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P 表白
哪怕池听晚早有预料,也万万想不到,宋与时竟然包场整个晟江楼用来表白。
晟江楼一晚的营业额难以想象,更何况比这还珍重万分的是,他郑重地布置了整个场地。
玫瑰与兔子的元素交织相融,在梦幻迭变的星空灯下,各自诉说着布置者昭彰又隐晦的心事。
池听晚愣在原地,实在不知道要戴上哪副面具。
宋与时装作不经意地用余光偷窥着她的反应,而那绯红的脸颊和耳朵却暴露了他。
他只当作她是喜不自胜,轻轻地推着她走到玫瑰路的尽头——那是一整桌饭菜。
看品相实在不像是晟江楼出品,她有些震惊地回望他。
这反应实在满足了宋与时,不枉费他从加微信那夜就开始着手布置这一切,虽然中间有过暂停,却从没有过放弃。
他的诚意,她应该能感受到吧?
池听晚手足无措,只能杵在原地。
宋与时拍了拍她的右肩,不急着叫她品尝菜品,而是转身到了屏风之后。
不多时,一曲温柔缠绵的小提琴声先于主角登场。
他缓步走出,拉着琴曲,目光紧紧系在池听晚身上。
或许,比起这整场的布置和乐曲,更能表达他澄澈而羞涩的爱意的,是那双缱绻到仿佛世界上只有她的眼睛。
而不知是那明净的眸子,还是那滚烫的爱意,亦或是两者都有,深深刺痛了池听晚,令她一下回过神来。
不同于宋与时千万次想象中的任何一个反应,她皱着眉,那是一种复杂而晦暗的神情。
宋与时从没在任何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
他觉得那种复杂甚至达到了一种神性的悲悯。
哪怕这种悲悯诞生于晦涩。
池听晚利落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宋与时,你换个人喜欢吧。”
随后她便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她实在聪明,或许从听到他邀约的瞬间,就对他那些心思心知肚明,却连听他亲口表白的耐心都没有。
那一夜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大雨,而池听晚迟疑了一下,还是打了宋与时之前送的伞。
仿佛不染分毫地离开了下雨的世界,躲进了自己的小屋。
这一躲就是五天,她借口感冒,给自己狠狠地放了个假。
向鹰尚递交辞呈后,她便关了机,不理会任何人的任何消息。
打开电脑,玩遍了遥远的小时候爱玩的所有游戏。
怎么就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趣味?
仔细想想,她这“负债累累”的人生又有了一项巨大的出项。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
其实说是放纵也不合适,应该是“放逐”——开启了一种自毁模式。
她的胃一直不好,她也不大会做饭,所以这五天,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除却方许之强行进来,为她做了一顿饭,好好聊了聊天,暗示她加快计划进度。
u盘就在她包里,但她还不想交给方许之。
还不到时候,或许等到春季,他参加过比赛吧。
等到那时候,她就出国,带着弟弟,去父亲的老宅看看吧。
既然现在想放弃自己罪恶斑斑的人生,就去看看小时候最希望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吧。
明明好不容易了却一桩大事,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愉快。
那样令人窒息的感觉,明显也不是解脱。
她为了他,产生了过去二十一年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情绪,她却实在没有气力去辨识了。
第六天清晨,池听晚开机的第一时间,收到了一通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来电。
“池小姐,我想,我们可以出来谈谈。”
那是宋贺简的声音,前几天刚刚听过,她还不至于忘记。
池听晚对于自己的操作有绝对自信,因此对方致电的原因只能是宋与时。
“我想,没必要吧。”她轻笑一声,仿佛并不在意。
“哦?你认为的不必要,也可以是指洛梦归吗?”
池听晚心中暗骂——要是鹰尚大范围针对洛梦归,那么她真的要对她食言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几秒,她开口问道:“时间地点。”
“现在,你家楼下咖啡厅。”
池听晚推开咖啡厅的门,一眼就看到角落的宋贺简。
不得不说,宋家家族优良的基因在宋家兄弟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立体深邃的五官,修长挺拔的身材,宽肩窄腰,独到的气质,在人群中异常出挑。
如果说宋与时身上是独属于青年的坦率热忱,那么宋贺简更多则是少年老成,像笑面虎。
刚刚电话里话已经说到那种份上了,现在他仍旧笑着朝池听晚招手。
她坐下后,宋贺简笑着将菜单递过去,“看着池小姐这几天也清瘦了不少先看想要喝点什么?”
池听晚随手推了回去,毫不客气,“我想要听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宋贺简但笑不语,“池助理何必这种态度呢”
池听晚强硬地打断道:“哪种态度?还有,相信宋先生已经看到了,我已经递交辞呈五天了,没必要还叫我助理。”
宋贺简笑着叹了口气,“池小姐这种态度一如既往地伤人啊”
他说着,将一支支票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五十万。
还不等池听晚开口,宋贺简抢先一步道:“不用急着拒绝,你先听我说好吗?
我原来以为我弟弟是完全喜欢你这个人,但是前两天我才觉得,我完全想错了。
说来不怕池小姐笑话,在池小姐拒绝我弟弟后,他一个人连续三天跑到酒吧醉的不省人事。
我认为我那单纯的弟弟,确实是对池小姐你的性格了解不全面,所以会产生一些错误的认知。当我对他说过洛梦归,方许之,他竟然立刻就说你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这辈子非你不可。”
池听晚近乎冷漠地听完他的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与时只是喜欢她的表壳,与她真实是怎样一个人并无关系。
她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啊。
更何况她一整个学期的观看比赛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她是他的粉丝,她唾手可得,所以表白。
哪怕他们经历了车祸的事情,他也不过是因为付出了更多的沉浸成本,得到了一些似有似无的假象,才如此割舍不下。
而所谓的追求更加简单,纯粹就是公子哥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失败,为自己的夸口和可笑的自负买单,找回场子。
像宋与时这样的天之骄子,哪里会懂得伴侣这两个字背后的责任与重量,他喜欢的不过是激情与刺激罢了,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
果然啊,在真相揭穿的这一刻,哪怕早有准备,哪怕已经不会痛了,她还是感到浑身加倍的寒冷。
“所以,虽然不厚道,但人心总有偏重。与时还小,还请您随便哪天晚上陪他幼稚几次,谈一场他所谓的恋爱。”
他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同居多时了吗?
她勾起红唇,轻飘飘地拾起支票,“我答应了。”
这样和旧人一晚上的放纵,她能答应,更多是当作还债了,同时她也欠他一个好好的告别。
也顺便问问自己,心底那抹令人绝望而不得解的情愫到底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