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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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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t;子部,儒家类,格物通&gt;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四十一    明 湛若水 撰

    御臣妾上

    易剥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

    臣若水通曰剥卦一阳居众隂之上隂受制于阳宫人受制于君也六五后也宫人之长也率其类如鱼行之有序以承君之宠也妻道也治家有法而乱阶不啓故无不利也非君子之刑于寡妻其能致宫人之顺序者如是哉

    遯九三系遯有疾厉畜臣妾吉

    臣若水通曰九三下比二隂故有系累于遯之戒君子之于小人异类也逺之惟恐其不亟也有所系而遯之不速其为危道也必矣惟施之于臣妾则可尔臣妾非可逺也供使令者也以之畜臣妾恩以系之则得其心而忠于上矣何也彼不知义而知恩也人君恩以御夫臣妾而不失其义焉则得矣

    书周书伯冏昔在文武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防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祗若万邦咸休臣若水通曰此周穆王举先王谨于仆御臣妾之事以命伯冏为太仆正也聪者无不闻明者无不见齐者齐一圣者通明忠者直也良者善也弼辅也辟君也钦敬也臧善也若顺也休美也言文武之君既聪明齐圣而小大之臣又咸懐忠良如此似无待于侍御仆从之承弼者然此时左右奔走皆得正人以承顺正救之故于出入起居无时不敬号令无有不善故民敬顺而国治美也夫文武君圣臣良尚有頼于侍御仆从之臣如此况其下者乎此穆王所以拳拳于伯冏之命也后世人主视此为贱品而不知择曾不知朝夕与居气体移养常必由之所谓潜消黙夺于防防之中者为功甚多而明争显谏于昭昭之际抑末矣

    伯冏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后徳惟臣不徳惟臣

    臣若水通曰此亦穆王命伯冏之辞以见仆御之重也后君也谀佞顺也臣即仆臣也自圣自以为圣也言仆臣之贤否系君徳之轻重如此不可不择其人也吕氏曰自古小人之改君徳为昏为虐为侈为纵曷其有极至于自圣犹若浅之为害穆王独以是蔽之者盖小人之蛊其君必使之虚美薫心傲然自圣则谓人莫已若而欲予言莫之违然后法家拂士日逺而快意肆情之事亦莫或龃龉其间自圣之证既见而百疾从之昏虐侈纵皆其枝叶而不足论也吕氏之言可谓痛切着明为人君者可不深思而惩戒之乎

    诗大雅瞻卬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惟妇寺

    臣若水通曰此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乱之诗也哲知也城犹国也哲妇葢指褒姒也长舌能多言者也寺奄人也言男正位乎外有哲则能立国妇人无所事哲哲则能倾人之城矣何者以为懿之哲妇则如鸱枭之隂恠有长舌多言足以为人之危阶而祸乱由是而生矣然书曰胥教诲乃贤徳之臣也若夫此人言语虽多殊无胥教胥诲之道其惟妇寺乎非特匪教诲而已非谮人之行则壊君之徳也由是言之有以知人主之御臣妾不可不明且逺也茍见之不明明之不逺则蔽于近而妇寺之言入之矣岂国家之福哉何也彼妇寺者出入宫掖探知主意常冀其言之或中以假窃威福之柄故甘言悲辞日浸润于君侧人主茍不明心察理听而信之则变乱是非上召天灾下速人祸皆自此始故曰昊天不惠邦国殄瘁幽王徃事亦可鉴矣后世乃不此之鉴西汉去此未逺而王莽之祸起于外戚党锢之乱萌于宦官亦独何哉成帝之优柔桓灵之暗弱其心之不明且逺无足怪矣然则人主之于臣妾柰何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必庄以莅之慈以畜之明以断之斯为得御之之道矣

    春秋宣公十年齐崔氏出奔卫

    臣若水通曰春秋书崔氏出奔卫讥齐君无御臣之道也臣下有罪则与众弃之可也若其无罪恃国之纪纲而自立尔彼崔杼何为而奔卫也髙固畏其逼而逐之也使臣下以力相逐犹为御之有道乎抑不思髙氏既得以逐崔氏则髙氏之强不为崔氏乎曰然则何以书氏槩之于诸崔也崔杼既去国人宜可帖席矣君子则曰祸之生不生于生之之日崔氏之雄于齐者不独一杼也盘根错节终有蔓延之理防窜狐伏岂无窃窥之势茍不预为之图反噬之祸吾知其不免矣故春秋书崔氏以见为崔氏犹在也又以见强臣之宗类于崔氏皆当辨之早也

