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6章 反游击
有那么一瞬间，呼塔布觉得端重郡王也太傻了，不肯听自己的建议……
“好吧，有一点担心。”
“还以为今天要和楚军打一仗……”
苏简转头看去，见几个牧民正站在一边，为首的那个蒙古人还很年轻。
他目视南方，知道博洛来不及赶回来救自己了……
粮车被炸裂，掀裂开来，惨叫声中，肢体散落。
“也许你求一求我，我就与那丫头相处得好好的。”
博洛有些失望。
夜幕渐临。
他伸出手，去握住伊德勒的手。
“轰！”
“看动静恐有五千人……”
呼塔布觉得这声音都十分遥远，一切都显得遥远。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人与马的血肉之躯都脆弱的可怕……
“必然的，打仗嘛，最简单的秘诀还是‘天时地势人和’。”王笑随口胡诌道：“这就和学武艺一样，境界越高，越理解朴素的道理……”
几天后，达尔罕茂明安部落的草原上。
呼塔布瞪大了眼望着前方。
只来得及喊这一句，呼塔布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有点蠢。
“是，我的老师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继承了他伟大的志向，要把和平散播在草原……”
两人随口说着这些，看到远处又升起一道道炊烟。
“这……自然是缝不了的。”有个老者赔笑道。
呼塔布还在犹豫是否先把这支奇兵放出来，是否要留作奇兵，等楚军逼近了再杀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场清理行动，最后并未完全成功……
大军急驰。
博洛不惊反喜。
又过了许久，辎重队磨磨蹭蹭地继续上路。
火炮载在板车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东方渐白。
一开始，苏简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但听到后来，苏简却越觉精神振奋。
“快！前面塌方了……快向后退……”
不能攻坚，以山东官府的组织能力，坚壁清野，自己领大军去走一遭，虽能给其造成破坏，总归是小打小闹。
伊德勒很开心，低声又念了一声。
“便是当年先帝率我们入塞，也是隔几年入塞一次。”博洛道：“山西又闹了那么久的灾荒，未必能得到足够的粮草供应大军。王笑抄各大藩商，就是不想给我们就食的机会。这些不提，火炮、攻城器械怎么办？”
剧痛传来，他的视线里就只剩一片黑暗……
不知不觉，博洛睡了过去。
……
巨石轰地砸在车队前头的兵士头上。
棋子山下，一队队马车缓缓而行。
“廖行良，裂成这样的你还缝得起来吗？”
博洛知道王笑就在山里盯着自己，可每次派兵进山围剿，对方却总能如兔子一般从视线里远远逃走。
他念叨了一句，感到有些失望。
博洛心里觉得这是小家子气的做法。
伊德勒说着，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之后闭上眼，念道：“安答。”
夜里露水多，博洛感到身下的苔藓里有水浸透到衣甲当中。
视线中，只见山腰上楚军终于冲下来了。
费昂枯的三千人有去无回，让他感到不安。
呼塔布并不太愿意再像这样不停进山追击楚军了。
“我才不求你，你们最好打一架，让我看看谁更能打。”王笑随口道：“有两个漂亮姑娘为我打架，这是我平生的理想。”
博洛只觉自己都呆成了望夫石。
“在下苏简……孛儿只斤兄会说汉话？”
余从容如此想着，第一时间安排了清理苏简的计划。
再等等吧，也许王笑今夜就会来抢这批辎重。
……
魏几悦重伤之后，这一批北楚锦衣卫的指挥权便暂时交在一名姓何的小旗手上。
“快！结阵！快……”
“他本心不坏。”
“呵。”余从容讥笑一声，淡淡道：“你们嫌我把私心摆在脸上，但你们自己却总喜欢把私心摆在公义之下……”
伊德勒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游戏耗费了博洛大量的时间，从忻州行军到阳曲就足足花了十余天。
每次进山都是十分辛苦，偏偏又徒劳无功。
“是石公放走了苏彦才？”
“那就不要粮草，抢山西的粮草就食如何？”
天空中有小小的黑色物件抛落下来。
见苏简目光看来，年轻的蒙古人问道：“幸会，我叫伊德勒，孛儿只斤氏，是成吉思汗的后人。”
……
……
端重郡王马上要包围王笑了，自己却沾不到功劳……
又有一枚抛落的黑色炸弹落在粮车下方。
……
走了一个多时辰，忽听有雷声轰隆隆传来。
堂堂端重郡王统领大军南征，抢些乡野蠢民，踩些禾穗青苗，算什么？
睡梦中他意识到王笑要来抢辎重了。
刘昌话语里便带了哭腔，道：“我们遇上响马了，他们……他们都被杀了，就剩我带着圣子逃出来……是这几位大哥救了我们。”
“报！埋伏在北留岗的两千伏兵遭楚军偷袭，伤亡惨重……”
一个面相可憎的女人站到了他面前。
“是。”石梦农捻着胡子，最后叹息了一声。
“嘁。”
一辆辆粮车里还藏着一千精锐。
他的表情有些虔诚，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低头看去，那是如鸡蛋形状的物件，正冒着烟。
此时终于找到对方，他迅速调集伏兵，向北留岗赶去。
