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瞎狗眼
姜妍笑说：“那就没什么问题啦，争取拿第一啊，好像还有一百块钱的奖励呢。”
运动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姜妍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跟孙洪俩人绕着操场散步消食，她准备要好好跟他谈谈，打消他辍学的念头，而就在这时候，她抬头，却又看到了秦校长，秦校长站在教学楼的三楼走廊上，正望着她，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秦校长转身离开了。
陆凛毫不隐瞒，说道：“你难得求我做个什么，以前看不上那些以权谋私的人，不过今天感觉，能为某人谋个私，这些年也没白费。”
云采正要跑过去扶他，却被姜妍拉住。
已经累得不行了，眼睛一闭，就想躺下来好好休息。
“嗯，给你！”他真诚地看着她：“你给我奶奶垫付了医药费，这个先还你，等我以后进城赚了大钱，都要还给你。”
“之前孙洪说偷听到他讲电话，贪污了学校的公款，学校的公款不都是你出资的么，我怕你吃哑巴亏才告诉你。”姜妍拧着眉头说：“如果你一早就知道，那就是我多事了。”
“几个重点怀疑对象，届时会严密监控，确保万无一失。”
云采在边上感叹说道：“这孩子，可惜了，他今年就要初中毕业，打算要辍学了。”
“主要是自己学不进去，待在学校也是浪费时间啊，不如早点出身社会学点技术本事。”
“老虫出现了么？”
陆凛眉心微蹙，对小汪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有人过来了，不确定就是老虫。”
“段楠，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姜妍想起之前陆凛说的那番话，兴许这件事，段楠是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姜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让他为难。
“你们已经知道毒贩是谁了？”
王淮春选好了最佳拍摄地点，在运动场边架好了摄像机，在开赛之前，姜妍让云采拿着话筒站在摄像机前，进行一段简单的现场报道，云采第一次上镜头，显得非常紧张，不过好在不是现场直播，所以还可以重来。
下午，运动会的四百米比赛开始了，孙洪在第二组，姜妍和云采在边上给他加油鼓劲，孙洪憋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神情紧张，严肃以待。
“大概被处分吧。”
身边是围观同学的呐喊助威此起彼伏。
段楠拉伸了腿韧带，起身微微一笑：“想什么呢。”
姜妍冲他大声喊道：“孙洪，站起来，别放弃！”
“她参加运动会，还没回来。”
“骗我的，对不对？”
“当然会。”陆凛毫不隐瞒。
姜妍感觉这几天小汪还有夏微他们，每天都跟着王淮春挨家挨户跑访问，难不成这样就看出来什么了？
一阵风过，树叶沙沙作响，月亮钻进了云层雾霾中。
姜妍抬头，在教学楼的二楼看到了秦校长，她走到草坪边，问段楠：“你怎么还让他留在学校。”
王叔落了一子，缓缓说道：“娶回家当老婆的女人，可以不贤惠，也可以不漂亮，但最重要就是心肠要好，你运气不错。”
身后已经有好几个男生即将赶超他。
她记得他说过，要进城，要闯出一片天地来。靠什么，靠拳头，靠力气，他能吃苦能坚持……
“好。”
月黑风高，旱田边站着几个模模糊糊的黑色人影，为首的那人焦灼不安地搓着手，时不时朝着小汪他们这边望来。
他走出宅子，朝着那棵老槐树走了过去。
云采也朝着孙洪跑过去，使劲儿撸他的脑袋，兴奋说道：“可以啊小伙子！”
“他要怎么将功折罪？把贪污你的钱吐出来么？”
运动会每一位夺冠的同学，段楠都自掏腰包给奖励，五十一百不等，孙洪拿到了一百块，径直跑到姜妍跟前：“给！”
“肯定要拿第一！”孙洪郑重地说。
“摸底任务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收网行动，就这两天，会有一场秘密交易，到时候落网的嫌疑人会过来伪装买家，将功折罪。”
“啊，那你干嘛还要亲自过来？”
陆凛走到阳台边，恰见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王叔独自下着一盘象棋的残局，边上放着一小瓶红星二锅头，意态悠闲。
两个人沉默地对弈了一段时间，王叔看着陆凛的棋法：“炮2平3卒底炮，平地一声雷。”
“行！”孙洪爽快答应。
“你不追究他自私挪用公款？”
“当然没问题。”孙洪说道：“我可是我们班跑得最快的！”
孙洪朝着姜妍所在的方向望了望，终于狠咬下唇，勉强支撑起了身子，努力朝终点跑去。
