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说完，他拿了文件就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欢喜。
“对不起……”她认真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杨薇没说话，酒精让她有些上头，她看着对面的宋哲，忍不住出声：“你现在对我好，我知道的。”
杨薇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她睡在宋哲怀里，阳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她皱了皱眉头，宋哲似乎是察觉她醒了，下意识抬手捂住她的眼睛，遮住了阳光。
宋哲得了这话，有些不甘愿放手。他看着杨薇站起身来，从旁边柜子上取了一个发圈，抬手捋了自己的发，露出她纤细的脖颈。她扎了头发，进了洗澡间，他跟着过去，两个人一起刷牙洗脸，然后各自分开做事。杨薇去厨房做好早餐，宋哲打理好出门来，他们面对面吃了早餐，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宋哲却觉得，这一刻，比杨薇说多少好听的，都令人高兴。
杨薇不说话，她牙关轻颤。
宋哲想起那时候来，打量着面前的人，杨薇突然站起来，朝他伸出手来，出声道：“来，我再陪你跳一次。”
宋哲就抹桌帕洗干净，挂在挂钩上，又用洗手液洗干净了手，这才去穿了外套，准备提着公文包出门。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去做自己曾经最想做的事情。
听到这话，宋哲有些忐忑，他小心道：“要不我去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拥抱在一起，宋哲从背后抱着她，看着落地天窗外灯火阑珊，他试探着放在她衣衫扣子上，杨薇睁开眼睛，她有些紧张。
他本以为杨薇不会回应，然而在他问完话的瞬间，杨薇却猛地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宋哲愣在原地，杨薇直直看着他，也不知道酒是醒还是没醒。
他抱紧她，温和出声：“你别怕，”他轻拍着她的背，“这一次，我不欺负你了，我会一直对你这么好，对你好一辈子。”
宋哲没说话，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鼻头一酸，自己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没事儿，”宋哲沙哑出声，“你继续睡，我烟瘾犯了，去抽根烟。”
“然后你看不下去了是吧？”
他抬手捏了捏她鼻子，不满道：“你还好意思说，小骗子。”
“就放洗碗机的事儿，”杨薇斜靠在一边，看着宋哲做事，笑着开口，“我来就行，你好好上班吧。”
“什么叫再陪我跳一次，”宋哲站起身来，忍不住出声，“应该是，我们再跳一次。”
“可是对不起……”她声音哽咽，“真的对不起……”
这个夜晚的杨薇格外配合，她似乎带了一种少有的包容和决绝，随着他起舞。他们从卧室做到客厅，又从客厅回到卧室，最后在浴室里还来了一场，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到床上来。宋哲高兴得不行，他一直抱着她，反复询问她：“我们算不算在一起了？”
杨薇放在领带上的手顿了顿，宋哲赶忙道：“开玩笑的，我走了，大家还等着我吃饭呢。”
宋哲有些莫名其妙，他看见信箱里躺着一条未读信息，他一手抱着杨薇，一手打开了信息。
“你推荐。”
“我一般都和武邑一起来……”
黑夜里没有人回应，宋哲低笑了一声，靠着她，睡了过去。
他们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动物园，一起去酒吧。
然而他却忘了，感情这件事，最不能容忍的，却是偏执。
可是她就算不回头……
“洗洗洗。”他赶忙道，“系不系都是我洗。”
他呆呆看着机票信息上的时间，好久后，他突然觉得，哪怕怀里抱着这个人，他都觉得，特别冷。
他沙哑出声。
宋哲没说话，他很想叫醒她，很想问清楚她，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态，才能在一面和另一个男人约好私奔的时候，在他怀里安然入眠？
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去拨出这个电话，绝望得连抗争的力气都没有。
她突然很想拥抱他，她突然想念肌肤相缠那一刻。她的内心被愧疚、茫然、慌张、喜悦充斥，她急需什么去遮掩这一切。
他高兴出声：“你是不是在等我？”
为此她也做了相应准备，她同周文要了他在美国投资项目的资料，也开始大量吸收美国的脱口秀风格。
