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虽然据山冶子说，当年断修氏随先少主前往浮玉山藏图的部众皆当场战死，知晓此事的浮玉山族长也随即被天庭诛杀，地图一事应当无外人知晓。
但太虚子不相信天庭对此毫无察觉。
取图如此顺利实在异常，看来回程之路要格外小心了。
太虚子走出殿门，发现顾钧和奇理子正在等他。
奇理子现在一肚子火。——他进到殿内，发现太虚子竟然不在，只有顾钧一人正在四处张望。
奇理子想，可见是把我甩掉了，何苦来哉，干脆就别带我下来啊。
奇理子问顾钧：“顾大人，看到我师兄了么？”
顾钧笑着答道：“巧了，我的徒弟也不见了。”
两人在殿内想看两相厌，顾钧提议出去碰碰运气。
转了一圈回来，太虚子就再次出现了。
奇理子几乎是肯定地问道：“师兄是拿到东西了？”
太虚子道：“没错，咱们赶快离开此地吧。”
“稍等，”顾钧站在门口，抬手拦住了太虚子的去路，“西门真人，下官的弟子还没有现身，敢问刚才真人和明珠在一起吗？为何如今只有真人现身了？”
顾钧当然知道太虚子并没有和陆明珠在一起。
实际上，这个秘境就是顾钧所设。
当年破军星君率部与浮玉山众仙鏖战之时，不小心将断修氏先少主，也就是太虚子兄长所设的秘境毁了。于是顾钧干脆参照山冶子带出的那半句话，连接了仙凡两届的浮玉山，重设了如今的秘境。反正那句话原本什么意思也没人知道了。
顾钧设下的秘境，是故意只放了太虚子一人入内的。
太虚子是必须进去的，不然，找不到图好戏可怎么开场呢？但是取图不需要两个人。
互相猜疑，才需要两个人。
所以奇理子不必入内。
但陆明珠是个意外，她显然也进入了某处秘境，但该秘境非顾钧所设，或许是当年浮玉众仙留下的，一时竟不能被顾钧探知。
顾钧有一点不悦，但是更多的是兴奋。——六界承平日久，他很久没有棋逢对手了，哪怕只是个早就输给过他，微不足道的对手。
陆明珠果然如他所料，与女希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惜这个联系他一时还没查明。
大禁查证过，陆明珠的父亲的的确确就是个凡间书生，母亲是花界仙女不假，但花界众仙与女希族渊源不同。
难道仅仅是短暂地在瑶池侍奉过金母元君，就可以让女儿都得到信重么？
顾钧不相信。
八成还是因为那枚娲皇练就的五色石。
看来一切依旧在掌握之中。
照理说，见顾钧阻拦太虚子，奇理子应该同仇敌忾、共同反击才对。
可是自从下到秘境，奇理子就不想让太虚子痛快，再加上他取图甩掉了自己，于是越发要别扭一下。
他假惺惺地开口道：“师兄啊，你看这可怎么办呢？这陆姑娘还是要找一下的吧？不然把一个小姑娘丢在这里也说不过去啊。刚才我和顾大人把大殿周遭逛过了，要不咱们再进殿看看？”
奇理子想再进殿去，仔细看看太虚子是如何甩掉自己的。
太虚子断然拒绝道：“那个殿中有古怪，我可以指天发誓刚刚没有和陆姑娘在一起。现在咱们再进去，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陆姑娘找不到，反倒要再陷一个人进去。”
见拦在面前的二人不为所动，太虚子出言哄骗顾钧：“顾大人，既然此秘境在浮玉山上，或许太清派的真人们知道此地根底，请他们来救人不比咱们误打误撞、到处乱闯要强？”
太虚子在心里暗骂山冶子，要不是他多事，他们二人直接架起顾钧离开便是，自己何必虚与委蛇。
“只是这山中有彘，不知明珠会不会有危险呢。”顾钧皱起了眉，很是悬心的样子。
“别担心，陆姑娘有贫道之前所赠手钏护身。”太虚子继续哄骗道。
陆明珠确实有手钏护身。
因为顾钧在陆明珠赠他匕首后一时感动，说那黄蜡石手钏可在此地护她周全，并注入了神力。
盖因他神识已然归位，一旦发愿便是金口玉言，不能改变。
所以陆明珠在此地的确是万分安全的。
万分安全的陆明珠已经向玉瑶仙子讲完了自己的身世，现在正跟着她学习女希文。
玉瑶，作为一抹千年前的残魂，法力已经极为微弱。她幻化不出笔墨，只好拔了头上的簪子，在地上划着。
陆明珠也跟着她，认真地一字一字学着，似乎多学一点，希望就多一点。
因为玉瑶仙子告诉她，天界大禁神君掌刑罚，执法极严，从未法外容情，单靠陈情是不可能救出她母亲的，更何况明珠之母所犯乃是大罪。
女希文与汉文用法相似，很多字的形体也类似，陆明珠学的很快。
对于陆明珠的过目不忘，玉瑶很是惊喜。
玉瑶让陆明珠把刚刚学过的女希文默写一遍，同时她在旁边说道：“你刚刚问我的那两个字是归藏，这本书里的内容只会认字怕是不行。你回去后可携此书去瑶池求教西灵圣母。”
“西灵圣母会解此书？她也是女希族人么？”陆明珠停下手中的簪子，抬头问道，“瑶池住的不是王母娘娘么？西灵圣母就是王母娘娘么？”