待听得禀报，苏简领着少数教徒往北方逃走了，余从容沉吟了一会，起身去找到石梦农。
博洛思来想去，最后摇头道：“一旦我们行军太快，战线拖得太长，粮草、辎重必为王笑所劫……”
呼塔布瞪大了眼，惊呼起来。
博洛亲自埋伏在棋子山上，拿着千里镜四下望了一圈。
“越来越狡猾了，以前明明很乖巧的……”
“楚军有多少人？！”
他麾下的固山额真呼塔布提议不必理会王笑，全速行军攻入山东。
“安答……”
呼塔布打了一个哈欠。
他只有大半具躯体还斜斜地摔落在地上，意识正在一点点的消散。
他打了一个哈欠，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博洛睁眼望去，望眼欲穿。
他很希望和王笑堂堂正正打上一仗。
他不怕有伤亡，只想要知道王笑的位置。
是知道自己的计划了吗？怎么知道的？
一辆炮车还在调转炮口，接着轰然炸开……
“他谋的是公义。”
呼塔布看到女人抬起脚，往自己脸上踩下来。
“快，抢救我们的伤员……不必把建虏杀光，多留伤兵……”
昨夜紧张了一夜，今天就有些困顿，呼塔布骑在马上，照顾着后方车队慢腾腾的速度，边走边打哈欠。
“别的人呢？”
——这个魏臭脚，总算懂得把事情交给能人来办了。
昏迷中的苏简睁开眼，看到刘昌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不觉得我进步了吗？”
苏简有些吃惊，撑着力气问道：“这些话……是你的老师告诉你的？”
但周遭的杀喊声却地狱。
“快出来！”
博洛不再理会呼塔布这个鼠目寸光之辈，思量之后，心生一计。
“是，我的老师是汉人，蒙古和汉人是一家。”
然而，清军一旦有准备之后，楚军就不再露面。
“不攻大城，抢掠乡间也可以。”呼塔布道：“我听说山东富庶，那些奴才家里都有存粮。趁着现在他们粮食没长出来，踩了他们的麦苗，看王笑还躲在山里不出来……”
……
奇怪的是，王笑本该在辎重队下寨之前来的，到现在却还不见人影。
越来越多的石头沿着山坡滚下来。
“我……我可以帮你吸引更多的信徒……”
唐芊芊眼神里闪过一些狡黠，似笑非笑道：“我看你是更担心到了上党一带，与秦小竺会合了，我与她怎么相处。”
他确定自己这个一万人隐藏的位置从别的地方观察不到，也确定引诱王笑来打的这支辎重队没有太大的破绽。
阳曲县。
这夜的月色很美，他有些想念李爱淑……
余从容道：“这世上白莲教徒有两种，一种是被逼到绝路，想找希望的；另一种是愚弄无知百姓，为自己牟利的……苏简是哪一种？”
他们身后，远处的大山里又有两道炊烟升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杀喊声渐歇。
它周围的清军还在向着山顶张弓搭箭，轰然一声巨响，残肢飞溅，血如雨下……
他说着，目光看向唐芊芊，又道：“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累不累，这几天你都瘦了。”
呼塔布抬起头，只见晴空万里无云，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禀王爷，没有……”
“你明日再去扫荡山林，确保别再让王笑打探到我们的动作……然后选一千勇士，藏在粮车上……我亲领一万先锋，到棋子山设伏……”
一顶顶蒙古包错落在小河边。
“你的医术就这样了吗？”
这队辎重有两千兵士看守，行到横子山时已时近黄昏，眼看赶不上前方的大队部分，统领便下令扎寨，在山腰上选了个易守难攻的位置。
他身子倒下去，大量的血喷涌而出。
忽然，前方有快马奔来。
“要下雨了？”
“没有火炮与器械，如何攻城抢掠？”
又一次箆梳战术之后，清军似乎厌倦了与王笑追追逃逃的游戏，开始加快行军速度。
还得把这一批辎重先护送到前面。
博洛惊醒过来，轻呼道：“王笑来了？”
正要收回目光，他又向旁边一瞥，见到山上有巨石向这边滚下来……
余从容有些遗憾，道：“石公感情用事了。”
一杆大旗下，有一双男女正站在那，指指点点的，仿佛是在游山玩水。
——但哪来的楚军？不是在前面被围住了吗？
又梦到辎重被抢走了。
他甚至也不明白自己对苏简的杀意从何而来，但不杀苏简，他断难安心。
“没关系。”王笑道：“我之所以只带五千余人来，不是因为我没有更多人。而是因为太原盆地这片地方，我藏好的粮食只能养五千人。等博洛到了上党盆地，对他而言才叫真正的考验。”
或者说又能如何？北楚政通人和，已不是周缵在位之时，今年灭不了它，明年更难了。
……
“如果博洛抛下辎重奔袭山东怎么办？”
远远地，另一座大山之间，凋敝的村落里有炊烟升起……
粮车里的精锐勇士醒来，揉了揉眼，觉得人都趴麻了，预想中的杀喊声却还没响起。
然而，楚军并没有劫走这批辎重的打算。
“圣子，你醒了……”
呼塔布拍了拍头，道：“那干脆就不带火炮与攻城器械，我们直接到山东抢他的粮，杀他的人。”
余从容明白魏几悦的意思……因小旗正是余从容妻子何氏的族弟，许多事便交在余从容手中谋划。
击杀王笑，毕全功于一役，其后踏平山东，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大功业。
“大部队逃出来了。”
这哪是什么塌方，显然是楚军攻来了。
——但王笑为何不来呢？他分明就隐藏在附近的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