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不是都听见王云熙说的了吗？”陈喋不耐烦，“要是被拍到又说我有什么背后靠山。”
一般都是她主动问或者朱奇聪来通知她。
“所以。”方阮盯着她，“到底是谁？”
林筌那些话她完全不想听。
她想发笑的很，又觉得身体哪儿似乎开了个口子，穿堂风呼啸而过。
“陈喋，你等一下。”
这会儿冯致正在补拍几个特写镜头，还没轮到陈喋，她便始终坐在一旁安静看着。
紧接着便是嘟嘟两声锁上车门的声音，脚步声靠近，闻梁走到她旁边。
他们没有处理好陈舒媛和林筌的关系和感情，只为找到真正的血脉就直接把陈喋从原来的家里买了出来。
陈喋低着头，戳了戳意面，托腮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想的。”
从16岁开始的年少时期的爱意，占据她青春期所有的少女心事，她仰慕、她倾慕，她渴望、她热忱。
陈喋正刷卡进门，门刚一开，闻梁就从后面径自走进去。
就算是从前闻梁也从来没跟她交代过他的行程。
尽管是母女，但陈喋和她没什么情分，这样的场合还是当作不认识比较好。
“回来吧。”闻梁说。
陈舒媛和林筌。
林筌这是在教育她？
可她做过母亲却也同样没理解她们那群人把当时16岁的陈喋置于一种怎样的境地。
陈喋边闻着花边抬眸看过去，见到两个许久没见的“旧人”。
他俯视她：“陈喋，你倒是看看谁敢跟你在一起。”
所以陈喋才知道，原来养父母真的可以为了钱就不要她。
陈喋所饰演的角色从最初的卑微弱小到如今成为女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又一套。
“闻总？闻梁？”方阮睁大眼。
“前几天那场骑马戏拍完，我大腿现在都还疼。”
林筌皱眉：“陈喋……”
他们这部电影拍摄周期短，不知不觉也已经到了中后期。
闻梁在发表完那一通装逼技能满点的逆天改命言论后就出差去了，连着几天见不到人。
闻梁起身抬手，按着她脖子压到椅背上。
陈喋没理。
“陈喋，虽然你小时候养父母都没有文化，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所以你才会这样没规矩，但是陈喋，你身上流的至少是陈家血脉，作为一个女孩子你不能这样跟别人说话，太没有礼貌和风度。”
陈喋看着他，忽然弯着眼笑了下，眼尾上翘，柔软又勾人。
陈喋没再继续听，走到方阮旁边找她要来了护手霜。
她哪知道他想干嘛。
她被闻梁带回家的这六年来，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自己自作多情地想——他好像真的是有一点喜欢我的，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尽管父母对她没有那么关心，但在那个小镇，父母对孩子普遍不像堰城这般溺爱，陈喋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不被宠爱过。
“上次在咖啡厅的事，我很抱歉。”林筌低头从包里拿了钱包出来，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陈喋，“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
到现在，陈喋宁愿真就跟他不要再有瓜葛了。
倒是每天仍然有个助理过来给她送韵淑斋的早餐，朱奇聪跟着闻梁一块儿出差去了，这次来的是他手下一个生活助理。
闻梁也看过来，静了两秒：“我想干嘛你不知道吗？”
“你这个手心没事儿吧？”方阮注意到她手心红了一道。
可要不了多久，闻梁就会亲手打破她的幻想。
车没再跟上来了, 陈喋没回头看, 继续往酒店方向走。
“过几天我有事。”闻梁平静说，“都不会在这。”
闻梁嗤声：“你还信这个？”
“我知道上次咖啡厅的事你肯定是生我的气了，我也不应该差点就动手打你，的确是我听到你对媛媛说的那些话太生气了。”
“没事，过会儿就消了。”
他没说话。
所以到后来陈喋就渐渐收敛了对闻梁的爱意，在外人眼里，他们之间大概就是一个普通的金主和金丝雀的故事。
或者说, 不知道该怎么问。
就像狼来了的故事，牧羊童说了三次谎话村民就不再相信他了，陈喋自欺欺人的次数多了她也不再敢这样去想了。
方阮朝她手臂上拍了一巴掌：“你诓谁呢！”
陈喋被上前的工作人员扶着从马背上跳下来。
“……”
发了一串省略号她就收起手机，闻梁也没再回复。
他站着，她坐着。
“……”
好在在镜头前没表现出来。
苦的是陈喋。
另一边，林筌坐在后侧正在看手机，而陈舒媛坐在陆川旁边正指着摄像机问着什么。