    昭公五年宋华合比出奔卫

    臣若水通曰书华合比出奔衞讥宋公之信防失御臣妾之道也然则何以曰讥盖华合比之奔卫宋寺人栁为之也坎牲埋书告以将纳亡人之族此栁之中伤合比也宋公听其言而逐之其心蔽矣呜呼人君之心惟在于有养养生明明生断明足以烛奸断足以克爱虽有百寺人无能投其间矣否则昏淫纵欲日化于宦宠而莫之觉也败亡之祸如秦之赵髙汉之恭显唐之王守澄田令孜亦可以鉴矣

    礼记曲礼曰国君不名卿老世妇大夫不名世臣侄娣士不名家相长妾

    臣若水通曰御臣妾者莫大于礼礼达而分定故上下能相亲而不乱也卿老者贵卿也世妇者两媵也次夫人贵于妾者也世臣者父之臣也侄娣者妻之兄女及妹也长妾者妾之有子者也卿老也世臣也家相也外之佐也世妇也侄娣也长妾也内之佐也不名之斯重之矣上重之而人不知自重者非人也人知自重而患不消事不成者未之有也内外之政举而国不治者未之有也是故人君脩徳行政不敢侮于臣妾焉

    月令曰命奄尹申宫令审门闾谨房室必重闭省妇事毋得淫虽有贵戚近习毋有不禁

    臣若水通曰此仲冬之政令也奄尹群奄之长也宫令宫中之政令也重闭内外皆闭也淫者女工之过巧也贵戚天子之姻族近习嬖幸者也重闭何也应天地之闭藏也省女工教隂静以养天地之静也是故御之得其道而祸乱不作矣

    缁衣子曰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

    臣若水通曰武王不泄迩葢谨之于狎侮也夫君徳之成由于迩臣之习而民之所瞻又在夫人君之徳也是故迩臣必得正直端庄之士道徳纯备之人以居之则规益既多而君之习染亦日与之化可以为民之具瞻矣否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此明王之所以必慎而御之也故程颐曰人主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以涵养气质薫陶徳性是矣

    周礼内宰以隂礼教六宫以隂礼教九嫔以妇职之法教九御使各有属以作二事正其服禁其竒衺展其功绪

    臣若水通曰古者明王之御臣妾非専威以制之也葢有礼以教之也教行则内治而奸乱不生故礼者禁于未然者也故六宫治内所以脩隂教也隂礼即隂教也六宫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主之者一后也言教九嫔则夫人世妇在其中矣九御即女御也妇职之法组紃缝线之事也有属以九九为属也二事丝枲之事也正服禁竒衺展功绪所以作之也圣人之御臣妾可谓至矣

    左传昭公元年晋侯有疾郑伯使公孙侨如晋聘且问疾叔向问焉子产曰侨闻之内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尽矣则相生疾君子是以恶之故志曰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违此二者古之所慎也男女辨姓礼之大司也今君内实有四姬焉其无乃是也乎若由是二者弗可为也已四姬有省犹可无则必生疾矣

    臣若水通曰娶同姓者凟类嬖四姬者蛊心凟类蛊心是侮于臣妾矣子产原晋平公之疾曰君内实有四姬又曰有省犹可足为人君处妾御者之法矣

    国语晋语范文子曰昭私难必作

    臣若水通曰文子晋大夫士爕也私嬖臣妾也昭显也宠私必去旧去旧必作难书曰徳盛不狎侮故私昵之恩圣人戒焉以其示天下以私也夫骄泰以昭厥私其何能乆此文子祈死之词示于宗祝御臣妾者勿宠私昵以衅难召祸焉

    晋语阳毕曰行权不可以隠于私又曰行权隐于私则政不行政不行何以道民

    臣若水通曰阳毕晋大夫穆侯唐叔八世之孙桓叔之父也以私恩隐蔽其罪无以正国也道训也语有之法之不行自贵近者始自古威权不正多隐于私昵隐于私昵则政令不行矣焉有政令不行而可以为君乎平公患寇及身而不能忍于栾氏民何以威不能起瑕原韩魏而赏之民何以懐阳毕之论其忠于晋亦至矣为人君者欲行威令以畏天下者当自不隐于私昵始

    汉文帝所幸慎夫人在禁中常与皇后同席坐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上亦怒盎因前説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尔岂可与同坐哉陛下独不见人彘乎上乃説召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臣若水通曰人君之御臣妾惟其正而已矣尊卑有序天下之至正也故人君爱其嬖妾不可过于宠幸宠幸之过是害之也人彘之祸矣人谓吕后杀之而不知乃髙祖杀之也然则盎之引却慎夫人坐非忠爱慎夫人者哉宜其赐金以酬之也

