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取舍
冬日天黑的很早，又因为下雪，马车到了王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耶律彦一刻间几乎要扑过去，但转瞬间，脚下却如被冰雪冻住了。
慕容雪撅起嘴对着飞雪哈了口气，样子顽皮可爱的不像话。她的嗓子也好了许多，清亮的话音仿佛沁着飞雪的气息。
玉娉婷笑着接下来，口中道：“嬷嬷是王爷跟前的老人，日后府中之事我若有处理不周的地方，嬷嬷只管直说。”
玉娉婷披着长发，容色娇艳丰丽，饱满的胸部因为俯着身子而格外的波澜壮阔，嫣红色的裹胸和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刺|激，男人晨起时容易动情，耶律彦也毫不例外地有了反应，趁着残存的酒意，他伸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入到了怀里。
刘氏带着府中奴仆来给王妃行礼请安，从正厅门口到影壁，齐齐整整站了百十号人。
耶律彦不由自主地紧握了手掌。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见她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淡去，她手里的灯也一点一点的垂下来。他心下稍安，等着她冷冰冰地拒绝许泽，但是却听见她低低的说了一声：“好啊。”
两人一起步出王府，登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吃过早饭，玉娉婷带着关氏和随身丫鬟，到了王府正厅。
骤然听见软糯糯的夫君二字，耶律彦心上一动，待看清身边的人是玉娉婷时，心里竟是浓浓的失望，为什么不是她。
她眼里只有许泽手下的雪人。
耶律彦吩咐马车继续前行，却没说去处。
乔雪漪笑道：“皇上顾忌的也有道理，昭阳王如今二十有四，身边也不缺女人，为何没有儿子？而且慕容雪嫁过去也有一段时日，迟迟没有身孕，自然会让皇上多想。”顿了顿，乔雪漪又道：“如今西凉有些不安分，成熙王便主动请缨要出兵。他膝下已有三子，皇上虽然不甚喜欢他，但个人喜好总比不得江山社稷为重。”
她是对着许泽笑的，不是他。
许泽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正在堆一个雪人。
玉娉婷大家出身，出手豪绰，从刘氏到每个下人都赏了东西。下人们退去之后，刘氏将她暂管的钥匙账本等物都一一上交给玉娉婷。
玉娉婷起身，叫了贴身丫鬟梅莹和乳母关氏进来。
玉娉婷羞赧地娇嗔道：“皇上真是多虑了，王爷身体康健。”
玉娉婷便随着乔贵妃到了后宫。
玉娉婷含笑起身：“我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王爷呢。”
耶律彦眸色沉沉，似有心事。
“当然，兔子的眼睛都是红的。”许泽抬头对着她笑：“你是属兔子的对吧。”
玉娉婷立刻便不吭了。成熙王一直是皇位最有竞争力的一个对手，而且他也一心想要拉拢玉家，前两年还曾婉转地向玉贵山提过联姻之事，不过玉贵山不想女儿做续弦便婉拒了。
玉娉婷愣了一下，正要问他去哪儿，却见到耶律彦一脸心不在焉的不耐烦，便又忍住了。
玉娉婷冷笑：“若不是赵真娘，她给王爷提鞋都不配呢。幸亏她被休了，不然我和她一同侍候王爷，还真是掉价。”
“你喜欢，以后一下雪我便给你堆雪人。”
玉娉婷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处硬硬的灼|热，粉面含羞，却是一副半推半就的模样。
他觉得猛然间好似被人对着胸口打了一拳，几乎让他站立不住。风雪中，四野茫茫，唯有心口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烧得他几乎要化为灰烬。
老皇帝见到玉娉婷，上下打量了几眼，笑道：“倒是比以前好看了。”
玉娉婷找了几个话题，他都只回答了寥寥数句。
从宫里出来，停了半天的雪又重新下了起来，不像昨夜那么细薄，雪片又大又密，纷纷扬扬。
“王爷，一会儿雪大了，怕是路不好走。”张拢仗着胆子小声说了一句。
一时间马车里气氛有些僵，玉娉婷眼波一转，抱着双臂道：“好冷。”
玉娉婷哼道：“她真是自不量力，还妄想和表姐作对，若不是肚皮争气，一个乡下女人如今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趴着呢。”
他的手放在她背上，只要一拉带子，她的裹胸便会落在他的胸上。
耶律彦心道原来她是属兔的，他竟然不知道。
玉娉婷对他的不解风情略有些失望，还以为他会将自己搂在怀里。
文昌公主已经会走路，见到乔雪漪便张开手，依依呀呀道：“母妃抱。”
宫宴结束，老皇帝留下耶律彦商议出兵西凉之事。
车夫赶着车，漫步目的地在渐渐密集的大雪里走了许久。天色越来越晚，雪也越下越大。
张拢舒了口气，心道，果然还是这里。
