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4章 收失地
“逼我们种甘蔗，不许卖，只能卖给他们造糖，两里尔……呜呜……这么大一捆才卖两个里尔……”
一场海战，以楚军的惨胜告终……
耿叔白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前走去。
贺琬笑了笑，拍了拍李平的肩。
“但是我们早些打赢不好吗？”
“不是的。”那孩子的父亲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道：“不是的……我……传教士教他……要不学就罚我劳役，孩子不会说荷兰话，要罚我鹿皮的……打不到鹿皮了……”
两天后。
“幼稚……”
这是他与楚朝的第一次交流。
“登陆！”
这次揆一请求支援，科恩派出范德兰的同时也命令他想办法攻打濠境……
耿叔白却懒得让通译告诉自己他在说什么，直接吩咐了一句。
“贺都督，学生想到一个办法攻下平古堡。”
楚军大船逼近白鹭号、格拉弗兰号，以铁链扣住其船头斜桅，展开接舷战，放火焚烧。
一开始他是吓了一跳，以为是敌军。
……
“这些华人终于明白，拒绝文明开化的后果……”
“我怕出问题，这一仗我一定要赢，不能冒一点风险。”
“该死的混蛋！你们不守信用，上帝会惩罚你们……”
他很高兴，还表扬了郑元化一句。
二十年前，科恩患了痢疾，本已濒死。但来自楚朝文家商船的大夫用一剂‘不换金正气散’救了他一命……这是他与楚朝的又一次重要交流。
耿叔白是北方人，不会坐船，这次过来晕船晕得厉害，上吐下泻，到现在脸色都惨白得厉害。
随着旗号下达，李平排在队伍中下了甲板，耳畔是震天的哭声，他转头看去，见到一个黝黑的老汉扛着一个门板，拼了命想把门板驾在船舷上。
这是世界上第一个股份有限公司，政府持有股份，公司每年给荷兰联省共和国五分之一的分红。
贺琬大怒，令所有战舰、船只冒着被击沉的风险，全速向荷兰战舰驶进。
……
年轻的少年李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李平神秘兮兮地找到贺琬。
子弹如暴雨打来。
“贺都督，这是何意？”
荷兰舰却裹有铁皮，不易被击毁，且炮火更强，楚舰往往中上几炮就被击沉。
但他更瞩意的还是来自楚朝的苦力，声称“没有什么人比华人能够更好地为我们服务……”
四月初九，红毛堡守将猫难实叮派人向耿叔白请降。
“大爷，没事，我们跳下来就好。”李平连忙喊了一声，跃到岸上。
楚师水师有二十艘战舰，六十艘大船，其余皆是小船。
但这一刻，他的精神气似乎又恢复了。
贺琬却告诉他“少和那些人打交道，万一染了天花很麻烦。”
这个时空里，科恩没有死于那场痢疾，已然在准备着凶狠的报复……
李平站在耿叔白身后，听着这些激动到语无伦次的诉苦，眼睛一酸。
耿叔白点了点头，嗯嗯呀呀了几声。
李平站在甲板上，目光望去，见到的一群群衣不遮体的人们，向海岸边涌来，有人推着板车，有人只拿着麻绳。
他以恐怖政治统治东印度地区，砍掉英国商人的头颅，逼迫英国势力暂时退出了东印度、为了独占香料贸易，将班达岛的土著屠杀殆尽。
耿叔白不愿折损将士，围住红毛堡，寻找破城机会。
李平抬头看去，见到贺琬派人在平古堡坚硬的城墙上凿了四个大字。
但家国犹在，并没有忘掉他们。
火铳声与厮杀声响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分，平古堡已被鲜血铺成一座血红之城。
表扬完了，王笑也就没再把荷兰人当一回事。
当楚军的舰队驶入鹿耳门港，炮声响在琉球的土地上，高山族百姓接踵而至，争先恐后地帮助楚军登陆……
耿叔白大怒。
是日，有三百荷兰兵士从平古堡乘小船，沿台江而上，在江边登陆，意图支援红毛堡。
小男孩又往后一缩，大哭着喊了一句。
见李平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贺琬又道：“听说过吗？他们把得天花病人用过的毯子给新大陆的人，百年间弄死了很多很多人……出海，是很危险的事。”
科恩并不感激，他更想要在海贸上打败楚朝。
“这人信得过吗？”
“你皮肉太嫩了。”
范德兰亲自在罗南号上指挥。