陈喋翘着腿点了点头，雷打不动，“我是单身。”
他沉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到底想干嘛？”
而亲生父母也不在乎她的感受，把她带上火车，又在堰城火车站门口旁若无人的商量争吵她和陈舒媛的去留。
“我知道你恨我没坚持把你带回陈家，你没有做过母亲，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仔细照顾着的孩子会有多深厚的感情，第一次喂奶，第一次叫我妈妈，每一个第一次的瞬间都是没法消磨的……”
方阮这几天就天天催问她来给她送韵淑斋的背后的男人到底是谁。
陈喋看了齐丞一眼：“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居然还真是闻梁发来的消息。
直到陈喋回头后，林筌和陈舒媛皆是一愣。
陈喋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这是刻骨铭心再也难以磨灭的。
剧组大家最近几天都不再自己买早点，天天喊着“陈喋万岁”跑来蹭吃蹭喝。
“……”
陈喋点头：“嗯。”
她现在不赶闻梁出去了，也没有故意不跟他说话，甚至可以平静的说出“挺适合你”这样的话。
陈喋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
“……”
闻梁这是疯了吗？
一直以来闻梁都太自我了，陈喋很多时候都不确定或是不知道他想干嘛。
陈喋扫了眼，轻蹙眉：“我没有点过餐啊。”
陈喋手机这会儿震动了下，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立马倾身捞过来，不再理会方阮的问话。
她不确定闻梁这几次三番的找她到底是要干嘛, 也不喜欢把关系弄的暧昧不清、不明不白，但她问不出口。
一直到毛巾凉了，她才起身回化妆间把毛巾放回去，转身出来时却迎面遇上了林筌。
陈喋拎了把塑料椅过来坐在遮阳伞底下。
“我靠自己也能做到我想做的事，也不会再让人欺负我。”陈喋说这话时很轻松，还带着点独有的骄傲。
他来找她，是仅仅因为在一起久了习惯了，没了那只猫咪觉得不舒适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陈喋走了没一段路, 身后就响起一声喇叭声。
一分钟给她发了原本一个月的信息量。
陈喋想象了下和方阮意淫中那位一起参加恋爱综艺的样子，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就得砸摄像机了吧。
闻梁这一趟出差隔的格外久，陈喋倒是听早晨雷打不动送早餐的助理说是因为上回招标会上抢来的项目的关系。
“信啊，闻总也可以去找一个温柔顾家的，挺适合你。”
身侧咔哒一声轻响，闻梁点了支烟, 就这么走在她旁边, 一直到酒店。
一旁齐丞也跳下马，过来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太飒了。”
你没做过母亲所以你没法理解我有多爱一点点抚养长大的女儿。
陈喋道了谢，热毛巾盖上去时手心还有些刺痛。
不一会儿，方阮回来，递给她一块热毛巾：“先敷一敷，后面还有不少骑马的戏呢，别越来越严重了。”
小时候她的生活过的很平淡，在一个没那么发达但美丽的小镇，有一起玩乐的伙伴，回家后也有一副她的碗筷。
“嗯？”
陈喋走过去坐下。
她懒洋洋道：“而且，占卜牌可说我未来另一半是个小奶狗呢，跟你待久了的确是觉得温柔粘人的比较好。”
“嗯？不然呢？”
陈喋其实有点恐高，坐在马背上时拍远景需要跑起来，勒缰绳的手这会儿也有点儿疼，脚踩在地上都发虚。
闻梁把未熄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随即门铃又响了：“您好, 客房服务, 您点的晚餐。”
陆川回应地滴水不漏，礼貌颔首：“最近每天的拍摄任务比较大。”
越是想，失望就越大，像是滚雪球一般。
陈喋拿叉子的手一顿，侧头看他：“闻梁。”
陈喋的心脏，避无可避的，因为这句话重重收缩了一下，拿着叉子的手不自觉用力收紧，指节都泛白。
“钱你也收回去，好好做陈舒媛的母亲，她要是知道你今天还给我卡肯定得发脾气，我可没兴趣应付你女儿的脾气。”
这话听着别扭，也是陌生的。
陈喋神色不变，朝另一边抬了下下巴：“那边。”
微信小绿框右上角的数字不断往上跳跃，最后停在“11”的数字上。
可雪球越滚越大，积累到一定程度打在她身上，是能够将她吞没的。
陈喋饭量小，没吃一会儿就吃好了。