可是他若心里袒护她，又怎么会和离？而且王府的财物掌管都没有交给过她，可见在他心里，她一点分量也无，不过和他以前送人的女人一样。如此一想，玉娉婷也就放了心，觉得自己多虑了。而且她还觉得，耶律彦选择在她进门之前，将慕容雪赶出府，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和诚意。
慕容雪笑着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江南。”
玉娉婷忍不住乐了：“表姐，这孩子真可爱。”
张拢带着几个宿卫紧跟其后。
小公主说不出什么，只道：“甜甜。”
进宫之后，老皇帝先赏了不少东西，才开始赐宴。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一声：“去慕容府。”
她举着灯，笑吟吟道：“红鸡蛋是用来做眼睛的么？”
关氏笑道：“小姐对那丫头的防备之心是白费了，这王府管事的还是刘嬷嬷，和那丫头没半点关系，可见王爷根本就拿她没当回事。”
马车停住路口，耶律彦披上外氅，走进风雪中。
玉娉婷发现老皇帝的面色越发的灰败，看上去也拖不了多久了，而他的萎败越发显得他身边的乔雪漪青春年少，明艳照人。
玉娉婷没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耶律彦居然酒醉不醒，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迷蒙地睁开眼睛。
两人独处，又是新婚，玉娉婷以为耶律彦在马车里会和自己温柔缠绵一番，但他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面色冷峻而严肃，和晨起时仿佛是两个人。
玉娉婷心跳如麻，又羞又喜，很想和他圆房，但又觉得这会儿天光大亮，实在不太合适，叫丫鬟们知道，有损自己当家主母的颜面。
玉娉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前她进宫从来都是故意打扮的很俗气难看，就是怕引起好色老皇帝的关注。
乔雪漪淡淡一笑：“那又如何，如今文昌公主已是本宫的孩子，她想要回去是不可能了。”
她侧目看了看耶律彦，又看了看玉娉婷，却也瞧不出任何不妥，两人眼波交汇，含笑相对，却是琴瑟和谐的模样。
“夫君你没事吧？”
“女人不仅要肚皮争气，还要脑子争气。”乔雪漪说着，笑吟吟地扫了一眼玉娉婷的肚子，“你可要争口气一举得男。如今皇上迟迟没有下旨定储君，就是顾忌昭阳王还没有儿子。”
乔雪漪笑着逗弄文昌公主：“本宫倒也不是很喜欢孩子，但大周惯例，皇帝驾崩，妃嫔只要没生孩子的都要被送到鸿恩寺，真是天助我也，赵真娘替本宫生了个孩子。”
刘氏谦让了两句，便施礼退下。她在深宅大院里过了几十年，练就一副察言观色的本事，从面相上看，便知道玉娉婷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于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慕容雪，暗暗有些惋惜。
关氏走到床边，看到那张喜帕仍旧是原样，不由一怔，即便昨夜耶律彦酒醉的厉害，今晨醒了酒也应该补上才是，怎么会？
似乎他也觉得不妥，最终没有动手，对她道：“我头有些疼，叫人去送一碗醒酒汤来。”
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皇上钦点的正妃，他不知为何却觉得手指僵硬，那根带子如是一张网，只要他拉下来，便要罩住他一生不羁。
“听说那贱人又出了冷宫？”
片刻之后丫鬟送来热水让耶律彦和玉娉婷洗漱。
正说着，突然耶律彦走了进来。
梅莹噗的一笑：“她一个乡下丫头，会管家才怪。那个侧妃的名号还不是皇上赏给赵真娘的几分薄面。”
她根本就没看见夜色中的他。
耶律彦看了看她，将手炉放在她的怀里。
关氏也就收了疑惑，服侍着玉娉婷换上一身宝蓝色礼服，按照惯例，新婚第一日耶律彦夫妇要进宫面圣，皇上要赐宴新人。
许泽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也去。”
耶律彦将玉娉婷扶下马车，道“你先回去，我有事出去一趟。”
“京城的雪真大，江南的雪都不够堆雪人。”
“夫君。”
慕容家的院门外，站着一个娇俏的女子。身穿大红色外氅，带着风雪帽，一圈白色的狐毛团着她明莹娇嫩的小脸。她举着风灯，笑靥如花，仿佛是在风雪中等着他来。
玉娉婷将账本钥匙交给关氏保管。
玉娉婷忙换上温柔恬美的笑颜，柔声问道：“王爷，我们几时动身？”
玉娉婷心想，莫非是听到了自己谈论慕容雪的那一番话？
玉娉婷心里暗暗替表姐不值，这般如花似玉的年华却要陪着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想想便觉得可怕。
耶律彦目色沉沉地看了看她：“你若是准备好了，便即刻动身。”
乔雪漪弯腰抱起文昌公主，抹了抹她嘴角的一滴口水，问道：“吃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