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同居（06）
谭如意吓了一跳，“沈，沈先生……”
谭如意耳根莫名地烧起来，“我……我尽量。好久没跟爷爷见面了，他想我多住几天，我也不太好意思让他失望。”
谭爷爷仍有疑虑，“真的不打紧？”
沈自酌没说话，手却悄悄地握紧了。
谭爷爷做了总结：“房子好是好，敞亮，干净，就是缺了点儿人气。”
沈自酌静了一瞬，“那你早点睡。”
“您放心。”
“在楼下，”沈自酌顿了顿，“能看见月亮。”
谭如意不由勾了勾嘴角，“没事。唐小姐送回去了吗？”她起身关掉了卧室的灯，打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
沈自酌正要说话，响起敲门的声音。起身开门，门外站着夏岚，她身体探进来朝里看了一眼，“听说如意爷爷来了，我下来打个招呼。”
“她其实性格也烈，跟她妈一样。欺负到头上了，特别有股同归于尽的架势。当时她不让她去读大学，她抄起菜刀，说要是不同意，就自己抹脖子死在家门口……就有这么犟。”谭爷爷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也是他爸造的孽。我也没本事，一辈子奋斗下来，只留了一个棺材底。小沈啊……”
快到的时候，谭如意跟沈自酌打了个电话。车子刚到小区门口，便看见他已等在那里。
沈自酌在沙发上坐下，削了个苹果递给谭爷爷。谭爷爷摆手道：“牙不太好了，苹果咬不动。”
参观完书房，谭爷爷又去厨房看看了。平日吃完饭之后，都是沈自酌在收拾。他有一点洁癖，是以厨房整理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油污。
谭如意忙应了一声，扶着谭爷爷起身，朝书房走去。然而踏进书房之时，她陡然想到自己的行李全在书房里！这要让爷爷看出来他俩是分房睡的，说不定又要多心……
谭爷爷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决定好了，谭如意当天就开始帮谭爷爷收拾行李。三号清晨，找了辆私人的小面包车，出发去市里了。
“好养的，我等会给你说几个喜阳好看又好养，搁在这儿，平常按时浇点儿水就行。”
“顺利，不用担心。”
“我就想跟你说一句话，欠你们的钱，我们会想办法还清。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档子事儿，就看不起如意。毕竟都是夫妻了，日子总要往下过。如意这孩子虽说没什么特别的优点，但是性格好，谁要对她好十分，她就能对谁好一百分。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也没别的心愿，就是这个孙女儿啊，以前日子过得太苦了，我就想找个人，今后能好好待她……”
“如意，平时都是你做饭？”
谭如意笑说，“本来沈……他说要开车去接您的，我觉得太麻烦了，就没让。”
谭如意在天台上枯站了片刻，对面半山腰上亮着几点灯火，她抬头看了看天山，夜色倒也纯净，夜空里缀着三两个星星，孤零零的，彼此隔着老远的距离。
沈自酌静了一瞬，“收到了。”
她翻出通话记录，手指停在沈自酌的名字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拨出去。她叹了口气，暗骂自己没出息，将手机锁屏，扔到了一旁，正打算关灯睡觉，躺在床单上的手机忽然欢快地响起来。谭如意吓了一跳，生怕吵醒了隔壁房间的谭爷爷，立即捞起手机按了接听，“喂……”
谭如意劝说道：“现在沈爷爷每天出门要靠人推着轮椅，在家里闷得无聊，您过去的话，正好给他解解闷。你们是老战友，也有话聊。”
“不用接不用接，如今车子方便得很，开得也快，一会儿就到了。”
“想你了。”
“爷爷，”沈自酌将谭爷爷干瘦的手握住，“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如意。”
谭爷爷呵呵笑起来，“不累不累。”
谭如意脑子飞速转起来，打算想个妥帖的方式先将爷爷哄出去，然而爷爷已经笑着开口：“小沈倒是体贴，床都提前备好了。”
紧接着又看了浴室和沈自酌的卧室，到了阳台上，谭爷爷眯眼看了看，“这阳台上光线充足，养花倒是很合适。”
过了一瞬，又说，“还有，那二十万就是我娶如意进门的彩礼，不存在什么还不还的问题。这样的话，您以后别说了，都是一家人。”
“不会，我爷爷也应该很乐意。一起回来吧，”他顿了一下，“越快越好。”
“我做饭，他洗碗。”
沈自酌注意到了，低声说：“如意，带爷爷参观一下。”
又说，“沈先生，你早点上楼去休息吧。”
