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来到南城
叶嘉冲他招了招手，他一口不停歇地进了店，坐下来，抢过了傅想身前的可口可乐，一口气喝了大半，拉着衣领扇了扇风：“总算赶上了，老子一路飞过来，就怕错过航班！”
“再见，坤爷。”
“体内藏毒？”
叶嘉一愣，陆景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了些意味，抿着嘴，低头浅笑，将陶瓷人偶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格外珍视：“谢谢汤包，叔叔很喜欢。”
汤包苦着脸，嘟起了小嘴巴：“讨……讨厌！”
“我先带小嘉去住的地方，陆景，你跟小刘到局里去报道，住宿已经分配好了。”穆琛指了指后面的一辆车，一个穿制服的同志从车里下来，冲陆景招了招手。
叶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陆景与她对视了一眼，她移开了目光，转向窗外，可巧瞅见程遇拎着一个大口袋匆匆赶来。
恰逢叶嘉带着汤包从卫生间出来，傅时便又跑了过去，将手里的热奶茶递给了妹妹。
“这是傅想在陶瓷店亲手做的，说要送给你。”傅时在边上解释道。
叶嘉别了别嘴，一行人进了肯德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陆景将汤包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好，汤包超喜欢陆景，总是“景叔叔景叔叔”地叫，而难得的是，这三个字，倒也不会磕巴。
“俩月前房子的主人搬了家，这里面的家具全部都留了下来，用旧的我都给你换了新，你看着还有哪里不得劲儿就跟我说，我去帮你置办。”
程遇指了指陆景：“不是有个免费劳力吗？”
穆琛说着笑了起来，看向叶嘉，却发现……她的眼角有了泪光。
“景叔叔，我有……礼物……要送……送给你！”汤包转向傅时：“哥……书……包。”
“你见过当街抢劫吗？还不是那种抢了就跑的，抢了之后，看你不顺眼，给你两巴掌，要是敢反抗或者求助，再捅你两刀，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当年的南城，尤其是老城区，根本就是一块发了霉的奶酪，毒品交易猖獗到几乎每家歌舞厅酒吧，只要有钱，连介绍人都不需要，直接就能买到……”
他说自己很安全，唯一的伤，就是昨晚睡觉被蚊子叮了一下。
叶嘉回头，感激地对穆琛说道：“一切都好，真是麻烦你了。”
左不过一个小孩而已。
叶嘉听得入了迷，心一阵一阵地颤栗，手紧紧抓着身前的背包，这些……都是他不曾在电话或者信笺里告诉她的事，他总是说，这里风景如画，宛若世外桃源……
就在这时, 一个穿便衣的男人从后面出来，与那男人格斗了起来，流畅漂亮的几个擒拿身法，直接将男人的手拐到后面，腰间摸出手铐，将他铐了起来，丢给了前面的几位警察，顺利地带上了警车。
“一次抓捕行动中，毒贩就在他的面前掏出了手榴弹，想要玉石俱焚，当时一声闷响，他和其他三名队员被气流掀飞，十几块弹片飞进了他的血肉里，即便是现在，身体里依旧还有没取出来的弹片。”
陆景解释：“跟咱们同一航班，去南城的，据说是疑似体内藏毒，现在带去做进一步检查”
老城区的光景，倒是让叶嘉想到了年少时期，与陶荻唐飞他们在一起瞎混的青春时光，转眼已物是人非。
穆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说什么。
想到这茬，叶嘉转头看向穆琛，好奇地问道：“你和陶荻，还联系吗？”
“穆叔叔。”傅时很大方地叫了人，汤包还是不敢出来，紧紧抱着叶嘉的小腿，似乎很害怕他。
“景叔叔，这……这个给你。”
“后来傅队过来这边之后，开始了整改行动，两年时间，抓了六十多人，全是地头蛇，关闭了三百多家歌舞厅和娱乐场所，限期整改，缴获的毒品数目，更是惊人……不过也正因如此，得罪了不少人……”
“还有一次，我们将毒贩堵到了悬崖边，车门打开，一只冲锋枪伸出来，指着我，当时我以为自己这回铁定得玩完，是他扑上来，将毒贩扑倒，带着他一起滚落了山崖，险些丧命。”
叶嘉笑了笑，走过去抱了抱程遇，程遇重重地将她揽进怀里：“一定会找到的。”他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一定会的。”
沉默了几分钟，穆琛转移了话题：“南城现在这番光景，跟我们刚来的时候，没的比。”
南城的房屋鲜少高楼，多是平房，街上也不似鹿州这般干净和繁荣，时时能见流浪汉闲逛，路边摊贩推着小车行走在街头巷尾，三五成群的男人聚集在巷子深处，抽烟，街边歌舞厅发廊也是多不胜数。
“又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你太夸张了。”
傅时将背后的哆啦a梦书包递过来，汤包在里面掏摸了半天，取出了一个陶瓷小人偶，黑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穿着红色的小裙子，灿烂地微笑着。
“嗯，马上要登机了。”
房屋是一个四合的院落，紧邻着警局，算是这一带相对比较安全的区域。
叶嘉眼睛一酸：“嗯。”
