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摔疼了
“我就是想……两种方法都掌握。”楚楚笨拙地解释：“学委的方法虽然复杂，但是也不失为……”
陆川走到饮水机边，装模作样地接水，也没真的接，做了个假动作，撸上瓶盖，直接往楚楚的过道走过去。
“我给你讲了最简单的方法，为什么不用，要用他的？”
楚楚抬起头来，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他连忙别开眼，手揣在裤子兜里看窗外，漫不经心吹口哨。
“我听说是分了啊！”朋友也觉得莫名其妙。
看着楚楚变了脸色，梁芊连忙说道：“你别激动，这只是同学们胡乱猜测罢了，陆川又没承认，你看他刚刚对那个女生的态度，立场很坚定嘛！”
“程宇哲。”她面无表情。
同学们最喜欢八卦的就是这些谁谁谁喜欢谁谁谁的事情，尤其他们还能亲眼目睹，顿时兴奋得跟猴子似的上窜下跳。
过了会儿，身后传来了游戏的语音提示和bgm。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把钥匙放他桌上，就是不肯当面还他，跟他说句话。
程宇泽挺直了腰板，颇有意味地看着他，只要一遇到楚楚的事情，过去那个处变不惊八风不动的陆川就消失了，他患得患失，简直像个幼稚爱胡闹的小孩子。
但她琢磨的是学委的方法。
“那我给你揉揉。”
她总不是好脾气，她也会生气。
她还在跟那道数学题厮磨着，草稿纸上记着繁琐的步骤。
那是楚楚的位置。
没多久教室后门被人打开，随即有拖沓的脚步声耷拉耷拉地传过来。
“你什么时候见陆川吹牛皮？他说能解, 就一定能。”
楚楚嘟了嘟嘴，扯了纸巾揉成团塞进耳朵里，然后趴在桌上睡觉。
这就很不给面子了。
楚楚蹲下身，抱着膝盖盯着他，良久，才低声咕哝道：“你……哪里摔疼了。”
虽然努力对于她而言不一定有用，但是如果不努力，她的前路，将会是灰暗一片。
没一会儿，手机声音停下来了。
陆川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不要太生气吓到她，可是他根本克制不住，他的手都在抖。
楚楚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着楚楚，目光带着无尽的挑衅。
身后传来了椅子的吱呀声，动静很大。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慢吞吞地走到座位边，从书包里拿出陆川给她整理的理综例题小本子，埋头苦干。
他抱起脚边的篮球，起身就走，无奈动作幅度太夸张，不小心却被身后的板凳一绊，趔趄着摔了个大跟头！
众人恍然，他这题讲得很有针对性啊！
“叫他下课男厕所等我。”
一大清早，2班的教室门口站了两个容颜娟秀漂亮的女生，她们朝着教室里张望着，又时不时地往阳台下探看。
楚楚不禁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管，几分钟后，声音更大，全是砍杀，砍杀，砍杀！
2班教室霎时间炸开了锅，一班的同学纷纷涌出了教室看热闹，还有很多同学贴在窗户边，笑着望向陆川。
楚楚虽然很想陆川，几天没跟他接触，她就想被他亲亲抱抱举高高，可是她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才不要先跟他服软。
那个女生脸色愈加绯红，之前是因为羞涩，现在则是因为羞恼，她回头，对朋友低声地埋怨了一声：“你不是说他分手了吗？”
楚楚一字一句地读完，顿觉醍醐灌顶，讲得好有道理哦！
“现在看来学委的解法是简单的了。”
“小嫂子有何吩咐？”程宇哲笑嘻嘻附身问。
数学老师稍微展眉，嘴角露出一丝赞赏的笑意，他本以为没有同学能找到更简便的方法, 打算让同学们课后再去思考琢磨琢磨，他下节课再来讲, 没想到陆川竟然想到了……
陆川无所不用其极地在学习生活上帮她，周围能发动的群众都发动了，稀奇古怪的方法都用上了。
“觉得我教不了你？”陆川直接打断了楚楚的话。
有些人想太多。
“陆川！”学委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家都在说。”
