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改名字
她垂眸，手指尖拨弄着吸管：“等老夫人走了，我还是要回哥哥家，换洗的衣服，还有卸妆的东西……”
陆川是真的听不下去了，悠闲地说道：“乔老夫人，你真的多心了，你们留给乔大傻再多丰厚的遗产，将来楚楚也指不定还能瞧得上眼。”
她回头盯着乔琛：“琛琛，奶奶今天就听你一句话, 这妹妹你要是认，那你就不要叫我奶奶；你跟她断绝关系，还是咱们乔家的乖孙子，爷爷奶奶百年以后，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往哪里看？”
即便他要孝顺老人，但是今天这种事，陆川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陆川跑到冰箱里，搜罗半天，丧着脸出来，解释道：“家里没啥零食，你喝可乐吧。”
乔老夫人心里还是窝着火，戳了戳乔琛的脑袋：“今天那姑娘，论长相，论学历，哪样不好，你偏要听那女人的话，迟早被她害死！”
一双宛如鸡爪子般褶皱的手抚上乔琛宽阔的后背，她声音颤栗地对乔琛说道：“琛琛，爸爸不疼你，爷爷奶奶疼你，你不要难过。”
他将可乐放到楚楚面前，给她悉心地插好了吸管，楚楚虽然并不是很想喝东西，但还是接过了可乐罐头。
她连给他留言的勇气都没有。
楚楚依旧每天点赞，他的每一条消息的赞，最少都有两百多，所以她才敢混在中间，就像当初他混在她的僵尸粉里面，偷偷浏览她发布的每一条微博。
陆川拎着钥匙回头，发现楚楚踟蹰地站在夜色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明白她在想什么，索性说道：“爸妈都不在，家里没人。”
她转身朝着轿车走去，保镖给她开了车门，她一直喃喃道：“算了，我管不了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从小就能感觉出来，爸爸对妈妈的冷淡和疏远，连家都不想回，回来不是冷战就是吵架。”乔琛回忆着往事，脸色低垂：“如果他很喜欢妈妈，怎么会这样呢？”
“乱讲。”陆川淡淡地看着她：“考什么，你是保研的。”
“我……”楚楚已经不想去想为什么在他家里，她穿的用的，什么都有，她艰难地咽了口可乐：“还是要回去。”
闻言，楚楚立即收回了目光。
楚楚也望向陆川，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在两人离开后，乔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叹了声：“奶奶，今天太晚了，你就留下来吧，我回去给你做点吃的。”
“嗯？”
直到陆川蹲下身把鞋子上的吊牌扯下来，楚楚才发现那是一双新拖鞋。
“她是好女人，是你们的好儿媳。”乔琛痛苦地睁开眼睛：“可是爸爸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我。”
乔老太一把拉住乔琛，狠狠瞪了他一眼，阻止他说下去。
乔琛目光移向一边，闷闷地说：“你不要帮我找，我不会去了。”
“我去给你收拾客房。”陆川说完要走。
陆川轻轻笑了声，问她：“还债，还完了？”
当初她提出跟他和平分手为的就是这件事，时隔多年，与他重逢，他问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不来找我。
楚楚百口莫辩，也开始着急上火起来：“你要是这样说，我明天就去公安局改名字，跟你们乔家划清界限，我什么都不要！”
这是楚楚第几次到陆川家了？
这话说得严重，楚楚不等乔琛开口，便挣开陆川的手, 走到乔老夫人面前道：“您是怕我惦记你们乔家的家产, 所以才这样急不可耐地三天两头张罗着要给乔琛相亲，想找个厉害媳妇管住他，对么？”
楚楚看着那双毛茸茸的小拖鞋，心里头还纳闷，严肃拘谨的陆家没有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拖鞋，总不至于是陆夫人穿的吧。
陆川淡淡笑了声，望向楚楚：“不是要改名字么？”
陆首长自然更没什么意见了，他是管不了陆川，不过看着他对楚楚言听计从的样子，倒也希望这个未来的小儿媳能好好管一管他。
乔老夫人身体颤栗了起来，举着拐杖要打乔琛，怒声斥骂：“我不准你这样说！”
楚楚听话地做到沙发的角落，捂着裙脚，规规矩矩。
她看向楚楚冷声道：“你改名字有什么用，这事得做公证。”
“你妈妈是个好女人，我不准再说这样的话！”老夫人气得直喘气。
在她打量他的时候，陆川当然也在看她，看她那小眼神，貌似娇憨中又隐隐透着某种机巧和聪敏。
乔老夫人知道自家孙子是一根筋的硬骨头，她懒得跟他硬碰硬，索性道：“我不跟你多说，这个姑娘不中意，我在托人帮你找，总能找到中意的，下次见面，我跟你一起去。”
“回家咯。”陆川拖长调子喃了声, 揽住楚楚的肩膀，带着她离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左边下眼睑那颗泪痣，色泽深了那么许多。
“老夫人, 我现在明确地跟你表态, 我乔楚对你们的家产，半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我真的有心惦记乔家，当初爸爸死的时候，我就可以行使我跟乔琛同样的继承权，但是我没有，你们要留给哥哥的，我一分都不会要。”
楚楚攥紧了手里的易拉罐，大拇指抠着易拉罐的表皮，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乔老太骤然被戳穿了心思, 脸上神情不大自然。
眼瞧着拐杖就要落到他的头上，乔琛没有闪躲，紧紧闭上了眼睛。但乔老夫人硬是没能狠心打下去，再忤逆，那也是她放在心尖疼的孙子。
楚楚点了点头，跟了上来。
“谢谢。”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今天晚上他们之间就必须要有个了断！
“奶奶，您真的过分了。”乔琛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现在她妈妈那样，我就是她唯一的亲人，您不认她可我认，楚楚姓乔，她就是我亲妹妹。”