“你们到了澎湖群岛后，荷兰人怕我们帮助你们，把头人都软禁在平古堡里，田间没来得及收的稻谷全都被烧了哇！”
荷兰东印度公司迄今已成立了近五十年。
……
科恩甚至想过，以金本位代替银本位，以彻底摧毁楚朝的贸易体系，但这根本就不是百年时间可以完成的。
悬挂着三色旗的商船游弋在五大洋之上，‘海上马车夫’名不虚传，这是荷兰的黄金时代……
……
在楚舰的射程之外，赫克托号就率先开火，炮弹猛击在楚舰群中。
“那你说也行。”
贺琬道：“我不急着攻下平古堡，揆一困守孤城，在我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两个并肩走着，李平忽然又问道：“那个荷兰总督临死前说的什么啊？”
李平凝望着城墙上的大字，愣愣出神。
“不知道，出征前晋王交代的。他还说这一仗只是刚刚开始，往后十年教化，才可磨灭侵略者给此地留下的痕迹……”
然而，五月七日夜里，在平古堡内的三百黑奴突然叛乱，打开城门。
李平反问道：“贺都督长年出海，就不怕天花吗？”
“学生说句不敬之言，贺都督你没有理想。”
揆一亲自镇守平古堡，命范德兰率战舰阻击贺琬的水师。
他心想自己一开始哪有什么志向，被兄弟族人迫害，出海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赫克托号、白鹭号、格拉弗兰号、伯玛丽亚号率领舰群破浪驶来。
楚军兵围红毛堡三日，琉球父老倾力相助，掘断了红毛堡水源。
猫难实叮愤怒地大吼着。
王笑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老子率军三千围困红毛堡，荷兰人却以区区三百人偷袭，瞧不起老子吗？！”
四月十二日，楚军兵围平古堡。
周围几个琉球人脸色大变，有人怒吼一声“阿宽你胡说什么！快闭嘴。”
五月十二日。
楚朝的‘老爷们’总喜欢把银子藏起来，银子一进楚朝就再也不出来。
荷兰有揆一的四艘三级战舰、六艘四级战舰。有范德兰的一艘三级战舰、五艘四级战舰。数量上虽然略少，但炮火更为精良，装配的是大口径的四十二磅炮。
……
……
六月初，王笑也得到了收复琉球的消息。
……
但科恩终于还是派舰队占领了琉球，驱逐了葡萄牙人，把琉球作为据点。
他抹了抹眼，转头看去，见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穿着荷兰人的衣服，被父母牵着，却是恐惧地看着自己，一个劲地往后缩。
……
“晋王说，有一种牛痘可以防天花，他以后钻研一下。”
这让他有些吓到，看着对方的老眼，心颤得厉害。
但不管他怎么做，大量的白银还是流入楚朝，这个神秘而古老的国度，像是一个巨大的吞银怪物……
李平有些生气，转过头瞪着贺琬，郑重其事道：“海风激荡，云帆入洋，英雄叱咤，开疆辟境，此乃学生之志。”
随着这一句话，场面登时乱起来。
北楚水师毫无绅士礼仪、残忍地杀害了东印度公司的琉球总督。
……
李平道：“贝拉克说，平古堡里有很多他的同族……”
他亦只领三百将士迎击，其余人继续包围红毛堡。
——永不分割。
贺琬强攻数日，死伤惨重，只好命令士兵立栅栏，包围平古堡，做好长期包围的准备。
至此，沦陷了二十八年的琉球，重归楚朝疆域。
……
于是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就推着板车、挥舞着甘蔗、捧着仅剩的饭团，随着楚军浩浩荡荡杀向红毛堡。
城四隅向外突出，置炮数十尊。荷军炮火密集，射程远，封锁了周围每条通道。
然而，这一天消息传回来，不仅没有攻占濠境，连琉球也快丢了。
他的固有印象里，荷兰人赶走了也就赶走了，还能反扑过来吗？
他忽然明白，这一场战争与以往的战争不同，以往是社稷正统之争，对百姓而言是换一个皇帝。
“贝拉克愿意想办法进城，他可以救出几个荷兰俘虏，让荷军把他们吊进城里，然后他说服他的族人，夜里打开城门放我们攻进去……”
李平奇道：“那贺都督觉得呢？”
北楚的海贸活动已严重损害了荷兰的利益。
就此，荷兰东印度公司征服了这片殖民地。
战争对有些人而言，关乎理想志向、关乎前程富贵。
他只好寄望于共和国海军能支持自己武力占据濠境。
李平年少不知畏惧，道：“种痘就好了。”
耿叔白冷笑不已。
“停下！快停下！我们投降了……快告诉他们，投降了啊，该死……”
