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外乡人
天上云彩悠荡，在它的视角里，可以看到绵延不断的山峦里，坐落着这样的一个小村。
村子里的房屋大多是黄泥土坯加砖瓦建造，稀疏地分布在山谷。
青山中的这一抹异色格外惹眼，而异色里可见一抹黑光。
黑光是村里的祭祀台，面积约摸一个篮球场大小，以祭祀坛为中心向外延伸，就是整个村子的广场。
正值黄昏，这个广场不同城市里的喧嚣，有的仅仅是两三个孩童嬉戏，但不多久，这两三个孩童也被一个形色匆匆的妇女骂骂咧咧地揪着耳朵拉回了家。
天快黑了，广场再次恢复平静。
夕阳下的山村村口，一位老妪正乘着摇椅小憩，隐隐听到什么声音，她睁开双眼，朦胧中看见余晖里，出现了四个旅人的身影。
三男一女，携着大包小包缓慢靠近。
瞧见了目的地，为首的男人顿时来了精神，勾着的头不自觉地抬起，嘴角微微上浮，“主角终于登场了。”
“陆仁佳，你不犯病会死啊——清～夜～村，应该是这里吧。”
一行人中唯一的女性开口了，她摘下墨镜，一双锐利的丹凤眼扫视着周围，最后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老婆婆身上。
“丁涛龙，你去问一下情况吧。”
“好嘞萧主任。”女人身后稍微魁梧的年轻男人闻言顿时放下背包，快步走到老妪旁边，微笑问道，
“你好，请问这里是清夜村吗？”
老人半眯着眸子，打量着这个外乡人，用沙哑的嗓音缓缓回复，“清什么村？”
“清夜村？”
“清夜什么？”
“清夜村！”
“什么夜村？”
“……”
丁涛龙脸色一黑，撸了撸袖子正准备讲道理，队伍里的最后一个青年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拍拍他的肩膀指向一个石碑，
“不用问了，那儿写着呢！”
村口大树旁边立着一个青灰色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红色大字，【清夜村】，四五条枯败的藤条缠绕着，满满地写着“孤寂”二字。
“老婆婆，请问村长黄石家在哪啊，我们是外来的记者，他请求来帮忙宣传清夜村的。”
老妪望了眼丁涛龙旁边的更年轻后生，眼皮抖了抖，缓缓回答，
“沿着这道直走，第一个黑石墙屋子就是。”
说完又靠着摇椅闭眼，摇椅吱吱呀呀，她也不嫌吵闹。
得到了答案，丁涛龙返回到萧荷旁边，拿起背包复述，径直朝村子里走去。
陆仁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首位，兴冲冲地打量周围的房子。
萧荷跟在后面，无奈地摇摇头，回首看向仍然在大树边站着的人，双手放到嘴巴边作喇叭状，
“小陈，走啦！”
声音很大，摇椅停止了晃动，吱呀声停止，整个村子突然诡异的寂静下来。
陈曦抬头望了萧荷一眼，摆手示意后，慢悠悠地挪动身子跟了上去。
陆仁佳走在最前面，他发现每家的窗户都是亮着的，灯光落在纱窗上，投映出一个个黑影。
身体泛起凉意，莫名的起了鸡皮疙瘩，加之于太阳已近落山，黑色的氛围让人压抑，陆仁佳脚步慢了下来，和丁涛龙并列，
“喂，老丁，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啊，我怎么感觉这群刁民都在偷窥我们呢！”
“什么刁民，说话能不能注意些。”
“噢噢。”陆仁佳无所谓地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萧荷手里拿着一个相机，边走边拍照，再后面的陈曦则跟他一样，四处打量。
他撇撇嘴，正准备说些什么，一道黑影突然从他头顶掠过，发出了“咕咕”的响声。
倒不至于被吓到，陆仁佳顺着黑影飞的方向望去，模糊中能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石台。
刚才的鸡皮疙瘩已经下去了，他搓搓手，大步朝那个方向跨去。
“嘎吱～”
不远处有门突然打开，吓了陆仁佳一跳，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拿着手电筒，往冲他脸上照了下，然后兴奋招招手，
“是新一报社的记者们吗，我是黄石，快请进。”
……
“嘎嘎嘎～”
乌鸢飞过天空，落在庭院中的大树上，慵懒地梳拢羽毛，屋内传来说笑声，
“哎呦，丁先生，你们可算是来了，呐，我刚才有点事，没能在村口迎接你们，自罚一杯。”
村长黄石笑呵呵敬了四人一杯，丁涛龙笑着摇头，“没事没事，我们也有问题，车子开到山下就上不来了，只能步行，没想到走了四个小时。”
“哈哈，我们清夜村呐，就是这个交通不太好，和外面联系太麻烦，好在萧先生愿意帮助我们，感谢诸位的到来，我再敬一杯。”
推杯换盏中气氛从开始的局促慢慢变得正常，萧荷和丁涛龙对了个眼神，主动开口询问，
“黄村长你好，我是新一报社的副主任萧荷，可以跟我们说说现在村子里的情况吗，还有为什么见不到其他村民呢。”
“这个啊，这几天是清夜村的祭祀节，用来悼念先辈的，夜里不兴出门，都在家里窝着。至于村里的情况，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如等明天午后我带你们一起看看吧。”
“这样啊，”萧荷若有所思，“那村口那个老奶奶呢？刚才进村前我看她还在那里。”
“你说许婆啊，她是我们村的守夜人。”
“守夜人？”
“嗯，”黄石抿了口酒，脸色红润地看向萧荷，“这是清夜村的习俗，晚上据说会有怪物出现，于是选出守夜人帮大家看村子。”
怪物？看村子？
听到两个重要信息，几人神情都有所变化，黄石也看出来他们的异样，呵呵笑道，
