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皇弟可愿与朕共同赴死
延洲宅邸后院,
孟夏时节的日照刺眼又毒辣, 延洲撑着纸扇,面色阴沉的说道: “从今日起,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若谁在擅自出府,你们就一同回去”
跪在地上老九,抬头一脸讨好模样的说道 :“主子我们都不出去了,”
延洲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 转身朝房里走去
老九忙喊道: “主子我们都不出去了那姐姐给买的吃食,是不是可以都还给我”
延洲闻言,慢慢的将纸扇合并收起,头也没回,轻轻一丢,纸扇的扇柄重重的砸到了老九的头上。
“不是让你盯着,没事别回来吗?”延洲刚到自己房间,便对房里的黑衣暗线说道
黑衣少年有些紧迫,望了望一旁的管家: “主子,公主府出事了”
“是玉絜知道炜越被梁帝杀了?这也算什么重要的事儿” 延洲立在窗边,看着窗外。
暗线说 :“回禀主子,不止是知道炜越死了,公主回府后就吐血不止,太医连着几个时辰,才止住血。现下那梁国公主还在昏死状态”
延洲心急如焚 大声质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暗线有些疑惑:“回禀主子,梁国公主回府后就口吐鲜血”
延洲阴鸷的面上,透着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管家同样不相信,这次小半日时间: “今日出府时,人不是好好的吗?走的时候还笑盈盈的奴才打招呼”
延洲不耐烦的说道 :“别扯那些废话,太医如何说的?”
暗线回 :“回主子,太医说是心口郁结,伤到了内腑,现下正用着针灸,人还没清醒”
延洲说着朝往外冲: “我要去看看,人上午还好好的”
管家忙上前拦着: “主子,现下去不妥,公主府叫人去通知了梁帝,估摸着这会儿梁帝銮驾正往公主府去”
暗线也忙劝住到 “是啊!主子,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延洲深吸一口气,清醒了些。
现下的确不是好时候,而且就算混入萧凤阁,那房内院外一大群人,定是进入不了身的,算了另寻时间。
延洲忧心忡忡的吩咐暗线 :“你先回去盯着,梁帝走后,即可来报”
暗线恭敬答:“属下明白,主子也不必忧心,梁国的国手老太医一直在旁照看着”
延洲点点头 :“嗯”
管家和暗线退后,延又立在了窗前良久。
心里满是懊恼,方才就该跑上去把玉絜抓回府。只要把玉絜留在身边一两天,自己就有办法
“老于,你家主子还没睡啊?还在哪儿立着吗?”君绍是傍晚带着两小厮入府的,现在都三更天了,起夜的君绍,看着管家端着一碗热醪糟,好奇的跟在身后。
吓的管家差点就丢了盘子,“世子,你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君绍一脸嬉皮笑脸的模样 “本世子都睡了一觉,刚起来撒尿,就见你鬼鬼祟祟,是干吗?”
管家边走边答:“给主子送点吃食,唉~都几个时辰了”
君绍有些不解,这么多年他启延渊,可都是一副运筹帷幄,能把世间万物玩于股掌之中,还能来回颠簸转圈圈的人。这副神情奇了怪了,到从未见过:“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难道师父和卫帝都解决不了的?”