谭如意住进来之后，从来没敢贸然改变过房里的一分一毫，沈自酌单住时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谭如意搀谭着爷爷到了楼上，沈自酌端茶倒水，礼数周全毫无差池。谭爷爷坐了一会儿，朝四周看了看。
谭如意轻声一笑，正打算回复，手机又响了一下，仍是沈自酌的短信。
沈自酌侧身让她进来，夏岚进门换鞋的时候，忽想起什么，笑问，“发给你的彩信，收到没有？”
谭如意跳下车，拿出行李，扶着谭爷爷下了车，沈自酌立即迎上来，主动提起行李，问道：“爷爷，坐车累不累？”
谭如意倒没想到这点，犹豫了一下，“我怕会打扰到你……”
沈自酌将盘子递到谭爷爷面前，谭爷爷吃了几粒，问道：“平时我们家如意没吵烦到你吧？”
“都没养过，怕养死了。”
“还晓得洗碗，挺好，懂得体贴人。”
谭如意立即朝着自己常睡的单人床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床单被套都已经撤了，只留着一个光秃秃的床垫。自己摆在床尾的箱子也不见了，整个书房看不出有人在这里长居的痕迹。
“嗯，你睡了没有，吵没吵到？”
“别在家待太久，早点回来。”他声音格外的低沉，仿佛带了些酒一样微醺的特质。
“别这么说，您是如意的爷爷，这是应该的。”
谭如意暗暗松了口气，不由感叹起沈自酌的严谨心思。
两人都不自觉地静下来，过了片刻，谭如意轻声开口，“沈先生，生意谈得怎么样了？顺利吗？”
谭如意笑起来，“慢慢看，总能看得完的。”
沈自酌忙说，“您说。”
谭如意忙说，“没有的，正打算睡。”又问，“沈先生你到家了吗？”
她将晾晒在天台上的衣服收起来，抱在臂间，缓缓地回到屋里。客厅的电视还亮着，她按遥控关掉了，回房间将晒干的衣服整齐叠好，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将家里稍稍打扫了一遍，洗了个澡，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未接来电。
“小沈，你别太讲礼了，我本来就打扰了，你还这样客气，真是过意不去。”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是沈自酌的声音。
谭如意笑了笑，“那就好，我也不想看到沈先生再和上回一样喝那么多酒。”
谭爷爷笑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谭如意不由拿手背贴着发热的脸颊，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明天跟爷爷说说看。”
第二天，谭如意同谭爷爷讲了讲沈自酌的提议。谭爷爷的顾虑同谭如意一样，生怕去了会打搅到人家。
挂断电话之后，谭如意心脏犹自扑通扑通乱跳，也不知道是因为沈自酌的一句“如意”，还是他劝她早些回去的语气。
“我们家里的情况，你也是晓得的。她爸不成器，一喝醉了就抄起扫帚打她。我要是在家，还能拦一拦，不在的时候……唉。所以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很内向，生怕惹别人不高兴。上大学了稍微改了一点，回来也敢跟她爸顶嘴了。”
沈自酌沉默下来，忽说：“带爷爷来崇城住几天，正好下周是谭吉的生日。”
她捏着电话，在床上躺下，正回味着方才的对话，手里手机响了一声，她急忙打开，是沈自酌发来的短信：晚安。
沈自酌摇头，“没有，如意很好。”
谭如意不由抬头朝外看去，“我也能。”
沈自酌又立即起身，洗了一串新鲜的红提，搁在盘子里端出来。
谭爷爷这才笑起来，“你是个踏实的孩子，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如意可以，今后真要过不下去了，散了也可以，就是千万别让她受委屈。”
谭爷爷对着一整面墙的书架感叹起来：“这么多书，得花多少钱买啊？看得完吗？”
沈自酌一时没说话，静了许久，忽然轻声喊道：“如意。”
“没事。要是沈爷爷那边不方便，您就跟我和沈自酌住一起。他房子也宽敞，再多一个人不碍事的。再说这就是沈自酌的提议，您不相信的话，我打电话让他亲自跟您说？”
谭爷爷见沈自酌如此诚恳稳重，心里的担忧又少了一层，笑说：“我这个孙女儿，还有一个优点，做饭特别好吃。我这次愿意跟着来，也是想多尝尝她的手艺。一把老骨头了，尝一次也就少一次……”
参观完以后，谭如意同爷爷回到客厅。也快到了吃饭的时间，谭如意下去买菜，让沈自酌陪着谭爷爷聊聊天。
“嗯。”沈自酌声音低沉，仿佛贴着耳畔发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