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5章 东南面
方明辅甚至没有精力管前方的战斗，他麾下将士因为分赃不均，出现了许多打架斗殴的事。
昌胜军主力安营下寨。
但陈东铭却知道，方明辅要是得到这个消息，又要踌躇犹豫了。
这是一个大村，北面有唐家村、李家村，南面有密埠店，四个村落连成一大片，但却没有什么人烟。
“伯爷，贼兵不是两千人……有三万余人，秦玄策还写了一封信给你，他还说……还说……”
“就你们跑散了，他们就没散吗？！”
为了前程富贵，方明辅还是只能拼了。
“官差催得急，啥也不让带，老汉想着这不行啊……家里还有三只猪，一圈鸡鸭，菜地里还有菜……”
方明辅本来对他失望，没想到陈东铭竟真的联络到了佛郎机的舰队攻山东。
……
陈惟中、张端看罢书信，不约而同的写下了八个大字摆在案头。
远处，梁力领着兵马追着敌军很快不见了身影。
他其实已不太信任陈东铭。
老夫妇转头向外看去，两个亲卫走过去，利索地抹了他们的脖子。
方明辅大怒。
一刻之后，孙仲德背着手，跟着一对老夫妇进了他们的屋子。
这地虽只是小集镇，却是战略要地。
这夜，陈东铭回到营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孙仲德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计划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老头柱着拐柱，慢腾腾答道：“这不，建虏打来了，县里让俺们进城去，大家伙都去县城里喽……”
这日，中军行到临沂以南的兰陵县，忽听探马回报，前方有一小股敌军。
“老汉我走到半路，偷偷跑回来了。”
等清军打下山东，论功行赏，自己也可以讨要这两座淮北重镇。
王笑占领淮北之后，第一件是就是精兵简政。把关明、童元纬加起来的十数万大军全裁减了。
他忧的不是秦玄策，而是方明辅实在太无能了。
方明辅却不想这么做。
如陈东铭所言，十万大军如果不分兵，聚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笨拙的庞然大物。
可是吧，陈东铭做事虽然永远只做一半，但话说的还是有道理。
只要确定济南兵力空虚，便直接杀进去……
这种兵力对比下，方明辅本来以为淮安很好打的，没想到淮安城墙高粮足，城内许多百姓还是从自己的地盘逃过去的，一副与城池共存亡的样子。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陈东铭差点被他气死了。
等自己降了清，总算不用与这些人为伍了，他们又一个个也投降过来。
“该死！方明辅进军也太慢了。”
村中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村里的人呢？”
大量的百姓被官兵迁入城池，抛下了无数的田地、粮食、财物。
“梁将军追击贼兵追不到，每次想要回师，贼兵却又跑回来搦战。梁将军于是整军应战。结果贼兵又逃，梁将军只好再追……几次之后，将士们都疲惫不堪，阵线也跑散了。”
好在，他对方明辅也没抱什么期待。
山东的百姓对楚军很热情。
他之所以扩军到十万人，就是觉得人多有安全感，分兵了哪行？
陈东铭又说好让滁州军一起打山东，结果滁州方面回信，意思是“你去打山东，我去河南拿下叛王周衍……”
他把三万天佑军分成两队，主力一路烧杀劫掠，他自己则领六千人扮成楚军潜行，直逼济南。
昌胜军很快渡过运河，攻打台儿庄。
王笑并没有详细地远程指挥徐州的陈惟中、淮安的张端如何破敌，只各发了一封指令，简明扼要地提出了对他们的要求。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叹道：“猪就不劳你们宰了，我们自己动手……”
他想要自己坐镇台儿庄，派兵到处劫掠，如此，隔绝了山东与徐淮的联系，围死徐州和淮安。
他其实没办法同时指挥太多兵力打仗。
于是十万人浩浩荡荡沿沂水北上。
方明辅大吃一惊，问道：“怎会败了？！”
陈东铭却道：“倘若王笑在这场大战中胜了，伯爷早晚必亡。这等危急存亡之秋，还要考虑后方？急速进军破坏山东经济民生、助大清赢下这一战这才正理。大清若胜了，小小的淮安就算袭扰我们后方又如何？反过来说，大清若败了，伯爷后方再稳妥又如何？到时不说王笑，郑元化会放过伯爷吗？”
他决定不能再分兵了。
十万人要打肯定还是能打下来的，但打上月余都有可能。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哈。”孙仲德也笑了笑。
方明辅进兵三百里，不费吹灰之力盘据了运河中枢，楚军莫敢相抗，他不免有些顾盼自雄起来。
方明辅不知虚实，也不敢冒进，派麾下大将梁力领五千人先去接战。
所谓‘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刘邦尚且只能将十万众……