管家点点头:“世子说得没错,这事只有主子能自己解决” 又恭敬笑笑:“世子,你还是别去了,主子现下也不痛快,免得拿世子出气就得不偿失了”
君绍不悦的:“哼~”了一声:“老子~才不去呐,老子要去睡觉了” 甩了甩披在身上的玄色锻文纹衣袍,转身大摇大摆的转身回了房。
管家轻轻的走到房内,把热醪糟端到延洲跟前的小榻桌上,笑笑轻声的探询 :“主子,孟夏时节夜露大,容易热寒,奴才把这窗给关一关”
延洲依旧一动不动的立着,其实外面什么也没有,孟夏时节,应当是晴空繁星,配枝头明月的光景。漆黑的夜空零星的挂着几颗星,显得过分的落寞。
管家瞧着这副模样的延洲,转了转心思,笑笑继续开口 :“主子~快三更了,吃点东西,睡一睡,明儿去看那梁国公主,咱们的精神头也能足些,是不是”
这话延洲是听进去了,他可不想让玉絜见到自己满眼乌青,萎靡不振的样子。
转过身坐在榻上,端起了那碗热醪糟,吃了两口,又开口问:“还有其他的吗?都上些上来,我多吃点”
管家笑笑劝阻说:“主子,夜已深了,吃多了不好消食,难入眠。主子把这碗醪糟吃下,就去睡觉,明一早奴才多给准备些好吃的,咱们吃得饱饱的,收拾的精精神神的再去看梁国公主”
延洲点点头,继续吃着醪糟,带着几分霸道的语气说道 :“你们不许去,只能我一人去”
管家闻言心里嘀咕着:无语我们啥时候说要去了。“好好好,我们奴才那配去见梁国公主”
吃完东西的延洲,又去沐了浴,还让管家点了香,将明日要穿的华服给熏了乌木雪松香。
这是他和余焕英在驿站时用过的香,余焕英当时说很喜欢这种香,初闻沉稳又清冷,审慎闻是炙热而又儒雅的味道。
虽然,还没查出来余焕英为何不记得那段时日,但这次,以另一种身份见余焕英。延洲既焦虑不安余焕英的病情,又心乱如麻的不知所措。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最后实在忍不住,又偷偷翻墙去到公主府,整个公主府灯火通明,侍卫也比平日多了好几倍,余焕英床沿边更是一大群太医守着。床被罩子罩住了,眼看天即将大亮,延洲也只能败兴而归。
公主府听风台
柯王站在梁帝侧后方,闷闷不乐探问到 “皇兄,如今英儿这般,皇兄依旧如此吗?”
梁帝眺望着梁都,整个梁都这听风楼的听风台,位置算是极佳的,不仅能遥看整个梁国皇都城,远山暮色也是相当有景致。
梁帝的双眸没有任何神情:“这景儿可比前些日司徒侯府的火海好看太多了走,陪朕去看看英儿,要上早朝了”
柯王自知,自己是一个闲散的异姓王爷,朝堂之事自然是要懂得刻意避嫌的,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余焕英的床榻边,房内满是血腥和草药味,余焕英依旧是在昏睡中,头部、四肢被扎上了长长的针灸。昨日煞白毫无血色的面颊,现在有了微微的血丝。
梁帝坐软凳上,扫了一眼房里的十几位太医和一众奴才,轻声开口:“除了柯王都下去”
一众人退下,门口有皇家锦衣卫贴身守着。
“英儿?英儿?”梁帝轻唤了两声。余焕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梁帝自带凛然不可侵犯的天威说道:“这事,朕只道你二人知,等英儿醒来后,你在同她讲一次”
柯王恭敬的行了一礼
“梁国字开国以来,本着治民兴农,历经数代帝王更迭,到先皇时,梁国的已是全民皆兵,天下最富有的国家。朕同你还有司徒兄三人依照先皇旨意,征战四方、灭敌国、收番邦、帮他们兴农兴商,如今,梁国也算得上国土宽辽、百姓富足、国库充裕。”
柯王听到梁帝娓娓道来,不由得忆往昔,年少怒马、沙场匹敌、狼烟四起的热血又苦难的日子。嘴里脱口而出:“臣弟,但凭皇兄差遣”
梁帝伸手摸了摸余焕英的小脸,才转头对柯王笑笑:“你这眼还能干啥,你身体的底子朕还不清楚吗?”