数学老师当即说道：“那陆同学你上来给同学们讲解你的想法。”
陆川这下子真的要炸了，他走过去，直接将楚楚笔下的草稿纸抽走。
“这位班花超高冷的，以前喜欢她的男生都被拒绝了，她怎么可能主动跟人告白。”
“你自己去。”程宇哲低头继续吃泡面：“我不去。”
陆川在后面看着她背影干着急，他又没有不允许她和别的同学交流，就是学委不行而已！但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脑子这样一根筋的女孩，还是他的女孩！
“痛……”
程宇哲回头看了陆川一眼，陆川手横到脖子边比了个割喉的动作威胁他，不要当叛徒！程宇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下课，梁芊小声跟她八卦：“你们……真分了？”
楚楚见是陆川，到嘴边的“麻烦你把声音关小一点”又硬生生给吞了回去。她都好几天没跟他说话了，两个人都在斗气，即使在走廊上狭路相逢撞到一起，也是谁都不理谁，跟陌生人似的。
然而陆川却淡定如常，像是没听见似的，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错开了身，朝着教室门走去。
楚楚喃喃说：“你是不是在看梁芊？”
程宇泽眼里眉间都是笑意，陆川这家伙智商的确高，但很少乱拆人家的台，所以在班上人缘超好，刚刚这个逼装得太故意，满教室都飞着一股老陈醋的酸味儿。
“小姐姐你说是就是了。”他哭丧着脸，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谁知道呢？”
“学委。”
他倚在桌边，翘着腿玩手机游戏，可是目光却总盯她。
严肃而严谨的数学老师从来不会轻易夸人，他的赞扬是很有分量的。
“你是不是……”
“可行了吧，有的是人乐意给楚楚讲题。”
她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心紧了紧，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这女人，心肠莫非是石头做的吗！
五分钟后，陆川回教室，发现钥匙串已经搁在他的桌上，楚楚依旧淡定地埋头做题。
“三步, 陆川讲大话吧。”
比之于学委那一步一步按正常解题思路推导出来的步骤，陆川的方法的的确确要简单很多，独辟蹊径，一般不容易想到，但是真的理解起来，却很容易。
他假装喝水，目光却紧紧扣着楚楚的课桌上的草稿纸。
程宇哲正将脑袋埋在桌子下面，窸窸窣窣吃老坛酸菜泡面，陆川轻轻踹了他板凳一脚。
楚楚放下笔，一个人默默坐了会儿。陆川已经没玩游戏了，拿手机开外音放歌，放的是披头士的摇滚乐曲。
楚楚趁陆川不注意，一把扯过了他手里的草稿本，紧紧攥着，移开目光不看他，也不理他。
陆川轻慢而倨傲地瞥了学委一眼，淡淡道：“这题本来就很简单，只有是些人，想太多。”
陆川意气风发地走下讲台，目光一直落在楚楚身上，而楚楚低着头，还在琢磨着练习册上的题目，没有看他。
楚楚不知道陆川哪里有问题，他对她还是好，就是偷偷摸摸的。每天发作业本，楚楚的本子都会莫名其妙失踪，两节课之后被各种同学传递过来，上面错掉地方会贴上便笺纸，记着详细的正确的解题步骤，不管他怎么掩饰隐藏，用左手写字，东倒西歪，但楚楚还是一眼认出，便笺纸上是陆川的字迹。
程宇哲装模作样地晃到楚楚的桌子边，绕来绕去，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她那边瞅，看她哪道题遇到问题。
梁芊看着楚楚，她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一言不发默默背单词。
同学们发现，陆川这一次上台讲解的风格跟以往有些不一样，过去他被老师点到上台，只写步骤，不多说, 也不解释，写完就下去, 管你有没有听懂。
楚楚暗暗决定这次一定不能主动服软，要让陆川向她道歉，按照那些情感专家说的，女孩子要有自尊和骄傲，不能倒贴。
“不会吧, 这道题怎么可能还有简便方法！”