“不用太在意，都是些村民传的，山村嘛，迷信很正常，他们还编了一首歌呢。”
“歌？什么歌。”
“我想想啊，好像是‘四月四，祭祖神，夜半开门鬼上身。鬼敲门，来要魂’，嘶，后面的我记不太清了，谁闲着没事记这些。”
“不过只要睡觉就行了，当然，这些都是迷信，你要出去也没事，反正我有时候夜里也会出门。”
“不说这些了，吃菜，吃菜，吃完我好带你们去住的地方，明天一大早还要去上山祭祀呢。”
清明起早祭祀算是正常习俗，萧荷没有多想，黄石和丁涛龙又聊了起来，陈曦看见陆仁佳身子往萧荷旁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话，接着便出去了，眼睛有莫名的光。他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陆哥。”陈曦见陆仁佳离开庭院喊了一声，结果对方并没有搭理他。
“他说要去祭祀台那里看看，不用管他。”萧荷也走了出来，环顾四周，表情神秘，“清夜村，果然奇特，方圆百里只有这一个村庄，真是难以想象。”
她的话里有种别样的情绪，陈曦垂着眉头没有说话，萧荷继续自言自语，
“我爸说清夜村没有那么简单，不愿意让我来，我征得同意他也不放心，还特地请你来陪同——所以我们坦诚相待，小陈，你不是普通人吧。”
“萧主任，这话你问我一路了，我肯定是啊。”
看到对方那熟悉的微笑，萧荷撇撇嘴，盯着他的眼睛，“你就装吧，我看你能死装到什么时候。”
陈曦没有回答，转移目光望向树枝上的乌鸦，乌鸦“嘎嘎”两声，飞走了。
“卧，我操操操！”
门外突然传来陆仁佳的叫声，还不等萧荷反应过来，就看见陆仁佳飞奔回来哐当一下关上门。
“怎么了这是？”丁涛龙拿着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皱起眉头问道。
“怪物，我特么真看见怪物了！”陆仁佳脸色苍白，“就在那祭祀台上，一只蝙蝠，得有一辆车那么大！”
“真的假的。”丁涛龙质疑。
“不可能啊，我搁这待两年没见到，你一来就看见啦？”黄石也是半信半疑。
陆仁佳看到黄石走过去准备开门，脸色涨红，“真的，你们信我，信我啊！”
门开了一个小缝，黄石眯着眼朝外望，嘴里咕哝着“我来看看”，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哐当”一声，门大开，夜风簌簌灌进院落，吹乱了几人的头发，天上传来乌鸦的叫声，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陆仁佳身上。
几人相顾无言，还是黄石挠头哈哈笑起来解困，“可能是陆记者被我的话吓住了，看花了眼，这样，不如早点睡吧，养养精神，明天再说。”
“确实有这个必要。”萧荷点头。
“我这房间不够，所以给几位安排了其他住所，咱们村老于家还有老杜家家里都有空房，各位委屈一下，先住下吧。”黄石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事没事，我们不介意。”丁涛龙摆手。
……
不得不说，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走在这样的古巷中，萧荷还真会害怕，冷风飕飕地往人衣服里钻，猫头鹰叫声乌鸦叫声时而不绝，明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却没有一丁点声响发出。
陆仁佳走在队伍中间，四处张望，一副担心有东西冲出来的样子。
“老于，在不，开门啊——啊，这是城里来的记者，在你这住几晚上，嗯，那你照顾好他们哈，我再去老杜家一趟。”
在面前的中年男人关门后，萧荷下意识靠近了陈曦一些，环顾四周，和黄石家差不多的布局。
一个庭院，庭院里一棵大树，外门正对堂屋，左侧是灶房。
于开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平淡地道，“你们跟我来。”
他走到右侧的房间，指着屋子说，“这里已经收拾好了，如果还有其他需要的话，就到里屋那边的窗户叫我就行，声音轻点，咱们这晚上不兴大声说话。”
留下这些话后于开就走了，顺手关上了房门。
陈曦踱步看了房间一圈，屋里似乎点过艾草，还有一股呛人的余味，吸吸鼻子，隐隐有股清新感，让人舒畅。
这里原来是放什么的？
萧荷看着陈曦四处乱摸，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背包拿出东西准备洗漱。
院子里有口压水井，萧荷自顾自地打了盆水，正观察着这水是否干净，陈曦慢悠悠地走到她旁边，乜斜剐了一眼，留下一句“这水不错”就开门出去了。
莫名其妙。
萧荷摇摇头，也没在意，毕竟陈曦和陆仁佳一样，经常性失踪。不同的是，这家伙有一定本事。
洗漱完毕后她坐在床上，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四月三日，阴，今天下午六点左右抵达清夜村，村子很怪，和老爸说的一样，黄村长说有怪物，我总感觉是真的，尤其是陆仁佳说他还见到了，尽管最后没有发现，我认为我们要注意一下。
四月四，祭祖神，夜班开门鬼上身。鬼敲门，来要魂——
这是村子的民谣，一般迷信的村子都有，记下来说不定有用。
陈曦肯定是个异人，就是不知道什么境界，能让老爸放心保护我的，应该起码也是中三境吧，哼，死装的家伙。】
编辑好日志，萧荷伸了个懒腰，正小声嘀咕陈曦怎么还没回来，外面突然传来了惊叫声。
“卧槽，有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