大三的年末，还完了最后一笔借债，她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塌陷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一夜。
忽而一阵夜风起，万籁俱寂。
乔老夫人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即便是分手，她从来没有错过关于他的一分一毫的消息，听说他又在国际核心期刊发表了的论文，她千方百计地托人邮购买到刊物，将他的文章一字一字地读下来，虽然完全不知道那些学术论文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她还是抱着英汉字典一句一句地翻译，一句一句地读，字里行间，全是他的音讯，全是他的消息。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掩饰一般地说道：“我考……考研。”
“我的傻孩子，奶奶就是……就是怕你这样分不清是非，上了外人的当。”
乔琛心里头跟打翻了老陈醋似的，酸涩不已：“别说什么划清界限……”
陆川似想起了什么，连忙蹭蹭上楼，到自己房间捣鼓了一阵，拎出几套棉质的女式小睡裙，对楚楚说：“都有都有，卫生间也有洗面奶。”
后来她发现，陆川的fb风格跟以前不大一样了，生活上的事情发布得比较多了些，学术少了些，甚至有几次还自恋兮兮地发了自|拍照，照片是他和朋友在健身房，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工字背心，衣襟前湿了一片，他跟几个全身是毛的白人肌肉男站在一起，丝毫不显瘦弱，反倒更具阳刚之气，铜黄的肌肤散发着能量的味道。
乔琛退后了一步，收敛了顺从姿态，神情变得有些冷硬：“乔楚她是我妹妹，我不会允许她改名字，什么做公证那也是扯淡，这是我的态度。”
“老太婆活了这么多年, 你们几个后生晚辈别想轻易把我糊弄过去。”
乔老夫人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她怎么还敢去找他？
乔老夫人放开乔琛，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终于还是幽长地叹息了一声：“算了。”
她不错过他每一期论文，他出版的学术专著她也买了，翻译不出来，她就抱着念，就当练习英文口语，网络上，关于陆川这两个字搜索出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多，她为了在搜罗他的信息，把自己的手机和电脑翻墙，下载注册了fb和推特。
“改姓陆好不好？”
“几年前买的。”他解释：“跟妈妈逛街，她说以后你会常来，给你备一双。”
乔老夫人何等精明，心眼也活络, 乔楚把自己这傻孙子治得服服帖帖，将来他们去世之后，家产全部给乔琛, 乔琛二愣子, 还不是听凭这女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川在斯坦福算得上是知名校友，fb上关于他的消息很多，都是陆川周围同学对于他的评价和喜欢，当然也有不少黑他的。楚楚给自己注册了小号，偷偷关注了他的fb和推，他的账号比较简单，一般是发布一些学术上的问题和思考，跟同学们讨论，楚楚不大能看得懂，她一般也只给他点赞，每一条都赞，偷偷关注他。
“奶奶。”乔琛深呼吸，平静心绪：“我不想像爸爸那样，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乔老夫人一颗心越沉越深，满是皱纹的眼圈竟也有些泛红，她扔掉了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抱住了乔琛。
“早就还完了。”楚楚低声回答。
楚楚突然叫住他：“不用。”
陆川带楚楚回了家，走的时候不忘回头，深深地看了乔琛一眼，眼神里面的意味，纵然是乔琛缺心眼，也还是能读得出来。
“乔琛，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你现在话倒是说得好听，谁知道将来。”乔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只要你还一天姓乔，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楚楚的心又煎熬起来，一言不发地换上鞋，跟陆川进屋。
他穿的是一件深色的衬衣，勾勒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坐在沙发边，一双大长腿微微打开，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下移，落到了他的皮带下面。
“为什么不来找我？”
陆川拿钥匙开了门，从柜子里给楚楚拎了一双兔子小拖鞋。
为什么不去找他。
楚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他轮廓越渐分明许多，看上去更显硬朗，眉目依旧，灼灼的桃花眼。
“你坐。”
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哥。
“你站住。”乔老太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楚楚。
高三的时候是偷偷摸摸过来，不过大一的暑假，陆川带她回过家，跟爸爸妈妈见了面，方雅为了陆川出国念书的事情，跟楚楚早就见过面，她欣赏她的识大体，也赞同两个人在一起。
乔琛抬起头看了老夫人一眼，突然说道：“奶奶，当初爸爸的婚事，你也是这样的吧？”
陆川眼里光芒渐渐敛了去，他将衣服重新放回到衣柜里，走出来，坐到她近旁的沙发边，叹了声：“行吧。”
“做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