自习课上，楚楚接到了一张写着密密麻麻演算公式的纸条，认得出来纸条上都是陆川的字迹。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抬头望天花板，手指尖转着中性笔，嘴里吹起了小口哨。
中午，楚楚没有午休，吃过午饭就直接来教室复习功课，已经十二月中旬，看着黑板边的倒计时一页一页地被撕掉，她心里很焦躁，很着急。
“快说！”陆川忍不住催促。
卷发女生一看到陆川，脸颊突然红了，就在陆川路过她身边时，她朋友嬉笑着推了她一把。
上课铃及时地响了起来，挽救了一场困局，陆川气闷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楚楚还是没有在意，她被一道物理题难住，正一边翻书，一边在草稿纸上画图。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楚楚转过头，继续做题，不过她的心静不下来，不是因为陆川游戏的声音吵闹，而是因为他就坐在她的身后，偌大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午后温暖的阳光，悄无声息地淌进教室。
“你去不去？”
“谁？”
她在微博上偷偷关注了几个粉丝百万的情感大v号，上面说女孩子一定要懂得的十件事，第一就是要懂得矜持，不能把身段放得太低，否则男孩子就会看轻你，不会珍惜你。
学委不服气，还要说点什么，却被身边的男生拉了拉：“别人家务事，你瞎掺和什么。”
“干他！”
“什……么？”
她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不曾想恰迎上了陆川灼灼的目光。
陆川指着自己的大屁股：“这里。”
陆川回到座位，丝毫没有智商碾压的爽感，反而心情更加烦躁起来。拿着书，看也看不进去，好不容易捱到下课，他抓起桌上的水杯，起身径直朝着前面的饮水机走去。
楚楚无解地抬起头来，迎上陆川那双略带愤懑的眼眸。
陆川穿了一身单薄的v领黑毛衣，肩上背着斜挎包，耳朵上戴着他的黑色耳机，一只手拎着瓶热豆浆，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风流倜傥地朝着教室的方向走过来。
陆川将方便面盒子递给他，他果然给他只剩了点汤汤水水，程宇哲接过，喝了一大口：“爽！”
有时候楚楚闷头解题，抓耳挠腮就是不会做，但也不再去请教其他同学，生怕陆川又莫名其妙吃飞醋，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想。
楚楚没有分心，一来她沉浸在题海中，专心致志；二来这个时间，有同学吃了午饭回教室学习实属正常，如果每个人她都要看一眼，那就别想好好做题了。
嗯，坚决不倒贴。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一抬头发现楚楚已经气喘吁吁跑到了他面前，红着眼睛看着他。
陆川靠着桌子愤懑地坐了会儿，东不是的西不是，心情糟糕透了，生气，很生气！
“谁？”程宇哲红着两条猪油唇，懵。
一整堂课，他心不在焉，放学后，也没有跟楚楚说话，和程宇泽他们几个抱着篮球出了教室。
楚楚微微蹙了蹙眉，不做声。
就是不知道他思路是不是正确的。
“陆……”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却被他冷冽的调子打断：“几个意思？”
……
她羞红着脸，将手里的牛奶递到陆川面前，低声说：“陆……陆同学，请你喝。”
陆川的块头本来就挺大，这一摔，哐哐啷啷，连带将身边的凳子和课桌都给带歪了，动静不小，摔得也不轻，屁股一阵阵钻心的疼。
“去去去！”程宇哲无奈起身，又回头叮嘱：“汤给我留着啊！”
“去看看她。”
“我方便面！”程宇哲气闷地嘟起嘴。
脚步声似乎又远了去，她抬起头，发现教室已经空无一人，前门打开着，陆川已经离开。
程宇泽慢悠悠地接过了陆川的数学练习册，翻开，拿笔在上面连着勾画：“这个，这个这个，全错了，全不会。”
“不去！”
反正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都不顺，桌椅板凳都跟他作对！他压低了声音，隐忍着骂道：“糙糙糙！”
闻言，前排几个成绩不错的同学立刻低声窃窃私语。
