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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姜!”妈妈抓住她的肩膀,“到楼上去,给妈妈到楼上去。”
眼泪哽住了喉,悲伤压住了视线。
“那你到房间里去躺着吧,我给你弄杯姜茶。”
妈妈在家?
“来那个了,肚子痛,所以请假了。”她带上门的时候,敏锐的视线扫到了一件陌生的衣服扔在沙发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烟味。
“妈!你在家啊?”她推开门,屋子里的光线被悬挂在客厅中间的风扇打散,忽暗忽明。
蒋小姜一味地以为爱情是多么纯洁的东西,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污浊。
蒋小姜转动钥匙。大半个圈,却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她知道妈妈不容易,所以才更加努力地把注意力集中到学习上。虽然妈妈反对她和夏历在一起,虽然妈妈还因为这件事情打了她,但毕竟这六年来母女俩一直相依为命,蒋小姜知道她不会怪妈妈的,因为妈妈是为她好。
每一根拉紧的弦,一瞬间都绷断了。
蒋小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妈妈和德高望重的校长会莫名其妙地躺在一张床上……
“呵……”她的嘴巴里吐出一口冷气,泪水哽咽在喉腔,嘲笑涌上了脸庞。
屋子里有嗖嗖嗖的声响。
蒋小姜的身体在不住地发抖,下一秒不知道会不会冲动地随手拿起一样器具砸向他的头,不,是他们两个人,都见鬼去吧!
“那这是谁的?你的?难道还是我爸的?呵……”
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连带着那些潜藏起来的力量、统统地爆发了出来。
高二下学期刚开始,柯睿熙正埋头写着请假条,声音低沉地说:“真的不用陪你回去吗?”
瞳孔在太阳光下逐渐扩大,晕眩感催眠着大脑。
“你走开!不要碰我!”蒋小姜甩开她的手,“你让我觉得恶心!”
蒋小姜紧紧抓住门框,朝着屋子里面喊:“滚!你给我滚出去!”
怎么会是他……
小舌头在喉咙之间被颤音抖了好几下。
“你真不—要脸……”蒋小姜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情急之下忘了眼前这个衣冠不整的人,所配有的身份是自己的妈妈。
“小姜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愿意真实地说出来。你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讨厌什么,不要过得那么累,好不好?”蒋小姜抬起眼皮,能够深刻记住某时某刻董夕希的声音。
“狗—男—女!”蒋小姜低下头,只觉得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别人,只有自己。蒋小姜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字就是——逃。她想要快速逃离这个地方,无论到哪里都行。她跑出了那个家,她跑到了董夕希的家,敲门的时候很拘谨,直到看到董夕希的妈妈温和、暖烘烘的笑脸,心里才放下了之前的担忧。蒋小姜没有对董夕希说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哭湿了眼睛,擦干,眼泪再掉下来。
“啊,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不太舒服,就躺会儿……”妈妈回头看了她一眼,“哪有什么客人啊,呵呵,我们家哪有什么客人。你快上去休息吧。”
“小姜!你不能这样说你妈妈!!”
“妈,你在家怎么不开门?”蒋小姜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视线又重新落在了那件衣服上,“家里刚刚来客人了吗?”
“哦……这个哦……”妈妈似乎找不到好的辩辞,犹豫不决,不知道下一句的对白应该是什么,蒋小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房门前,抢先妈妈一步推开了她房间的门。
“啊,我在,”妈妈狼狈地披着睡衣正在挽头发,她背对着女儿,说:“你怎么突然回家了?”
蒋小姜用一只手扯起沙发上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扯动的衣服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古龙水味道。和上次同样的味道,到底是谁?
“妈!”蒋小姜敲了敲门,没有人开门,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插|进锁孔。自从妈妈那次生病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单位上班了,出去找了几次工作,因为年龄和学历的关系一直碰壁,现在她偶尔从一些小工厂拿回些小零件组搭,家里的经济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妈妈在暗黄的灯光下,眯着眼睛看那些丁点大的小零件时,总会唠叨着一天下来干死干活赚的钱还不如坐台小姐跟人划拳喝酒一小时的收入高。
“你是我妈!你怎么能跟妓|女一样!”
额头上的冷汗像被冬天里的寒风冻结住的冰霜,尖锐地刺进太阳穴。蒋小姜拿着柯睿熙为她开好的请假条走在太阳底下。之前柯睿熙面无表情地说要不要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在跟自己较劲,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冷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像是被生活重重捆绑的木乃伊,没有办法摆脱层层的茧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而是跟男版柯睿熙如此雷同。逐渐地隐忍起来,又逐渐地失去自己。
一个男人的背影,缩在墙角,像一个虚幻的剪影。是他,一个为人师表的校长,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蒋小姜点了点头,接过柯睿熙递来的请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