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 帕米尔高原的流脉”之后
我终于完成这部不很短的小说了。当我写完最后的一个字,放下笔,我在神经不觉一跳--这不是由于一件工作完成后应有的兴奋,而是日本法西斯魔鬼的飞机正从我的头顶掠过。在我寓所前的高射炮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
我写这部东西的动机,绝对不是投合一般人的偏好,干着不十分高明的投机生意。我有我的企图,--小小的企图,希望在这不长也不短的六万字当中,能够解剖一下在某种新的社会制度之下,人民的生活和思想究竟是怎样的不同?
书里所描述的故事差不多全是曾经发生的事实。这不是简单的新闻纪事文,当然,故事是经过我的一番点染,而且小说化了。但是从开始,我便压制着自己的笔尖,不使小说流于夸张。这一点努力,我是一直保持到底的。
我的文学生活很浅:这一次壮烈的民族革命展开以后,才嗅着沙场上的英雄践踏起的散布着祖国气息的尘泥,拿起不到三寸长的笔杆,站上文化的岗位。自己所有的一点可怜的战斗力,比起用血肉的躯体来捍卫祖国的英雄,实在太渺小,渺小得像是一粒芥子,不,简直是一粒目力觉察不到的原子呢!
然而,在这部不像样的东西里,我希望它会含着原子的万分之一的活力,能够对于统一战线呈献出一点不足道的微力!
一九三八年九月十五日广州白云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