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P 伤口
池听晚却笑出来，她摇摇头，“小姑娘，你不会以为全世界都会陪着你玩过家家吧？我保证，今天你不是最后一次看见我，再见。”
她看洛梦归的最后一眼全然不同，以往她眼中尽是纯善，而此刻像是撕开表皮，露出隐藏着的锋芒毕露而闪着寒光的刀剑，充满毕露的恶意和冷漠。
洛梦归不能说自己没有被吓倒，以至于就算反应过来，她手里意图继续砸向池听晚的纸杯也终究扔向了垃圾桶。
池听晚步向洗手间，望着镜子里半湿的自己，蹙着眉点了点手机，犹豫片刻。
终于，她拨通了110。
宋与时觉得自己真倒霉，加了微信，池听晚没有和自己发早安便罢，突然被哥哥以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由头告知要拍摄双人代言，搭档还一直魂不守舍，一上午拍了七七四十九遍没有一遍是摄影师满意的。
现下，刚休息这一会儿就听说女方就打了人，还闹到医院。
这也没什么，摄影师还要他和女方培养感情，催他陪同她去医院。
……
宋与时一进到医院，便借口上厕所溜之大吉。
他走在医院冷清的走廊上，按了按耳上的蓝牙耳机，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一秒厕所处传来杯子砸碎的声音，尖锐到穿破了耳机中萦绕的音乐屏障，直抵他耳。
这里是医院，不会有病人上厕所晕倒了吧？
他来不及思考，循声冲进厕所。
天光大亮，然而在仍旧灰暗的角落处，一个穿白裙的少女毫不在意地抓住玻璃片，脸色苍白，划开已经止血的伤口，往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扎去。
她心绪却飘回七年前，那个更加阴暗的下午。
她本以为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五官扭曲，曾经温柔抚摸她脑袋的大掌毫不留情地扇向她的脸，曾经一向表扬激励她的口中竟也会流露出，那些藏在心底已久，不断发酵的肮脏谩骂。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响，她抬头望去。
宋与时看到了那双昨天他刚认定是世上最纯净无瑕的双眸，此刻毫不在意地露出了另一面——毫无情绪波澜，强烈的无机质非人感让宋与时不禁打了个寒战。
“别！”宋与时飞身上前，一手夺过那尖锐的玻璃片——这要是划下去，没有个把月绝对好不了。
“醒醒，池听晚！”眼前的少女就像破碎的琉璃像，冰冷空洞。
他牢牢抱住少女，怀抱温柔而无任何其他意味。
温柔的安慰在耳畔响起：“没事的，没事的，再难过也会过去的，还有我会帮你……”
池听晚眨眨眼，明知道只是安慰，做不得数，却还是本能依恋地在保护者怀中缓慢蜷缩自己。
感受到胸口的衣服微微湿润——她在哭泣，宋与时像照顾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过了一会，也是可能很久，池听晚微微动了动，可能是因为身子有些麻了。
“我带你去找医生包扎。”宋与时不顾此刻的诡异感，稳稳地横抱起少女，快步走出。
池听晚来不及反应，瞥到洗手台镜子中自己怪异的神态才回神。
而一抬头，少年脸上的焦急和关切不似作伪。
他关心她，哪怕见到了她这副鬼样子？
池听晚微怔，堪堪回神。
心底却幽幽传来一句话：要是十年前也有这样的一个人该多好。
可惜世上就算有这样的一个人，早晚有一天，也会因为自己深藏的阴暗与欲望，选择伤害最亲近的人。
与其在被对方一次次权衡利弊后放弃，背叛，驱逐，不如从未开始。
越想沉溺，越要逃离。
池听晚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难以忍受的烦躁，像是要消灭所有和自己坚信的结论相悖的可能似的，她张嘴就要一条一条披露自己的恶行，要他相信自己的罪无可赦。
临张口突然又泄了气。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弟。
最近是怎么了，这都绷不住了？
她久久沉默下来，静穆地站在原地。
从意识到来者是宋与时的第一秒起，她基本可以确定这几天屡屡碰到宋与时不是巧合，而是某人故意而为。
如果是某人的意志，那她虽然终将完成，但非常不爽。
她脸上神态幻化莫测，最终像是懒得再伪装，挣脱跳开男生炽热的怀抱。冷淡中加携些许无奈开口：“你怎么在这？这是女厕，而且门口有正在施工的工牌。”
宋与时抓着她无意识微微颤抖的胳膊，又克制地轻轻拉了拉，面对这样脆弱而凌厉的池听晚，他有些无措，“对对对对对不起，不过你你你您先跟我去处理伤口？”
池听晚正欲敷衍过去，然而望进宋与时清澈而毫无杂质的双眼，她却犹豫了。
这小子虽然看上去纯良，谁知道会不会告密？
都有利益纠纷了，绝对会吧？
一个是合作伙伴，一个是素不相识的学姐。
该怎么选择似乎已经很明确了。
除非她这边筹码更多一些。
她飞速地褪去了那层锋利的外壳，露出内里的破碎的柔弱。
只见少女受伤而无助地笑了笑：“处理伤口？”
她指了指伤口，”这里？”，修长手指转而搭在额头：“还是这里？”
对面的少年耳上的炽红还没冷却，人却一下镇静下来，“不能仅仅凭一个动作就说一个人神经有问题的。你腿上的伤更需要包扎，跟我走。”
宋与时表面镇定，内里却在头脑风暴——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这算不算有严重自残倾向，我该怎么办，对对对，调节心情，怎么调节心情？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好运来
我们好运来……“
回神是一个蓝牙耳机被轻轻放入耳中，她疑惑地仰头看去，少年小心翼翼，“一块听听歌？”
无论方法多么笨拙，池听晚的惨白的脸色都会有所缓和。
少女像是终于找回了理智，眼尾还带着哭过的嫣红，却仍旧倔强地回应：“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宋与时认真地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说辞实在无力。
“谢谢你。“池听晚听多了这种表忠心的话，虽然心底无可避免徒留嘲讽，但她还表面仍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回应。
宋与时更加不知所措，只能任由沉默吞噬剩下的同行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