柯王下意识想挡住眼角的伤痕,刚抬上手才发现,自己那只剩三指的手掌,尴尬的朝着梁帝笑了笑,不再多言。
梁帝看清了柯王的局促,轻轻叹了一口气,略带伤感的说道:“你老了,朕也老了。他们是看朕的那几个皇子都无皇家天资,撑不起梁国的另一个百年天地,所以如今都想趁着朕还在,想让朕亲眼瞧瞧梁国大厦将倾,覆国亡家。一报还一报,该来的总是会来,如今三百万大军,就在垭口关外,三个月内将抵达箍域边界,还有七国的国书就在路上,七分国书都是求娶英儿的,无论是朕是全都拒绝,还是同意其中一国,三百万敌军都会,一寸一寸的蚕食梁国土地和百姓明
一旁的柯王越听越心惊。他心里估算了一下,就算如今梁国全民皆兵,三百万大军梁国是抵不住的,更何况,这些年梁国看似最强国,许多被灭的番邦小国百姓,虽然已成为了新梁国人,四方虽太平,但是只需有人带头起竿蛊惑,就会有大批新梁国人,举家复国复邦。
到时候,原本是为梁国而战的士兵百姓,便调转大刀屠杀梁国的老梁人。实际很多老梁人早已战死沙场,如今的百姓多半是灭国归到梁国的新梁人。朝堂能用的军帅之才,不仅迟暮还寥寥无几
柯王不敢再往深处去想,面上已透出细细汗珠
梁帝似乎没见到柯王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朕没为,梁国养育出天资聪颖,能带着梁国朝前走的皇太子,是朕年轻时杀戮太重,上天给的警示。凡事,不破不立英儿不也长说这句话吗?”
起身面对着柯王,双臂搂着柯王,十分笃定又十分悲悯的说道:“那就破了这秩序,新立一个天下共主出来。皇弟可愿与朕共同赴死”
柯王点点头,露出久违的目光如炬神情:“皇兄,年少时!臣弟就很想与皇兄死在一处了” 柯王似乎感觉话有些不妥,又问了一句:“这些都告诉英儿吗?还有皇兄,炜越是不是没死?”
梁帝走到余焕英床沿边,良久后,笑笑缓缓开口 “若他日成死局,炜越会带走英儿他们几个孩子去雪国,也算是为祖上留下后了,只希望以后见了老祖宗,朕能少挨些骂”
“告诉英儿,炜越没死,别说朕存了死志,至于旁的,你挑着告诉就行,”梁帝有些疲态,又弯下身摸了摸余焕英的面颊 ,轻声说道:“走吧!陪朕早朝去。”
二人在萧凤阁外,柯王又交代了一番老太医,又让自己管家将公主府的下人重新登记在册,除了老太医、皇家暗卫和映瑶其余的都在萧凤阁外候着。
从今日起,萧凤阁、梁国大公主府、梁都皇城、乃至整个梁国、天下都将开始不一样了。
闲散多年的异姓王爷也要早起上朝堂了
映瑶双眼重得像两个核桃仁,扶着余焕英,好让老太医们新煎好的汤药喂下,只是现下,余焕英没有知觉,小白瓷勺喂多少,就原封不动的往外洒多少。
急得抱住余焕英的映瑶,双手止不住的微微发颤,几个老太医轮番上前,也是只能摇头。
昨晚的国手太医走轻声的说道:“瑶姑娘,也别急,先把公主放好,老臣重新给殿下行一次针,至于这汤药嘛放一旁煨着,多煨几盅也无妨,等公主醒后,先给服一盅”
映瑶感激的点点头,又配合着国手太医,给余焕英行针,最后放了几盅汤药室内,用金丝木炭慢慢煨着。
老太医瞧着映瑶,和蔼的逗了逗映瑶:“瑶姑娘~你看你两个眼睛肿的都瞧不见缝了,这剂药你拿去服用,不用两天你家主子醒了,你这核仁眼也好了”
映瑶从小在公主府长大,只知道一心一意照顾好主子,从没想过有人会因为自己眼睛肿了,给自己配药,而且这人还是梁国的国手太医。
扑通一下,跪在了老太医跟前,带着嘶哑的哭腔: “大人唤奴婢映瑶便可,映瑶叩谢大人赐药”
老太医笑笑,扶起映瑶:“别哭,别哭,你先起来,公主刚行了针,眼下且得睡上一段时日,你也去休息休息,把这药也喝了。” 又抬手指了指周围 “柯王爷都安排好了,又有我们这些老东西守着,你放心去休息,夜晚再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