他抱着她蹭了蹭，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他从背后抱着她，将头靠在她肩膀上，他知道这时候这个人都睡模糊了，才大着胆子开口：“杨薇，你还喜欢我的，对吧？”
我以心血言爱恨，你描水月诉深情。
宋哲忍不住笑了，他抬手抱住她，用另一只手插入她的发丝。这个晚安吻吻得缠绵又温柔，吻完之后，这个姑娘靠在他的肩头，似乎是睡过去了，宋哲觉得心里满满的，他抱着她，低声道：“这样就很好了。”
杨薇转头看向人群的方向：“来看看你平时生活是什么样。你以前来这里都玩什么？”
下午的时候，她的签证寄到了家里，她把消息告诉了周文，周文笑了笑：“我买了下个星期天的机票，领完奖我们就走。”
她不清楚这一分钟是不是该拒绝，于是她就屏着呼吸，静静等待着，然而那个人在短暂犹豫后，还是选择放松了动作，他拍了拍她的手，温柔道：“你别怕，我不做什么，睡吧。”
感情这件事，最伤人的，便是欺骗。
“嗯。”杨薇知道他醒了，转头询问，“吃早餐，还是再睡一会儿？”
宋哲没说话，杨薇回头看他，笑着询问：“是不是啊？”
杨薇没说话，宋哲突然就亲了她一口，高兴道：“晚上我洗碗。”
杨薇没说话，她看着外面的灯火，想着明天。
他欢欢喜喜吃了早餐，主动帮着杨薇把碗筷起来，一面擦着桌子一面同杨薇道：“这些东西你别管，你要愿意我就把林姨叫过来帮忙。你不喜欢别人来，晚上我回来洗。”
“一哒哒，二哒哒……”
杨薇抬眼瞪他，宋哲觉得自己是被她瞪酥了骨头，过了一会儿，她低声开口：“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
她对他好……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骗她，方便她这么偷偷离开吗？
可这一次，他连做这件事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脑子有些混乱。
她如果已经确定要走，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宋哲脱了外衣，坐到杨薇面前，抬眼看她：“喝点什么？”
他想像年少时一样，站在阳台上给江淮安打电话。
他顿了顿步子，按理来说她其实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那一瞬间，她居然觉得，他似乎是笑了。
杨薇打了这行字，过了一会儿后，她低头道：“我居然觉得有点愧疚。”
宋哲点了点头，给杨薇点了份适合女生的软饮后和自己唱喝的酒后，便让侍者退了下去。房间门关上后，屋里静悄悄的，外面的喧闹声隐约可闻，杨薇看了一眼四周，觉得似乎还不错，她抬眼笑起来：“其实我以前来过，来的时候还在想，这地方你怎么会喜欢。现在才知道，果然要和你一起来，才能发现这种地方的好。”
她就算不回头，又怎么能这样骗他？
“没事呀，”杨薇出声，“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做，我做一下，也没什么的。”
宋哲轻描淡写说着过去他的生活，杨薇静静听着，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喝酒。
宋哲愣了愣，他听见杨薇继续道：“那时候阿姨送我去学跳舞，我怎么学都学不好，就晚上在后院偷偷练，你说你那时候是不是在偷看我？”
他的眼眶红起来，杨薇迷迷糊糊道：“你干嘛还不睡啊？”
宋哲诧异回头，杨薇伸出手，她握住他的手，似乎是醉了，有些难过道：“你现在很好了，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很多。你对我好，我全知道。”
宋哲苦笑，这时候，还说什么对不起？
他很想说些什么，很想做些什么，可他却发现，他什么都做不到。
然而他睡了没多久，手机信息就响了起来，没多久，他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宋哲有些烦躁伸出手去，将电话挂了之后，眯着眼看上面的名字。
“还要上班。”
杨薇闲着没事儿，便跟着他，宋哲看她站在旁边，将领带挂在脖子上，一面扣袖扣，一面探过头来，有些讨好道：“帮我系个领带吧。”
宋哲闷闷出声，杨薇笑了笑：“那我给你去做个早餐吧。”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要给他希望，要他一个人傻乎乎的以为他们和好了，甚至在前一刻，他还在想，他们很快要结婚，他该什么时候去通知江淮安和武邑，婚礼要怎么办……
她大半夜打电话来做什么？
周文的规划让杨薇感觉很安心，至少他们不是毫无准备的离开，她知道她要去做什么，而不是盲目出行。