段楠正在系鞋带，闻言抬起头，漫不经心看了秦校长一眼，说道：“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管理学校。”
姜妍讶异：“辍学？”
段楠神秘兮兮看了姜妍一眼：“你会知道的。”
这一次春季运动会算得上是希望小学的一场盛事，早早的就有村民围坐在学校外面的院墙边看热闹，不少家里有小孩的村民很早也都来了学校，为自家的小孩加油助威。
陆凛点头：“是。”
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与她相遇，这一点陆凛很感谢命运的恩赐，哪怕这么多年波波折折，他也从来不曾后悔。
云采担忧地看向孙洪，他半蹲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眼睛，脸颊滑落，一滴滴掉落在塑胶跑道上，晕染开。
“告诉我吧，陆陆哥，不然我今天晚上都会睡不着。”姜妍追上去。
姜妍抿了抿嘴，看向孙洪，他目光专注凝望着前方胜利的重点，大口喘息，拼命奔跑。
“要，但如果他表现不错，也是可以将功折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咱们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段段哥的钱就是你的钱，没什么多事不多事。”段楠柔声说道：“不过的确难办，我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人能代替他，毕竟学校运作大事小情，都要靠他。”
陆凛轻笑一声：“这叫投石问路。”
“……”
是夜，晚风微凉，小汪带着几名警员埋伏在旱田周围的高粱地里，观察着不远处的一场交易行动。
“放轻松放轻松。”云采给他捏着小胳膊小腿：“没问题的。”
“王叔今晚好兴致。”陆凛在他对面坐下来：“一个人喝酒下棋。”
阳光温暖而明亮，环形塑胶跑道上，孩子恣意挥洒着自己的汗水和青春。
“过两天学校有春季运动会，你会来么？”
蛇骨东张西望，环视四周。没多久，田埂边，有人牵着牛车，缓缓走了过来，埋伏在苞米地的警队成员此刻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让他自己站起来。”
“小姜去哪了？”王叔一百年走棋，一边问道：“今天晚上吃饭都没见着她。”
王叔见他过来，抬头笑笑：“小陆，过来坐。”
“不告诉你。”陆凛加快了步伐朝前走去。
王叔小酌一杯：“卒3进1，弃卒抢三先。”
姜妍接过钱，折好以后，放进了他脏兮兮的白衬衣口袋里：“等你赚了大钱，一起给我。”
段楠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正在进行热身运动，看上去朝气蓬勃，年轻了许多。
就在这时，操场上传来一片哗然惊呼，孙洪因为发力过猛，后劲儿不足，没成想竟然摔倒了。
是的，不能放弃！胜利就在前面了，他说过，他会努力，会拼命！
姜妍心里甜丝丝的，能让正直的陆凛折腰而谋私，她超有成就感。但立刻又担忧起来：“影响你们行动怎么办。”
小汪拿起对讲机：“陆队，‘蛇骨’已经就位了。”
“别紧张。”小汪通过无线耳麦对蛇骨说道：“如果能顺利抓捕老虫，记你一大功。”
见他这般轻松的神态，姜妍才不相信真的会被处分，毕竟陆凛在工作方面从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今晚月亮圆。”王叔叫老伴拿来了酒杯，给陆凛斟了一杯酒：“来陪我喝一杯，把这盘棋下完，如何？”
陆凛想了想，说道：“如果有时间的话，不过这几天应该会比较忙。”
比赛开始，裁判老师刚刚吹响口哨，孙洪就如同梭子一般蹿了出去，远远甩开其他的同学，速度快得惊人，全场欢呼沸腾，班级同学为他加油呐喊，这更加助长了他的冲劲儿，一鼓作气，拼尽全力。
孙洪一鼓作气朝着终点狂奔而去，冲破红绳的那一刹那，姜妍开心得就要跳起来了。
孙洪红着脸喘息着，略带羞涩地看向姜妍，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意味深长看向陆凛：“俗称……瞎狗眼。”
“哟，给我啊？”
夕阳倏尔跌落了山隘。
“对了，保释孙洪这件事，会不会暴露你啊？”姜妍突然担忧起来。
隐藏在螺山村的毒枭头子老虫并不知道之前蛇骨已经落网的消息，为了那次行动的隐秘性，就连同样被抓的两名坐台小姐，现在都还没有放出来。所以这段时间，老虫手下与蛇骨一直有联系，最近刚刚确定交易地点，在村西口的旱田里。
天真得可爱，这个社会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就这样跑出去，不跌跟头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