闻梁慢吞吞的开着车到她旁边，摇下车窗：“上车。”
“卡！”冯致喊。
陈喋就知道，说了也不信。
她正要错身走过，却被林筌叫住。
行吧，无法反驳。
他们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是她身上流着的是真正的陈家血脉罢了。
陈舒媛娇声道：“我不会影响你工作的学长，我妈妈给我找了电视台的工作，顺便也来学习学习。”
夏天悄无声息地到了尾巴，剧组围墙外种了一排桂花树，每天都能闻到桂花香。
可所有的平静都是被陈家人打破。
方阮还在一旁据理力争道：“再说了，我后来听小齐说你们玩塔罗牌，闻总心上人居然是什么女汉子类型啊，真是看不出来闻总居然喜欢这一型的。”
一辆车经过，停在不远处。
陈喋看着自己这一身没什么用处的细胳膊细腿配置：“……”
屋里的闻梁说：“我点的。”
可那“别的什么”陈喋都不敢想。
“我跟你讲陈喋，你这个出道起点在圈内已经是顶尖的了，你可别毁在感情上了！”方阮喋喋不休道，“而且再说了，我也不反对你谈恋爱啊，毕竟是女演员，影响不大，就是更加了解一点，万一有好的恋爱综艺之类的呢？”
陈喋很快说：“我不愿意。”
缰绳勒得她手都干燥了许多。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陈喋反问。
是愿意把一颗鲜活的滚烫的心脏剖出来送给他的真挚。
陈喋：……？
“行了。”陈喋打断她的话，“我不恨你，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比较特别的陌生人而已，你没必要在我这抒情，我没兴趣。”
“就算那占卜牌说的是准的。”闻梁俯身，靠近她耳朵，低声说，“那我就逆天改命。”
陈喋点开，闻梁发来了十张包包图片，以及一句财大气粗的话：喜欢哪个？
“你要是愿意我就是你背后靠山。”闻梁说。
闻梁把一副碗筷摆到对面，抬腿勾了把椅子过来，示意她坐。
说完便转身回休息室了，喝了水休息了会儿折回拍摄地，陈舒媛正坐在陆川旁边亲昵的说着话。
她问的很有礼貌，和上次在咖啡厅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齐丞笑起来：“正常，我以前刚学骑马的时候也这样，放轻松点就不会疼了。”
可她凭什么，凭什么为了他们当初的疏忽和如今的利益纷争付出那些代价。
甚至还搬出了当初签约的合同条款，说交男朋友之前必须提前通知公司并且经过公司的同意才能确定关系。
陈喋洗了手打算绕回休息室喝口水，途经那几棵桂花树还难得有闲心踮着脚摘了一枝。
她看不得人每回可怜巴巴的请求她收下，后面也就直接收了。
侍从确定了的确是这间房订的餐便把推车推进去, 陈喋轻叹了口气，跟着进屋, 站在一旁看着侍从把餐盘一一摆到桌上，然后颔首留下一句“请慢用”便走出去。
陈喋倒是拒绝了几次，只是助理也是听吩咐行事，陈喋不收他就交不了差。
林筌大概是之前工作上和陆川接触过，也不陌生，笑着调侃道：“媛媛这几天在家就经常提起你，想来找你又担心影响你工作。”
陈喋脚下一顿，抬眼，抿着唇没说话。
“你快告诉我那男人是谁！”
闻梁催她：“快点。”
见她不收，林筌解释道，“我知道你和闻家那儿子分开了，现在自己出来，又是演员这样的工作，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钱，我不希望你过的拮据。”
陈喋尽量去忽视旁边还站着个人, 心里默背着明天拍摄内容的台词。
“行了，我知道你是长的好看，但也不至于人家上次来了一回剧组就能看上你吧？”方阮翻了个白眼，“不对啊，他来剧组前那个早上明明就送来早点了！”
［陈喋：……］
“诶——”陈喋轻呼一声, 紧跟着进去, “你进来干嘛。”
陈喋只好再过去开门，外面侍从推着餐车, 上面是精致的西餐。
闻梁皱眉，似乎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至少以后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让你顺顺利利的，也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陈喋咬唇，低下头看着碗。
陈喋当做没看见，捻着那一支桂花往休息室走，没走几步就被身后林筌叫住：“您好，请问您知道《簪花》剧组在哪吗？”
陈喋也不说，目不斜视走路。
“哦，行吧，是闻总送给我的。”陈喋摊手。
陈喋摸不准她意思，皱眉道：“我过的不拮据，而且也没理由拿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