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枯藤、老树、昏鸦,可惜并无小桥流水人家,更不可能有古道、西风、瘦马。
此情此景若放在寻常荒郊野外,想必定能让心怀生活情趣之人诗兴大发。小家碧玉的诗篇也可,悲古伤今亦可,传世名篇也未尝不可假借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孕育而出。
可偏偏此地乃是附近出了名的乱葬岗,枯藤老树生于红土之上,乌鸦的长喙边挂着一小块腐肉,腹部圆鼓鼓的,羽毛看起来油光发亮,或许是才吃饱喝足,显得分外倦怠,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随风摇曳。
树上满是乌鸦,下一秒老树仅有的枯枝断裂也毫不为奇,而乱葬岗中随处可见的,便是这些东倒西歪的老树。
此地地处秦国天水郡与楚国定安郡交接处 ,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楚河,属于兵家必争之地,多年来的战火纷飞,使得此地流血漂橹、血流成河,由于战争的激烈,天水郡与定安郡两地百姓更是民不聊生。兵力不足,强制征兵;粮食不够,增加赋税;心情不好,鱼肉百姓。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战争,在无半分预兆的情况下,两位皇帝一声令下,即使两地郡守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照做,天命难违,天意难测。
战争已经进行了十年,哪怕两郡在战前再怎么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再深厚的交情,在连年的战争中也已经消磨殆尽了。
斜阳西垂,当最后的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乱葬岗仿佛在一瞬间热闹起来。凄风吹过较为新鲜的尸堆,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途径处处白骨,低沉呜咽之声萦绕。
到了子时,月上中天,月光清辉洒落在乱葬岗,更显妖异。死亡的不甘之念、冲天的怨气、尸山、血海、白骨,在月光的照耀下,渐渐滋生出诸多孤魂野鬼等诡物。
一块碎片也在此时应运而生,初时懵懵懂懂,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智在以一个超乎寻常鬼怪的速度形成。
最初的碎片在灵智达到幼儿程度时,感到了压抑,于是他开始了观察,随着碎片的不断观察,他对他所处的环境产生了兴趣,他看到他所处的红土,看到了月亮,看到了周围破败不堪的尸体与深深白骨,看到了那枯藤老树昏鸦。可是他不明白,也不理解,上面的东西是什么,我为什么固定在什么东西的上面。满足兴趣之后,心里的茫然未知,带给碎片的只有深深的恐惧。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于是,他开始了思考,可是思考是需要一定的认知作为基础,没有知识作为基础的思考,只会毁灭自身,徒增盲目。于是碎片开始消融,可是碎片已经陷入盲目,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无意外,天地间只不过又少了一粒尘埃而已。
可是,天下万灵都处在这一片天地之中,生于天地,还于天地,终究还是无法避免与这一片天地打交道。一个人的固步自封,带给自己的只有毁灭,只有去积极主动的认知世界,融入世界,才有可能立足世界,形成我的世界,或者改造世界,乃至征服世界,甚至开创世界。
在碎片自燃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与天地交互。于是,在碎片体表,在自身与外界的边界之处,以自身为燃料,以自身与周围环境为火把,碎片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得到了答案,照亮了自己的路。
万物皆有灵,世界亦是如此。所以世界本身是存在灵气的,周围的一切,尸山血海、老树昏鸦、幽魂野鬼亦是如此。
所以在碎片误打误撞磕磕绊绊,从身下的红土中吸收一丝血气后,自身状况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自然而然,碎片觉醒了新的本能——进食,于是他开始吸收身下的能量,自身也开始了不断的膨胀,虽然红土带给他的加强微乎其微,但是碎片坚信,多就是好,大就是好,有了足够的能量,一定可以改变现状,结果一定的好的。渐渐的,碎片感觉到力不从心。因为自身是有边界的,无限的膨胀只会使得自身走向灭亡,于是碎片懂得了节制,以及盲目痴愚只会让自己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可是没有根源的思考会白白消耗自身,自己唯一能接触的下方,除了给自己充能外,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帮助。碎片的发展陷入的停滞阶段,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属实是进退两难。
转眼时间又过了几年,碎片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面待着,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动过,本身基本上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损耗,可是只需要稍微从自己下方补充能量,很快就可以恢复成满血状态。
又过了几年
“杀,这一群楚国的溃兵,居然慌不择路,逃到了我们大秦的包围圈里面”
“是啊,多亏了我们军师大人王伦神机妙算,十面埋伏,一步一步把楚狗逼到如此绝地”
诸多浑身浴血的将士,簇拥着一位手拿羽扇,头戴纶巾,书生模样的秀气青年,徐徐向这最后一批楚国溃兵逼急。
突然,王伦高举羽扇,向身旁的传令兵吩咐道。
“全军缓慢停下,围而不攻,穷寇莫追”
傍晚,王伦与一众将领与中军大帐,商讨接下来对楚国溃军的用兵之计。
坐于主位的秦国主将平北大将洪秀率先起身,向王伦抱拳以示敬意。
“老王,楚狗落得如此下场,多亏了你咧,这一场战争打了十几年,他娘的终于要结束了”
其余秦国将领见到主将都站起来了,也急忙起身,向着王伦一一抱拳行礼。不光是因为主将对其如此重视,更是由于这些年,军师王伦的算无遗策,给秦军带来的巨大帮助。
王伦也不居功自傲,一一还礼。
“各位抬举了,战事落得如此大好局面,离不开各位将士的浴血奋战。这一次十面埋伏的作战成功,离不开各位秦国勇士,用生命收集到的无比详尽的信息,以及对各环节作战的贯彻执行”
说到这里,王伦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浴血沙场,用生命去贯彻他计划的将士,不禁流下泪水。心里暗自发誓:等着,等我,等战争结束,我一定请示朝廷,为你们塑造英雄碑,我要把你们的名字一个个铭刻在石碑上,你们不是我作战的一串数字,我要让世人铭记你们,以及,铭记战争的痛楚,愿世界上不要再有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