陆川刚支撑着要起身的手突然一软，顺势往地上一坐，摸着自己的大屁股，“嗷嗷”大叫，一脸痛苦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看向楚楚。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班主任看着陆川，目光里情不自禁流露出了欣赏的神情，赞叹道：“能想出这样的解法，很厉害。”
“你嫂子。”陆川盯着楚楚的背影：“看她哪个题不会做。”
连着两天，陆川都没怎么理会她，不过每天早上一杯豆浆，还是热气腾腾地出现在她桌边的右上角，一直没变。
楚楚心里莫名失落，微微一低头，看到桌下遗落了一串钥匙。
“不会是表白吧？”
她以前都不知道和男生相处谈恋爱还有这么多技巧，跟陆川在一起也全凭自己本性，因为喜欢他，就特别黏他，贴他，时时刻刻都想跟他要抱抱。
……
但是这一次, 每一步他都尽可能加以详解, 一遍讲完还会重复确认，懂了没，没懂再讲，耐心得简直不像他，而同学们注意到，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望向教室左边第二排的位置。
陆川拿起笔开始在本子上截图，还低低地叹了声：“怎么这么笨哦，哼，没我她怎么办。”
陆川一把将他手里的泡面给抢了过来，抓起叉子窸窸呼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楚楚皱紧了眉头，回头悄悄摸摸地看了陆川一眼，恰好陆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却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他连忙移开目光，掩饰地拿出遮住脸。
但他就是不理她，不跟她说话。
“卧槽你！”程宇哲伸手要抢，陆川没给他抢到。
“卧槽！”
陆川将本子放到她面前，压抑着声音：“我问你，几个意思？”
陆川径直走上讲台，练习册都不用拿，抓起粉笔直接在黑板上画起坐标轴。即使不用直尺, 他的坐标轴画得依旧很直, 就像他的人一样，腰背总是挺得很直很正, 看上去精神奕奕。
“来咱们班干啥？”
陆川痛得龇牙咧嘴，同时还不忘拿眼睛偷看楚楚博取可怜。
“看到没？”陆川连忙问。
他把钥匙掉在了她的脚边，故意的吧。
“真是……表白啊？”
“卧槽！”
程宇泽注意到他水杯根本还是满的。
“你去干！”
陆川跟楚楚的冷战，班上同学看得分明，私底下也在八卦两个人婚姻破裂，感情是不是要走到尽头了，毕竟楚楚这绵里藏针的性格，久了不是谁都能受的了的啊，何况对方还是骄傲得要上天的陆川。
梁芊闻言，脸“刷”地红透，假装没听到，继续做题。
“呃。”
一整个早读课，同学们都在谈论刚刚走廊里发生的小插曲，调剂着枯燥无聊的高三生活。
上面的每一道例题，都是陆川翻了很多本练习册和参考书，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编写的，含金量极高，而且一字一句都是誊写上去的，他对她用心，她都知道。
陆川回头轻蔑地觑了他一眼：“干你屁事？”
“没有的事！”
“我认识，六班的班花。”
她猜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陆川厌烦自己了。
长卷发的女生还提着一盒牛奶，偶尔看看手表，焦虑又紧张。她们的出现引得每一个进教室的同学，尤其是男同学，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打量。
“美女啊！”
“一大清早的，能别玩这么刺|激哈哈哈！”
一语双关。
“你去不去！”
学委紧咬着牙关，脸色顷刻沉了下去，很难看。
她认得，那是陆川的钥匙。
“只需三步, 解出这道题。”陆川面无表情地说。
深呼吸，沉淀心情抛开杂念，她准备将自己淹没在题海里。
“呃……”
“你别给我吃完了！我的晚饭！”
她淡淡问：“你晃什么？”
楚楚正在翻页的手突然一紧，攥得书页都皱了起来：“谁……谁说的，陆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