“开疆拓土，还要费工夫教化这些蛮夷，所得远高于所费。不如驱使他们劳役，刮干净他们的钱财供我大楚百姓。”
要战胜楚朝，简直就是在与整个银本位制度对抗……
——你吃吧。
“你别没等晋王钻研出来就染上天花死掉了。”
揆一疯狂地摇动着白旗，一脚踹在通译的屁股上。
“没见过吗？那是黑奴。”贺琬喃喃道：“也是银子……”
五月初八。
它拥有自组佣兵、发行货币、与其他国家签署正式条约、并对该地实行殖民与统治的权力。
经过了三十多天的航行，罗南号抵达了巴达维亚，范德兰将战败的消息上报给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科恩……
五十多年间，荷兰人相继打败了葡萄牙、西班牙、英国，建立起了牢固的全世界商业霸权，贸易额占到世界总额的一半。
“混蛋！快告诉他们，战争已经结束了，让他们和我谈判！我可以释放他们的俘虏，交出货品和财产……快，该死的……”
他还是不明白，晋王为什么要让自己带着这些年轻人出来。
但对另一些人而言，关乎的是能不能活下去……
其城墙以糖水调灰垒砖，比石头还硬，且深入地下一丈余多，无法挖掘地道穿过城门。
但王笑不知道的是，哪怕是原本的历史上，‘清统一琉球之战’依然有荷兰舰队活动的身影。
李平却没在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目光转向一个俘虏，忽然愣住，喃喃道：“这人也太黑了吧。”
“嗯，老狐狸这次不错，没有联合西方殖民者对付国内的敌人……”
他向通译学习荷兰语，且时常向俘虏了解海外的情况。
如今，世上一共有两万余艘船只，荷兰拥有其中的一万五千余艘。
那老汉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李平听不懂，却能感受到巨大的热情。
这一场仗，让李平每天都有新的感受。
“不知道，管他说什么……”
“呵。”贺琬冷笑，“幼稚。”
“放屁，他也配当大楚的子民？”
海战虽然输了，但罗南号与伯玛丽亚号已逃往巴达维亚，想必巴达维亚一定会再派舰队来支援。
“你们怎么敢？科恩总督会给你们好看的……”
什么铁腕科恩，听都没听说过……
思来想去，科恩认为，这是因为楚朝的银本位制度，以及其强大的工艺实力远超欧洲。
贺琬于海、陆两路进军，逼攻平古堡。
四月初二，楚军切断了红毛堡与平古堡之间的联系。
“城内还有华人，还有部落的头人，希望将军能替他们着想，保持绅士的礼仪，只要答应不会加害荷兰人，并允许我们带走自己的财产，我们可以投降，并去平古堡劝降揆一总督……”
平古堡城周长两百余丈，高三丈有余，分三下层。
“叫你狂……”
科恩上任之初，想要打通对楚朝通商的门户，这个企图遭到了楚朝的严重抵制。于是他派舰队在澎湖群岛占领据点，被楚朝将领驱逐。
那通译是个懂荷兰话的，闻言瞥了耿叔白一眼，见耿叔白点头，这才答道：“他说……汉人来了，汉人是卑鄙无耻下流的强盗，请上帝保护他。”
当时葡萄牙人从楚朝租借了濠境，为楚朝制炮，科恩又派舰队进攻濠境，又被葡萄牙打败。
一时间铳军如雨，正面的楚军亦是奋勇杀来，全歼这支荷军。
双方列阵，却见荷军有条不紊依次排开，高举火铳，一边放铳一边逼近。
自荷兰东印度公司进驻琉球起，不仅带来了欧洲流行的天花病、使大量的高山族原住民死于瘟疫，还带来了血腥的杀戮。
荷军步步逼近之际，却有数百楚军从侧面突进而来，也是举着火铳不停射击。
李平眼睛一酸。
科恩勃然大怒，决心给北楚水师一点颜色瞧瞧……
耿叔白于陆地进攻红毛堡。
“我家的粮也被烧了……”
他转向通译问道：“这孩子说了什么？”
三十年前，‘简·皮特斯佐恩·科恩’被十七绅士指定为公司总督，来到爪哇岛建立了巴达维亚城，作为荷兰东印度在亚洲的总部。
“轰！”
范德兰急令罗南号掉头逃离，领着小舰驶离琉球海域。伯玛丽亚号见状，也是连忙逃窜。
延光十年自延光十五年，他们多次扫荡各个部落，每次都特意选在秋收后动手，烧毁粮食、房屋，要的就是让这些村民在入冬时节吃不上饭、没地方住，以强迫签订契约。
“贝拉克是谁？”
“买盐要交税，买蜡烛也要交税……”
“那我们与那些荷兰人有何不同？”
他出征前得了王笑的吩咐，首重保境安民、归化百姓，于是开始派士卒往各处屯垦，又派文官往琉球各处安抚百姓。