    汉安帝建光元年夏四月帝以江京尝迎帝于邸封都乡侯封李闰为雍乡侯闰京并迁中常侍京兼大长秋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圣女伯荣扇动内外竞为侈虐伯荣出入宫掖传通奸赂司徒杨震上防曰女子小人近之喜逺之怨实为难养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断絶伯荣徃来

    臣若水通曰甚矣女子小人之难养也御之之道在恩严兼济而已尔安帝不能用杨震之言不胜其闰京迎立之私恩宠过情溺于阿母乳哺之爱而伯荣潜通怙势恣横甚至谮废太子而不能辨安帝之柔闇严不胜恩一至于此吁可戒也哉

    北魏明帝入宫以髙道穆为御史中尉帝姊寿阳公主行犯清路赤棒卒呵之不止道穆令卒击破其车公主泣诉于帝帝曰髙中尉清直之士彼所行者公事岂可以私责之也道穆见帝帝曰家姊行路相犯极以为愧道穆免冠谢帝曰朕以愧卿卿何谢也

    臣若水通曰刚正者御近臣之道也公主帝姊也髙道穆帝臣也臣呵帝姊容而自愧臣不以势挠法君不以情废法可谓上下两得其正矣惜乎秽后专权君不得以有为呜呼人君刚徳可少也哉

    梁武帝大同十一年诏后宫贵妃以下衣不曵地陈宣帝太建九年周诏后宫惟置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此外皆减之

    臣若水通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善反之则天理存焉梁武俭于服御周武约于宫嫔其资性葢近道矣而不能充其类以御万方圣学之功可少也哉后世号为英君谊辟徃徃溺情于奉御之私而不能自振者观此亦可愧矣

    唐髙祖武徳九年八月癸亥诏以宫女众多幽閟可愍宜简出之各归亲戚任其适人贞观二年九月天少中书舍人李百药上言徃年虽出宫人窃闻太上皇宫及掖庭宫人无用者尚多岂惟虚费衣食且隂气郁积亦足致旱上曰妇人幽闭深宫诚为可愍洒扫之余亦何所用宜皆出之任求伉俪于是遣尚书左丞戴胄给事中杜正伦于掖庭西门简出之前后所出三千余人臣若水通曰人君之御下在顺其情而不逆尔圣王之治天下鸟兽鱼鼈咸若夫物则亦有然者也而况于人乎人情之顺逆取之已而已矣顺其情则和逆其情则乖和则和气可致祥瑞可格而况于人乎乖则戾气可致灾异斯见而况于人乎昔者太王之兴也内无怨女唐太宗之心犹太王乎后世颂其盛徳焉人君之御宫妾可不法诸

    唐太宗贞观二年正月帝谓魏征曰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对曰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昔尧清问下民故有苗之恶得以上闻舜明四目达四聪故共鲧驩兠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高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台城之辱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阁之变是故人君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帝曰善

    臣若水通曰帝王之御天下立于至公至明而已矣惟公故能兼听惟明故能徧照其要在人君之一心尔心存天理则公公则明明则耳目不蔽于近习故书曰视逺惟明听徳惟聪太宗问明暗之辨而魏征有兼听偏信之对可谓当矣使太宗能因征之言反求于学存天理之公以明诸心焉则何隐弗烛何逺弗届乎惜乎君臣之间徒知明暗之辨而不知本亦徒讲説尔宜其明于此而或暗于彼渐不克终有以也夫

    贞观二年十二月壬午以黄门侍郎王珪为守侍中上尝闲居与珪语有美人侍侧上指示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纳之为是耶为非耶上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弃其所言之人管仲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还其亲族

    臣若水通曰人君闺门之私至易溺也人臣房闼之私至难言也郅恽曰父不可得之于子君不可得之于臣而况臣之于君乎太宗之纳美人而不知其为庐江杀夫之所致则惑矣然闻言即悟改过不吝非勇于从善者能之邪后世人臣之谏语及房闼人君輙肆加责其愧于太宗逺矣有志脩身齐家者当于人言求之

    贞观十六年帝尝指殿下树爱之殿中监宇文士及从而誉之不已帝正色曰魏征尝劝我逺佞人我不知佞人为谁意疑是汝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

    臣若水通曰孔子曰逺佞人又曰佞人殆葢佞人者乐阿顺事容悦使人君以徇欲为乐而忘理以从利为心而灭义人君于此不辨而逺之危亡之祸至不旋踵矣太宗知宇文士及之佞而正色以折之可谓有御物之明者矣而不能即黜逺之以亲正人讲正学此太宗所以不得为纯徳之君也已

    格物通卷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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