——还说人家有阴谋？你也配打仗？
“老丈家里富足啊。”
这是兵法正理。
孙仲德领兵进了村子，忽见几个村民正赶着牛羊走在路上。
“说什么？！”
天佑军登陆之后，他先是卖了荷兰舰队，让那些红毛鬼去抵挡北楚水师。
老头絮絮叨叨地数着他的家产，末了咧开嘴笑起来，嘴里的牙都掉光了。
“没有，我们每次列阵对敌，贼兵就下马休息。我们一休息，贼兵就从侧翼冲上来。后来，对方又奔出一员骁将，自称是伪朝总兵秦玄策，要与梁将军单挑。梁将军心知处境不妙，只好答应下来，又暗令亲卫营骑兵随时冲出去，想要击杀秦玄策。结果……”
他只能认为是北楚的文武官员没能力统筹这么多兵马吧。
陈东铭十分无语，劝道：“伯爷，秦玄策不过区区两千人，仗着全是轻骑，引我军纵深罢了。只要让各将不再冒进，互相策应配合，则不足为虑……”
另外赌博、喝酒的也有许多，正需要停下来整顿一下……
他忽然又想起以前在登州行军，被一户户人家关在门外的事。
要建功立业，孙仲德自有一条妙计……
孙仲德是真的瞧不起方明辅。
一路沿运河北上，从西北方向走滕州、济宁、东昌，到时兵逼济南，或配合山西的清军；
然而，这夜又有一名逃兵求见方明辅，称有要事禀报。
“嘿嘿，老汉的二儿子也是投军的，杀过两个汉奸伪军哩……”
“结果什么？”
方明辅心满意足地领了封赏，答应继续进军，却不愿意分兵。
方明辅很重视，马上下令停止进军，让士卒严阵以待。
他今天收到孙仲德送来的信了，都不敢给方明辅看了。
陈东铭这家伙做事情都只能做到一半的。
“废物！”
以前自己在东江和清军浴血奋战，这些人在后面打些农民军都打不下来，只会扮成土匪劫掠一方。
孙仲德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下来。
老人倒在地上，孙仲德也正好把头盔摘了放在桌上。
接着，孙仲德并不去劫掠，也不去攻打登州、莱州城，而是极有目的性地攻下了莱州的一个兵工厂，获得了六千副北楚的盔甲。
“老汉就知道，朝廷要派兵来打建虏，官爷……你们就在这屋里歇着，等老汉把家里的猪宰了……”
只派一支兵马去追秦玄策，然后就不管了？
“此子如此嚣张，只怕是有阴谋。给我仔细探查伪朝是否还有伏兵！”
虽说楚军坚壁清野，但总还是有没来得及逃进城的百姓，一时之间，鲁南哀鸿遍野……
——我去啃硬骨头，你去捡便宜，回头好处还不比我少？去你娘的！
……
他根本就不相信山东还有八万兵力，否则大清主力现在是在跟谁打？
想到自己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结果还要跟这些人共事，孙仲德只觉一阵恶心。
村民们见到他们，也不惊慌，还笑着招手迎上来……
“秦玄策卑鄙无耻，梁将军才上阵，他就掩兵杀上来。亲兵还未赶到战场，梁将军就被挑死了……贼兵掩杀上来，我等就败了。”
毕竟刘邦也只能将十万兵……
只攻城两日，陈东铭就急得不行，不断催促方明辅进军山东，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说把陈东铭交出来，退兵回去，他能饶……饶你一命……”
方明辅想不明白王笑为什么要这样自断臂膀。
方明辅一听，觉得也有道理。
这一回，六千人行军到一个叫民丰村的村落。
很快，方明辅率十万昌胜军北上，踩踏了这些田地、侵占了这些粮食与财物……
他嫌恶地骂了一句，摇了摇头，决定不把消息告诉方明辅。
孙仲德问道：“你们怎么没去？”
出乎意料的是，台儿庄守军已然带着百姓撤走了，满城的粮食财物皆为昌胜军所得。
黄河改道后，淮河流域的泗河水系减流，京杭运河的水势又小了不少。
方明辅的十万大军只要能拖住两万北楚兵马……实在不行，哪怕只能拖住一万人，也就足够了。
陈东铭却十分忧虑，北楚虽然节节败退，但这种组织动员能力却让他感到心惊。
话是这么说，陈东铭却十分忧虑。
哪怕多派一支兵力去相互策应，也不可能打成这样啊。
另一路沿沂水北上，从东北方向走临沂、青州，配合孙仲德的天佑军……
他双手捧住头盔，一点一点往上抬……
方明辅自然知道不把淮安打下来，等自己大军继续前进，万一守军出城袭扰后方会很麻烦。
好说歹说，又提前拿出多尔衮的诰命，封方明辅为大清的一等镇国公，这才说动他继续进兵。
老头说着，脸上仿佛露出些荣光，又抬起头，殷勤地问道：“将军，头盔摘了吧？不闷得慌……”
他驻军在兰陵县以西的文峰山，登高望去，见敌军不过只有两千余骑，帅旗上似是一个“秦”字。
淮安、徐州守军都不多。
方明辅大怒，一脚踹倒这个逃兵。
……
孙仲德想的是，方明辅既已出兵，那就没有退路了，就算破釜沉舟也该马上与自己合力破敌。
他提议方明辅兵分两路，绕过山东中部的沂蒙山脉和泰山山脉。
信上说山东或许还有八万兵力，真假不知，让方明辅速领兵到青州会合……
十万昌胜军在两淮乡间劫掠了一番，也不再攻打州县，直扑山东……
一直到傍晚才有残兵逃回来，说是梁力败了。
明明是沿海五镇水师总兵，他却说郑芝龙太跋扈，所以他手下一条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