而寻常百姓家的女性仍然在水深火热之中。
“其实很久之前侯府也发生过这种事，是香菱告诉我的……”
夜里的风呼啸而过，吹着窗户吱呀作响，雪茶用低沉喑哑的声音娓娓道来。
“很多年前，当安南侯还是个少年时，书房里有个明媚可爱的小丫鬟，她经常陪着侯爷温习功课，可是有一天侯爷外出郊游，她感染了风寒就被留在了府上……”雪茶的语速缓慢，配合着鬼哭般的风声，倒是渲染了不少恐怖气氛。
“你继续说，”陈凌一把抱住面前的枕头，盘着腿乖巧坐好，“不过你一口一个侯爷的叫，我总是脑补成满脸胡须的老男人，特别影响代入感，你之后说的时候直接说他名字吧。”
“这不太好吧……”雪茶有些惶恐，直呼主家名讳，这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别慌，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又不会说出去，对了，侯爷叫什么名字啊？”陈凌好奇地问道。
“……方闻璟。”雪茶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陈凌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你们昭州人给男人起名字怎么都喜欢用‘景’这个字，莫非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雪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没事，你继续说吧。”
“小丫鬟留在府中，却被汤婆婆的人喊去她院子里帮忙，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她被汤婆婆的人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屋中传来七八个男人的淫笑声，还有女子凄厉的叫喊声，一直到深夜都还亮着灯。”
陈凌紧紧咬着嘴唇，拳头不禁狠狠攥住，心里十分压抑:“又是汤婆婆干的好事！她到底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伤害一个妙龄少女？方闻璟难道就不管管！”
“据说这件事方……侯爷并不知道，因为那时候他年纪小，汤婆婆告诉他那丫鬟外出买东西的时候走丢了，所以也就不了了之。”雪茶附在陈凌的耳边偷偷讲道，
“香菱告诉我，那时候汤婆婆杀了不少在书房服侍的下人，因为她觉得那些女人心术不正，都是奔着当通房和姨娘去的，可谁不知道她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上主子的床，不过自从江大姑娘来了侯府，暗中保护了不少丫鬟，她们母女俩就不再一手遮天了。”
陈凌目瞪口呆:“什么？汤婆婆还有个女儿？”
“我之前没和陈姐姐说过吗？”
陈凌摇摇头:“从来没有。”
“那也许是我忘记了，在你们来之前她就去慈恩寺祈福了，”雪茶说的有些口渴，喝了口茶水继续道，“我从前受过她不少刁难，我看她不该给侯爷祈福，倒是该在佛祖面前忏悔自身的罪孽。”
“你说的是。”
“总而言之，陈姐姐，你一定要提防好汤婆婆，她比你想象中的要恶毒凶狠得多。”
陈凌淡淡一笑:“多谢你的忠告，我会更加小心的。”
更深露重，雪茶拉着陈凌再说了些闲话，还不忘八卦了她和王景的关系，在没有听到令人满意的答案之后，还是回自己的住所休息去。
“陈姐姐是不是已经和王公子私定终身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和王景只是好朋友关系。”陈凌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不相信。”
“我们之间要是真有什么，按照你先前说过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不祥的女人，是不是还要浸猪笼？”
“陈姐姐，我先前说的是还未成亲就失贞的女人……难道你和王公子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雪茶的脸蛋红扑扑的。
“stop!请立刻停止你危险的发言，请立刻停止你恐怖的脑洞！我和王景都是清白的，请不要用话本子的思维揣测我们，谢谢合作！”
“好吧……”雪茶竟还有些怏怏不乐。
雪茶走后，陈凌自己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充斥着女人被殴打的惨叫声。
那是香菱的声音。
是陈凌亲耳听到的声音。
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着实将她吓得不轻。
她仿佛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被粗暴地卷在草席间，眼珠空洞，死不瞑目，而地面上斑驳血迹被拖成一条笔直的长线。
这深宅大院中到底还藏着多少冤死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