他握着烟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烟火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星期六那天，他们一起在家里喝着酒，看电影。电影里男女主一起跳着舞，她突然出声问他：“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教我跳舞？”
是慕柔。
是一张图片，宋哲昏昏欲睡等着它加载完，加载完毕后，他点开了图片，上面两张机票订票信息的截图。第一张是周文，第二张……
其实他早该猜到的，她那样的脾气，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回头？
和杨薇去过的清吧不一样，迷言门口是个大铁门，仿佛一个工厂，推门进去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宋哲护着她往里面走，熟门熟路叫了服务员来，单独带着她上了二楼一个房间。
没了多久，杨薇就听见门口有了声响，她从卧室走出去，刚走到客厅，就被一个人扑过来，狠狠抱进怀里。
杨薇两个字落入眼帘的时候，宋哲猛地清醒过来。
周文的话让她舒了口气，她站起身来，去了阳台。她就在阳台上站着，没多久就看见宋哲的车开到了路边，他从车上下来，往她在这栋楼走过来，走了没几步，他似乎有所感应抬起头来。
这话让宋哲内心瞬间被欢喜充满，他竟突然觉得有些想哭。他感觉自己等这一刻好像等了一个世纪，于是他抱着她没有说话，好像放了手这个人就会消失。
“还是不够心疼你。”
比起杨薇过去平静如水的生活，宋哲的生活里因为朋友很多而显得格外缤纷多彩，杨薇一面听着，一面忍不住笑起来。她发现其实如果从一个旁人的角度去听过去宋哲发生的事，还会觉得宋哲这个人挺有意思。
杨薇笑着看了他一眼，宋哲感觉这一眼几乎就把人心看酥了，他静静凝视着面前给他认真打着领结的姑娘，等她打好领结后，他突然开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把结婚证再领上？”
“别吵了，”杨薇不满嘟囔，“睡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是杨薇。
他们仿佛是回到了少年，他感觉她离他这么近，她的气息摩擦在他鼻尖，她的动作灵动又温柔，他就是放纵一样，跟随着她的脚步。
“是啊，”宋哲笑起来，“真的跳得太差了。”
说着，他艰难放开她，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他颤抖着手，从旁边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凌晨钟声响起来的时候，她猛地抱紧了他，宋哲愣了愣，他微笑起来，以为她又是不安。
“这时候什么都别想。”
于是他站在阳台，高喊出声：“喂，”他说，“你帮我写作业，我教你啊。”
这个动作让宋哲又害怕又欣喜，他死死抱住了她。
宋哲不怕上班，但他怕吵着她，便不再多说。
他教了她一个月，每天晚上，他们在那个有着萤火虫的夏日夜晚，在后院里，他拉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腰，数着拍子，教着她。
她害怕这种迷恋和狂热，那种想要将两个人骨血都融在一起的冲动，令她忐忑不安。
对方没有应声，呼吸声均匀舒缓，宋哲慢慢出声：“我知道你还喜欢我，不然你为什么这么纵容我呢？我知道你害怕再和我在一起，可是一个人喜欢一个人，那就是克制不住的事情。”
她说：“我在等你。”
“一哒哒，二哒哒……”
过了一会儿后，杨薇主动伸出手，抱着他的脖子，仰头吻了上来。
上了二楼之后，顿时情景下来，落地玻璃窗从里看外面的人群看得清清楚楚，但从外面看，还以为这些玻璃都是装饰，黑乎乎一片，根本想不到里面别有洞天。
后面的时间，宋哲觉得简直幸福得可怕。杨薇每天早上会起来给他主动做早餐，给他系领带，他给她发的信息她都会回复，晚上等他回家。
“我知道你喜欢我，”他闭着眼睛，“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放手的。”
把人半哄回家，折腾着给她洗了脸，擦了手，杨薇哭累了，就躺在床上睡了。宋哲自己去洗了澡，回到床上，看见杨薇躺在床上，他忍不住走过去，坐在她床边，他俯下身子，小声问她：“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宋哲最常去的一家酒吧，叫做迷言。是武邑开的，武邑年少时候曾经想当个体育老师，考了北体，呆了四年，不仅学会了北方的儿化音，还在三里屯受到启发，迷言是他回来亲手经营的第一个项目，因此感情十分深厚，于是抓着机会就要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往迷言带。于是宋哲最常去的酒吧，就是迷言。
“天天这么睡着万一忍不住呢？”宋哲低哑出声，杨薇闷哼了一声，抱着他喘息着，“婚后那两年又忍得住？”