叶嘉将行李办了托运, 拿着三张登机牌走过来，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早，便决定带着孩子们去肯德基稍事小坐片刻。
程遇张开了双臂：“最后的拥抱，总要来一个吧。”
机场, 傅时穿着一身帅气的黑色牛仔衣服, 反戴着他的鸭舌帽, 背着一个胀鼓鼓的哆啦a梦小书包，是傅想的，而傅想穿的是格子蕾丝连衣小裙, 手里还抱着兔子娃娃，乖巧地站在傅时边上, 牵着他的手, 等着妈妈。
傅时见着陆景，很是激动：“景哥你刚刚帅崩了！”
“重死了！”
陆景接过陶瓷小人偶，端详了起来，笑问道：“让我猜猜，这是……小汤包？”
“我们时常会有卧底工作，傅队干卧底干得最出色，他的记忆力超强，能够牢记毒贩集团的每个细节，卧底的时候经常连着几个晚上都不会睡觉，害怕说梦话泄露身份。你可能不知道，傅队的演技也超好，经常会扮作瘾君子，混进酒吧里，摇头晃脑神志不清的模样，直追奥斯卡影帝，我们都开玩笑呢，傅队要是不干这行了，可以去拍戏，真的……”
“刚刚那人是？”
“那就飞机上吃。”程遇道。
陆景挂掉电话，一个转身，就看到傅时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歪着脑袋看着他。
“汤包，别怕，这是穆叔叔。”叶嘉向两个孩子介绍穆琛，穆琛也忍不住蹲下身来，像变魔术似的，手里多出了两块巧克力：“叫声穆叔叔，请你们吃巧克力。”
陆景摸着自己狂跳的胸膛，心说自己真是太敏感了。
登机之前，叶嘉领着汤包去上厕所，陆景走到稍僻静的区域，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听说那边生活条件艰苦，不是怕你不习惯嘛，有备无患。”程遇说道。
程遇哈哈地笑了起来，叶嘉翻了翻面前的口袋，都是些吃的还有生活用品，一看就是超市采购来的，花花绿绿各种各样，她问：“你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干嘛？”
陆景走过去摸了摸傅时的脑袋：“臭小子，又长高了。”
“谢谢阿时提醒。”陆景挂掉了电话，按下了关机的按钮。
“一切都好。”
汤包还很认生，见到穆琛，一个劲儿地往叶嘉后面躲，傅时看他的眼神很复杂，闷闷地也没有说话。
“叶嘉。”程遇唤了她一声，叶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说他只是坐镇大后方，不会上第一线。
“嗯？”
陆景点了点头：“这是一种比较隐蔽的运送方式，将包装好的东西吞进胃里，或者放到肛|门里面，到了目的地，再排出来，这种一般的安检都检查不出来，我听机场安检人员说，也是因为这个男人走路姿势怪异，神色慌张，所以引起了他们的怀疑，盘问的时候支支吾吾，牛头不对马嘴，还没问几句，他转身就跑，这下是真的确定有问题了。”
那个高瘦的男人眼见逃不过了, 直接从包里摸出了一柄匕首，转身指着警察，神情慌张，情绪激动：“不要过来！”
陆景心猛地一跳。
水泥砌成的房屋外围贴着墙砖，看上去还比较新，房间里的家具一应俱全，四个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有一个花圃，还有一棵大槐树。
陆景起身，拎起了桌上的口袋，一路走出了肯德基大门，朝着安检处走去。
“人家陆景是人民公仆，我可不敢随便使唤。行，你的心意我领了。”叶嘉笑着看了看时间：“时间差不多，该进候机厅了。”
汤包走过来，亲昵地拉住了陆景的衣角，陆景顺势抱起了汤包，转向叶嘉：“偶尔让你占个便宜，不吃亏。”
“早断联系了，她现在是大明星。”穆琛说这话，面无表情，叶嘉摸不准他的想法，索性也就不再问，只说了一句：“你走的时候，她也来了，她说不敢让你看见。”
飞机在南城机场落地，穆琛过来接机，多年不见，他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如果说一定要有点不同，便是眼神……更加犀利了许多。
他立刻闭嘴了。
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程遇挥了挥手：“再见了，我的大厨。”
刚走了没几步，只见不远处，一个高瘦的男人从人群里冲出来, 朝着机场大厅门口飞奔而去, 路上撞倒了不少路人, 而他的身后, 几个穿制服的警察紧追不放。叶嘉两忙牵住了两个孩子的手，带他们躲到了边上。
“到那边之后，再联系。”
叶嘉冲穆琛笑了笑：“以后熟了，她比谁都能玩。”
汤包一看见薯条，连连摇头：“程……叔叔。”
“跟我儿子称兄道弟，你这可是自降辈分了。”叶嘉勾起眼睛笑着说道。
“那我先去了，等你安顿好，再联系。”陆景依依不舍地看了叶嘉一眼，叶嘉点头。
“别这么见外，傅队救过我的命，这辈子都还不了。”
叶嘉戳了戳傅时的脑袋，满眼宠溺：“没大没小。”
程遇笑着拍了拍面前的大口袋，从里面拿出一袋薯条，在汤包勉强晃了晃：“臭丫头，我讨厌是吧？”
陆景简单地与机场警方交接了一下，然后提着行李箱径直朝叶嘉走来。
“马上要登机了。”傅时指着登机舱门：“景哥要记得关机哦！”
穆琛带叶嘉和孩子们上了另外一辆车，两个孩子将脑袋扒在窗边，好奇地看着沿途的风物。
汤包拼命摇头：“不……不是汤包，是……是妈……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