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苦涩的烟
成长的标志是开始失去——
顾莫非说过，
等高考结束，他要睡三天三夜，把高中欠的觉全补回来。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了。
顾莫非和卫庆索性天天泡在网吧打游戏。
成年了，
也不需要再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网吧。
不用再忍受闷热的环境和难闻的烟味，能办会员充值送网费。
设备和服务体验也高了不少，
两人一开始还觉得新奇，但只玩了一周就没了兴趣。
他们把之前想做，不能做的都做了个遍，
放肆的玩，肆意的发泄。
这个夏天没有作业，没有升学压力，没有父母的絮叨，什么也没有。
本该是最快乐的假期，却又感觉缺了点什么。
很快，高考成绩公布。
顾莫非不出意外，考上了二本的南裕大学。
郭峰看着他的成绩，有些惋惜，“诶，再多十分就能上一本了！”
“没事，目标达到就行。”
顾莫非表现的并不在意。
郭峰点头，“恩，南裕大学也很不错，到那之后好好学习。”
“老郭，我跟小非成绩差不多，你为啥表扬他，反而要打我。”
卫庆捂着胳膊，委屈的说着，
刚刚郭峰还怒捶了他三拳！
“打你？特么打你都是轻的！”
郭峰吼了一声，指着志愿单。
“你特么是轴啊！所有志愿全填的魔都，幸好是补录上了，你知不知道再差三分，你就滑档了！”
卫庆被训斥的没了脾气。
他并没有如愿考上许明月报的学校，
不过能跟她在一个城市也行~
嘿嘿~
卫庆这样想着，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还特么笑得出来！”
郭峰扬起手，吓得卫庆抱着头往后缩了缩。
看着两人，郭峰顿了顿，收回了举到半空的手，长叹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顾莫非和卫庆是他最不省心的学生。
逃课、打架、迟到……
他们这两年来闯的祸，
让自己被校长叫办公室喝了好几次茶！
好在这俩人还算靠谱，
自己交代的事从来都没办砸过。
如今他们考上心仪的大学，
就要送走这两尊大佛的时候，心里还突然有些……舍不得。
“行了，大学虽然轻松，但也不能懈怠，到时考不好挂科，就没人给你们兜底了。”郭峰说。
“恩”
顾莫非和卫庆相视一笑，重重点头。
在将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卫庆停下脚步顿了顿。
“老郭，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行了，快点滚！”
郭峰低头，对他们摆手。
直到顾莫非和卫庆离开，他才仰着头抹眼泪。
“这两个不省心的小王八蛋……”
……
顾莫非和卫庆来到隔壁班，大量一周，并未见许明月的身影。
“片姐不会还没来吧？”顾莫非诧异。
“我给她打电话。”
卫庆放在耳边的电话顿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没人接……”
“你们是来找明月的？”
一旁的陈晓晓凑了上来。
顾莫非点头，“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陈晓晓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她来的很早，现在估计回家了吧。”
“回家……”
卫庆口中喃喃，心中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陈晓晓看出了他们的顾虑，笑着拍了拍卫庆的肩膀。
“别担心，她考的很好，志愿都过了。”
“那就是先回家跟奶奶讲了，我们先去她家。”
顾莫非安慰道。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卫庆点头，
他明显慌了神，转过身，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大庆！”
顾莫非在身后追。
他从未感觉卫庆的身体素质这么好。
速度快的连他都有些追不上。
不到十分钟，卫庆便赶到了许明月家门口，
汗水将他的上衣打湿，他全然不在乎，撑着身体去敲门。
“片姐，你开门，你……”
卫庆喘着气，
扯着嗓子喊，他从未如此狼狈，从未如此急迫。
顾莫非也在这时赶来。
“许明月，你……”
卫庆的手僵在半空，话顿住。
门开了，
屋内很暗，许明月倚在门侧，脸色苍白，透露着深深地无力感。
卫庆笑着，眼里发着光。
“片姐，我和小非都考上了，我跟你在同一个城市，我……”
“我没报魔都的大学。”
许明月嗓子喑哑，声音很淡。
卫庆的喜悦禁锢在脸上。
他死死咬着唇，全身都在颤抖。
他想问，
想问许明月为什么要修改志愿，
为什么不能给他……
一个机会……
卫庆眼睛模糊了，他嘴唇颤了颤，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笑着。
“没，没关系，你去了南裕吧，我到时候可以去找你们的，我们三个还……”
“卫庆……”
许明月打断了他的话。
这也是她第一次用全名称呼卫庆。
“我……没有去南裕，我报了江平……”
许明月红着眼，静默的转过头。
“没关系，我……”
“卫庆”
许明月深吸口气，声音颤抖。
“我很烦，很烦你出现在我面前，很烦你没事就给我发那些有的没的消息！”
“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也不想跟你上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城市，所以……”
“别来找我了……”
「求求你……不要来找我了……」
许明月哽着喉，红着眼，深深看了眼卫庆身后的顾莫非。
“小非……”
“恩？”
“再见……”
砰！
门关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盛夏的蝉鸣吵的人心烦。
顾莫非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总感觉许明月刚刚的表情不太对。
像是在告别……
卫庆像个木桩，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愤怒的质问……
他很沉默，
这个像太阳一般炙热的少年，前所未有的安静。
顾莫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片姐可能这几天心情不好……”
“走吧”
卫庆唇角蠕动，声音喑哑，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他漫无目的前进，也不知要去哪。
顾莫非在后面跟着，同样沉默。
卫庆突然在小卖部门口停下。
“小非”
“恩？”
“你说烟是什么味道？”
“……”
顾莫非没说话，进去买了一包。
他们并不会抽，甚至很讨厌那个味道。
卫庆抽出一根，将其点燃。
呛鼻的味道很扎喉咙，让他忍不住咳嗽几声。
顾莫非没有阻止，也点了一根。
他们现在成年了，
以前不让做的事情，都能正大光明的去做，
也不用去避讳谁，不用在听父母的唠叨。
可
好像又失去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卫庆和顾莫非在这天下午才知道，
原来烟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