玉瑶想了想：“我在此地千年了，不知道如今外面如何称呼她，想来应该是吧？”
陆明珠马上提出了疑问：“仙子，既然本族被天界降罪，您又在此困守千年，如何确定西灵圣母没有被牵连呢？您不妨多告诉我几位仙人，以防——”
玉瑶笑着打断了她：“圣母乃是诸女仙之首，虽然板泉之战后对我等多有照拂，但是断不会受到我们的牵连。况且她并不是女希族人。圣母她心怀悲悯、护育苍生，因此族长也将女希文的用法教了圣母，方便她查看娲皇时代留下的典籍。她懂女希文的事情，知道的仙人甚少，你也不要告诉旁人。”
“好，明珠谨遵仙子教诲。”陆明珠决定出了此秘境就向顾钧要回《归藏》，然后去寻找瑶池。
“你去找西灵圣母，还要请教她五色石之事，”玉瑶颇为担忧地说，“你那块石头，据我看是娲皇练就的五色石不假，但它所蕴的法力被封住了。”
陆明珠又从层层叠叠的衣服下拉出了那枚平安扣，她低头看了一眼，问道：“它被封印了？”
“是的，五色石石如其名，应当散发出五色光辉才是。”
“它现在——”陆明珠仔细看了看，“绿莹莹的？”
“嗯，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碧玉。”
“是不是母亲盗得此石后怕上界发现，所以封印了它？如果是这样，既然系出同族，解除封印之法您是否知道？”
玉瑶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一则五色石不是谁都能封印的，我想浮玉山上，恐怕只有族长可以。二则每位仙子的法术都有所不同，故而很难破解别人施下的法术。说起来，这五色石我最初并没有感知到，我认出你是因为你所佩的黄蜡石。”
听到这里，陆明珠抬起了带着黄蜡石的手，伸向玉瑶仙子，让她看个仔细。
玉瑶眼中含了泪，伸手抚向黄蜡石：“是本族的炼化之法，还是有姐妹逃出去了，真好——”
电光石火之间，黄蜡石发出一道青色的光，仿佛一把剑，劈中了玉瑶仙子。
玉瑶仙子奋力向前扑了一下，似乎是要在这场突变里保护陆明珠，然而她刚刚触到陆明珠，已然支撑不住。
消散之前，玉瑶仙子看到陆明珠胸前的五色石散出了微弱的光华，封印似乎正在消解。
陆明珠只见眼前光华破碎，周遭景致离散，再一看大殿还是那个大殿，只是玉瑶仙子消失了。
只留下了一句没说完的话：“小心，他——”
小心她？陆明珠心情复杂地看着山神赠与自己的手钏，想起了山神曾直白地说，“我实则与你有仇无恩”。
竟然果真是如此么。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陆明珠抬袖抹了一下，然而很快泪水又布满了眼眶，她正要抬袖再擦，眼前突然多了一方手帕。
抬头一看，顾钧正站在面前，修长的手指托着一方青色手帕递给自己，目光温和，容色如玉。
“顾先生，我……”陆明珠泪眼盈盈，一时哽咽地说不出话。
一横秋波，千斛明珠未觉多。
对着陆明珠的泪目，顾钧想，原来她的名字还可作此解。
有趣，不知道她在秘境中看到了什么。
顾钧看着陆明珠，但又不是在看她。
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这是第一次，顾钧觉得自己看清楚了五色石，它是一枚平安扣的样子，通体洁白，如羊脂一般。
石头所蕴法力也增强了。
有意思，看来封印解除了一部分。
尤其是迷惑自己的障眼法，已经完全消失了。
旁边适时响起了大嗓门，奇理子催促道：“奇了，人竟然齐了。哎呀顾大人，现在可没工夫哄徒弟，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陆明珠迅速接过手帕擦干净了脸，犹豫了一下，将帕子收入了自己袖中，对顾钧说道：“我没事的，顾先生。咱们走吧。”
兄长擅设循环秘境，太虚子认为只要原路返回石桥上，再跳下去，就可以回到人间了。
大殿到石桥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众人一路在殿宇间疾行，不一会儿就看到石桥了。
然而此时，有多只彘党在了石桥入口处，龇牙咧嘴，面露凶相。
前面的太虚子一闪身，直接拐进了旁边的屋中，三人也急忙跟了进去。
太虚子进屋后，对顾钧和陆明珠说：“二位一会儿可要跟紧我们。”
同时他用眼神暗示奇理子，必要时保住顾钧，可以舍弃陆明珠。
毕竟，她又不和气运相干。
陆明珠则在屋内四处走动着，想找个防身的武器——现如今山神所赠黄蜡石她是不敢依仗了；好在，她还会射箭。
虽然射箭也是山神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