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P 一个月后
池听晚再见宋与时,是在一个月后一节水课的课堂小测。
监考老师和她关系很好,突然有急事,拜托她盯完考试最后的最后十五分钟,再帮忙收卷。
彼时池听晚已经打算完全放下这般那般的所有事,待宋与时较陌生人还不如,当然也没把宋与时再没给她发过一条短信的事放在心上。
八成是查出来她的以前的事,厌恶她的并不单纯干净。
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
她甚至都打算换个城市居住了。
宋与时却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自从池听晚进门的那一秒,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池听晚不想和某人对视,自从进门开始,就坐在讲台,一边看着教室监控,一边埋头于自己手上的工作资料。
她才迟钝地感觉到宋与时的不对劲:不只是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这一个月她甚至没有在校园里碰到过他。
宋与时走上前来,低头看到她手机中的监控画面故意避开了他的那部分。
他气笑,屈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声音并不小:“放学楼门口等我。”
她避无可避,抬眼就撞进他那侵略性极强的眼神,莫名地感觉不妙。
她匆匆点头,防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些什么。
宋与时并不满意于明显带有敷衍意味的点头,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短短十几分钟对于池听晚而言度秒如年,终于,下课铃声像是提示着什么,一到时间她就抱着卷子匆匆离去。
然而池听晚一出门,张逢怡便笑眯眯地守在门口,牢牢锁住了门。
宋与时慢了一步,他心情差到极点,平常也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于是张逢怡就听到了那句冷冰冰的命令:“打开!老子最烦拖堂!”
张逢怡笑得高深莫测:“宋哥,你先坐下,大家也都先坐下,我接下来想说一些关于池听晚的事情。”
宋与时那已经抬起,下一秒就准备踹门的脚停滞在空中,半晌终于收了回去,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双手交叉,翘着腿,极有气势。
张逢怡对上宋与时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那个眼神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你就“死”定了。
张逢怡不安地眨了眨眼,飞速将ppt打开,题目是“为孤儿池听晚的爱心募捐大会”。
下面已经开始叽叽喳喳了,宋与时一下站起来,瞪着张逢怡:“关上!”
张逢怡吓了一跳:“宋哥,你先听我说完,我这是做好事,况且池听晚在夜店兼职不是一次了,她之前就在很多平台上跳过那种舞蹈!她都这么缺钱了,你就别拦着我为她募捐了!她高中就被爆出来被富人包养,还贪污大家项目的钱!你真的了解她吗?”
宋与时听前面的时候就三步化两步要去捂她的嘴,岂料她绕着教室和他兜圈子,人这么多,他一时还抓不住她,气愤飞速膨胀,他都要喊出来你懂什么了,却被最后一句话震得愣在原地。
是啊,他心底也在怀疑吧。
他哥哥虽然进了icu,却好在冲击伤和轻微烧伤都没有致命的风险,第二天就醒了。
消息被宋贺简瞒了下来,是以在异国旅游的父母并不知晓。
醒了之后,宋贺简显然状态非常不好,以他私下出入不良场所为由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前三天还不给饭吃。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他哥自己私下也是风月客,虽然对他管教严格,但并不至于气愤至此。
他约莫感觉到,他哥哥和池听晚都隐瞒了他很多。
他哥给他的资料显示,那个舞女就是池听晚。
多的事情宋贺简也并不准备告诉他。
那一个月,他起初是并不相信那他哥给的调查结果的,毕竟当时她素裙白衣在他眼前,难道段澜咏也在陪着她撒谎吗?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频繁梦到他刚进酒吧时,和那个半戴面具的女孩的一眼对视,可怕的是,那感觉越来越熟悉得相似,像是似曾相识。
梦里场景蒙纱,那个眼神却越来越清晰。
他终于骗不了自己了。
那样煎熬的一个月过去,他还存着半数的希望,担忧她会担心他的突然消失,担心她会着急地闯入宋家,担心她会被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的宋贺简刁难。
结果却不能不叫他悲痛——她没有给他发过哪怕一条消息,自然也别提来宋家找他。
池听晚,哪怕是条身边的狗,一个月杳无音信,也应该四处问问找找吧。
为什么呢。
直到被押着来上课,亲眼见到她,他险些红了眼眶,却生生忍了下来。
那十几分钟对于她来说度秒如年,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如今被旁人告知了这些事,他还在本能地维护她,却被一盆冷水浇醒得透心凉:
宋与时,你真的了解她吗?
他认为她的市侩是假,纯良是真,滥情是假,专一是真,虚伪是假,善良是真。
他在暗处已经认识她三年,一千余天。
他还不算了解她吗?
不算吗?
宋与时怔在远处,没几秒的时间,他等不住了,转身踹开门离开,迎面却撞上了去厕所回来的张支然。
张支然笑呵呵地道:“兄弟,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你‘刑满释放’诶呦,你怎么这么个脸色?谁惹我们宋二少了?”
宋与时没避开他搭过来的手,只是低声道:“你自己进去看,看你妹的杰作,管不好她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张支然脸色骤然一变,进去一看,直呼夭寿,阴沉着脸给手足无措的张逢怡擦屁股。
宋与时看到空空如也的教学楼门口,苦笑着,却倔强地不想离去,仍旧在等待,不知道在和谁较劲。
夕阳西下,反复抻拉着影子,直到阴暗变得长久。
那辆迈巴赫嚣张地正对着教学楼门口停着,并且有不规律地晃动。
车旁边站着一位黑衣保镖,应该也是司机,现在一动不动地背着车站着。
车盖上稳立着一瓶矿泉水。
水的谐音是“睡”,意思非常明显了,车的价值在这里,如果想进行这场钱色交易,就喝了水,上车。
宋与时背对着夕阳,阴影下的面庞中最晦暗的莫过于那双眸子,阴沉沉地盯着它,良久。
久到张支然处理完事情都出来了,打着哈哈从背后搂住宋与时的脖子:“对不住了哥们,请你吃一顿你最爱吃的火锅消消气诶哟,早就听说咱们学校有过富豪包养女学生的事,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这也太伤风败俗了。”
宋与时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再等会”
张支然啧啧两声:“喂!那个黑衣服的大哥,能不能把车开走——宋哥你等什么呀”
他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就自觉咽下去了——
黑衣保镖像是听到了张支然的话才走进车,他的目的地却不是驾驶座,而是车的右后方,他端正地立在后门处,帮忙打开了车门,宽厚的手掌垫在了车门上沿。
那辆迈巴赫后座门被一只纤手扶住,而后急匆匆站出来的亭亭而立的美人俨然就是池听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