欣喜将他淹没，他低头吻下去，像是打开一份宝盒，激动又慎重，他一寸一寸问过她，让她绷紧身子颤栗起来。关键时刻，他伸到床头拿了套来。
要是他早能多心疼她几分，又何至于走到今天？
“再睡会儿。”他低声开口，杨薇察觉有些不对，她僵着身子，然而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响了起来，她在他怀里僵了一会儿后，回忆了一下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叹了口气。
杨薇愣了愣，也就是那片刻，这个青年突然就跑了起来。
杨薇没说话，她感受着这个人的心跳和紧张，她突然有些不忍，于是她垂下眼眸，低声应了句：“嗯。”
杨薇喘着粗气，看着他拿着东西有些发懵：“哪儿来的？”
两人喝得多了，宋哲说他的过去，杨薇说她的现在，两个人喝多了些，宋哲突然出声：“你发现没，我总在说我之前做什么，你总在说你现在做什么。”
杨薇抱住他，骤然吻上去。
“也不算是吧，”宋哲轻咳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就是喜欢站在阳台，刚好就看见了。”
这份遗憾或许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渴求和需要，可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求不得？于是在这最后时候，能把遗憾填补，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宋哲语气里都是希望，“我以后每天问一遍，什么时候你答应了，你就告诉我。”
婚内那些年，她无数次幻想过，宋哲在外面大概是什么样子。
杨薇没说话，她迷迷糊糊的，似乎说了句：“对不起。”
“好。”
“你在慢慢喜欢我，”他说，“对不对？”
“嗯。”
她用他各种花边新闻去推测他的模样，甚至于暗中去悄悄感受。去他去过的地方，喝他喝过的酒。
他感觉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寂静如死。好像这一切顺理成章。
她甚至还主动抱住了他。
宋哲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感想才符合此刻的场景。他觉得现下的场景特别像在被发好人卡，他看着杨薇拉着他的手哭着忏悔，一面说对不起一面喝酒，看上去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有些扛不住了，叹了口气，站起身道：“好了，我们回去吧，你醉了。”
“我知道了。”宋哲不和醉的人一般见识，他扶起她，有些无奈道，“走了，回去了。”
宋哲轻笑起来：“你当时来做什么？”
说着他走到他身前，他们互相打量着对方，看岁月在对方身上留下的痕迹，然后她伸出手，他挽住她的腰，这次是杨薇喊拍子。
听到这话，杨薇愣了愣，宋哲也察觉自己这话似乎说得不对，他转过头去，遮掩着情绪道：“挺好的，证明你现在过得好。”
杨薇被他手机的光弄得有些不耐。她有些烦躁开口：“接电话出去接，别吵我了。”
杨薇闭着眼，没有说话，她有些累了，宋哲见她困了，也不打扰她，自己一个人高兴。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有些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道：“薇薇，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好久后，她才放开他，灯光落在她脸上，她柔声道：“嗯，我知道。”
杨薇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无奈道：“快放开，你要长在床上吗？”
“薇薇，”他小声开口，“你没推开我，我好高兴。”
宋哲脑子猛地“嗡”了一声，在触碰到滑腻的肌肤的片刻，他那仅存的理智荡然无存。他猛地翻身压住她，有些急促道：“我可以？”
其实在这件事上，她很喜欢宋哲，有时候可以说，是近乎迷恋的喜欢。
这话把杨薇逗笑了，她抬手替他系领带，笑着出声：“不系你就不洗了？”
于是她握住了他的手，让他从睡衣缝隙中滑了进去。
他走之后，房间突然就安静下来，杨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开始和周文聊去美国的事情。周文在美国有一些产业，他去拍电影，也给她安排了相应的事情。他希望她能去管理他手下的产业，同时他也给她联系了美国那边的经纪人，她可以在美国重新开始她的脱口秀的演出。
“我刚才看见你在门口等我。”
宋哲听到这话，他抬眼瞧她，染了颜色眼里似乎是有了抱怨。
她自暴自弃闭上眼睛，宋哲收紧了手臂，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