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便叫谢程锦吧
我是偷偷离开太子府的。
就在我出门一刻钟后，在城边的荒道上，遇见了第五申。
他似乎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我警惕的看着他。
“你去哪里？”他如同蛇一般冰冷的眸子盯着我，面无表情。
“与你何干？”我不想与这人过多纠缠，只想快速离去。
可第五申却让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侍卫推着他，渐渐转至我的面前，他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说来好笑，那日湖边小筑，有一个没死透的，目睹了一件怪事。”
他说完，便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等着看我脸上是否会生出一朵花来。
我心下讶然，难道，那日我遁去之时，被看见了吗。这下可不太好了，势必将我当做妖魔鬼怪了吧。
似是原本就不期待我会说什么，因此他又道，“你猜猜看，是什么事情呢？”
我懒得同他口舌之争，便直截了当的问，“你想说什么？”
第五申有些无趣往后靠了靠，“一个会突然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或者妖怪？”顿了顿，他继续道，“呵，我倒要看看有多大能耐。”
我无语道，“枉你自作聪明，竟然一个都没猜到。下次别乱猜了。”
我的嘲讽令他忽然变了脸色，他阴恻恻的问，“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会知道的。”我看了看四周隐在暗处的杀手提醒他道，“我劝你别动杀我的心思，否则，你将会国破家亡的。”
他没有接话，也没有动作，空气突然的安静起来。我也不急，静静地站在原地。半晌，他才从我的脸上移开视线，打了个手势，他们便离开了。
做了十五年的人，我总是不太惯用神力。去同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这日黄昏时分，刚抵达一座小村落，我打算进去借住一宿的时候，就在村口处，撞见一个清秀的小书生。
年纪约摸同我大小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模样，他看起来有些寒碜，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脚上的鞋子还破了一个窟窿，尽管看起来十分的贫寒，可却穿戴整整齐齐，头发束的丝毫不乱。
今日十六，月亮格外的圆，又大又亮，照着地面亮如白昼。
小书生就这样，坐在村口的草垛上，拿着一本书，轻轻的读着。
他读的正入迷，连我已经走到他的跟前了，还不曾察觉。
我见他如此模样，也不便打扰，便在一旁站着。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后，他大概是有哪里不太明白的，这才停下书本，开始冥思苦想，一抬头的功夫，突然看着面前有一人，他吓得直接从草垛上滚了下来。
我一定是吓着他了，我有些抱歉的想去扶起他，他却手忙脚慌的自己爬起来了，待站稳之后，他一脸羞涩的问，“姑娘你是何人，何时来的，怎的没有声音？”
我有些好笑的想要捉弄他，“我来了一顿饭的功夫了，你不知道吗？”
他头低的更厉害了，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歉意的说，“抱歉，我没有注意姑娘可是来寻人的？”
见他一副老实模样，我也作罢，不准备作弄他了，我摇摇头，“不是。只是路过，想借宿一宿。不知道你家可容我住一晚？”
他连忙摆手，“不可，不可，”
我以为他是怕我白住，又告诉他，“我会付钱的，你不必担心。”
他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家境贫寒，实在是，，，连一盏灯都点不起。”
我这才了然，“所以，你才要晚上在这里读书吗？”
他点点头，“是的，这里有月光可供我读书识字。”
“那阴天，雨天，可怎么办？”
“那便只能借别人家屋檐下的灯了。”他极其尴尬，却又回答的老实坦荡。
我心下了然，这是个好面子。
于是我跟他讲，“你家可有床？可能容我住一晚？我用书籍作为报酬可好？”
他欣喜的眸子都亮起了光，“真的吗？可是，我家实在是简陋，只怕姑娘这样的仙家身姿。。。”
“你只消说同意还是拒绝便好，其他不必多说。”我打断他。
他犹豫片刻，“只要姑娘不嫌弃，自然是可以的。”
他的家比我想象里还要贫寒，厨房里没有一粒米，屋顶还能透过几道月光，拳头大的洞在墙头上破败不堪。
我假装没有看见，他领着我去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
床上破破烂烂的被子不知道缝了几遍，歪歪扭扭的。我问他，“你没有家人吗？”
他垂下头，我感受到他心中满满的悲伤，“前两年闹瘟疫，家里人都死完了。”
我点点头，不再多问，便睡下了。我没有去问他夜里会睡在哪里，也不想问。
第二日清早，他捧着一只边缘有些缺口但还算干净的碗，递给我，碗里是很稀的一碗野菜汤。
“真是对不起，家里没有吃的，姑娘将就垫垫肚子吧。”他十分的歉疚。好似做错了事一般。
我看不得他这般，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去街上买些吃的回来。我说我吃不惯野菜。他这次出去了。
不多时，他鼻青脸肿的回来了，我一脸惊讶的问他怎么回事，他一开始不愿意说，直到我板起脸，假装生气，他才告诉我。
原来是因为，他孤苦无依，一直都是食不果腹。永远都是捡别人剩下的东西，比如饭菜，比如衣服，比如旧书籍。
突然他拿着一块银子去买东西，同龄的孩子都冤枉他，说他是偷来的，便都去抢。可他性子倔，死活护着这块银子，不肯撒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回来。
他拿着几个包子和剩下的碎银递给我，我一时有些心疼。这同一片天空下，有人贵为皇亲国戚，每日穿金戴银，奢华无度，可有的人，却温饱都是问题，活下去都是靠运气。我心中悲愤交加。
我接过银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他，“可愿意跟随我？舍弃这里的一切？”
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的愣住。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我没有同他开玩笑，便点了点头，“我本就一无所有，何来舍弃。姑娘愿意收留，三生有幸。”
我点点头，“可愿意拜我为师？我教你读书。”
他似是不明白，我年纪尚小，怎么会收他为徒，可见我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他似乎感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指引他走向某种脱离他目前生命轨迹的道路。
他突然心潮澎湃，“砰”的一声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结实的响头。
“师父，为我取个名字吧。”
“你之前可有名姓？”
“既是舍弃一切，那前尘往事，皆与我无关了。”他坚定的跪在地上同我说。
“我叫，谢瑶，那你，便叫谢程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