……
贺琬吸了一口烟叶，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搏命的人，你是楚朝的将来。”
这一战输了……这一战不能输。
之后的三十年间，科恩展示了他的强大的野心与强硬的手腕。他以作风严酷著称，对下属严苛，对敌人更是丝毫不仁慈，人们称他“铁腕”科恩。
“这一仗才刚刚开始……贺都督，有朝一日，我要像你今日这样，我要亲手把大旗插在巴达维亚的城头！”
这一天，自发来迎接楚军的琉球父老有三万余人，这些人在面对数百荷军的枪炮时没有抵抗之力，他们也曾接受了十余年的奴化教育。
贺琬“哦”了一声。
揆一虽然被围困在平古堡，依然显得十分傲慢。
炮火轰鸣，楚舰相继有六艘被击沉，大小船只被击毁十余艘。
而眼下，一切已然改变。
耿叔白见其火器精良，射程比自己想像中远得多，连忙下令后撤。
“那个俘虏，黑黑的那个。”
李平道：“有何不可？有朝一日，我们要率军收服列海诸国，始天下皆为我们的疆域，正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那老汉见他不应，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个饭团，小心翼翼捧起来，一双老眼盯着李平，又咿呀了两声。
楚延光十年春，荷兰人对小琉球群岛发动了灭族的屠杀，千余居民死于战火近半，其余被分批卖到东南亚做奴隶，部落的所有女人，则分配给士兵作为礼物。
……
等到耿叔白下了船，李平连忙跟上去，只见耿叔白在人群中找了几个年轻人说话。
可惜在多佛海峡，荷兰商船与英国人的摩擦不断加剧，荷兰需要组织舰队护送商船。
他建立起了荷兰在东印度地区自给自足的贸易网。
“嗯！”李平用力点头，道：“他不想再当奴隶了，想要成为我们大楚的子民……”
“种痘万一你死掉。”
“砰！”
子弹穿透了揆一的张大的嘴，楚军踏过他的尸体，将旗帜插在平古堡之上。
楚军掘地道直通城门前，趁黑奴叛乱之际杀入城中……
“那贺都督要听听我的计划吗？”
李平也渐渐明白了晋王所言的“殖民”是为何意。
他转头看了看，又喊道：“乡亲们来接我们了……走！跟着乡亲们去把红毛堡打下来！”
他于是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你怕我吗？”
但海战持续了一天之后，终于，楚舰拼着在被击毁了十艘之后，奋力击沉了赫克托号。
李平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如猛虎与群豺对峙……
等到哭声响彻，他才身子一颤，明白这些人是他的同胞手足。
不是‘清朝水师’收复了琉球，而是‘清荷联军’一起收复了琉球。
他们终于可以得意洋洋地说上一句——
然而，在枪炮口下暂时低下头的琉球百姓，依然没有忘记反抗。
“我们想帮官军打仗，没有武器……不让带武器，我大哥拿了一把柴刀出门，砰的一声就被打死了……”
他从非洲东岸、印度和锡兰运来了大量的奴隶，进行高压统治下的剥削……
好不容易，楚舰驶到了射程之内，与荷兰战舰相互开火。
四月初三，耿叔白兵临红毛堡城下。
“你懂个屁……算了，我懒得跟你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也就是当时荷兰已经输掉了第一次英荷战争，正准备第二次英荷战争。加上清廷海禁，贸易所得甚微，东印度公司在基隆无利可图，维持费用却十分庞大，因此自行放弃撤出。
……
他还可以凭借坚城与火炮之利，守住平古堡，等待援军。
该城周围四十五丈，高三丈六尺，城墙上有四座炮楼，强攻不易。
之后，荷兰占据基隆。
荷兰东印度公司董事会由七十多人组成，真正握有实权的只有十七人，被称为‘十七绅士’。
四月十日，红毛堡城门打开之际，楚军突然杀入，歼灭猫难实叮所部……
“你告诉这个红毛，其实你根本不懂他们的鸟语，那天谈判我根本没听懂他们说啥……”
“有何不同？我们高他们不止一等。”
他谢绝了老乡送上来的瘦驴子，一边走，一边大喊道：“将士们，你们不是担心人生地不熟吗？但现在，乡亲们来接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