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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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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色未亮,就听“砰砰砰”“砰砰砰”凶神恶煞的敲门声,肃王府的一队人马找上了门。

    来人说他家小侯爷一条腿被打残,脸上也破了相,最重要的是,身体受了毁损,以后怕是再不能亲近女子……现在还昏迷着,京城名医轮流问诊,生死未卜。

    肃王大怒,定要朝玉家讨个说法。小侯爷最后所见之人是玉家七姑娘玉栖,人人皆瞧见,是玉栖勾结了人,将小侯爷当着众香客的面废了肋骨,随即打残丢到了冰湖里。

    玉大人和大夫人被肃王的人指着鼻子骂,恼羞成怒,当即便唤了两个婆子把七姑娘叫上来问话。

    玉大人厉声逼问玉栖到底是什么人打残了小侯爷,玉栖徒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好像又被什么东西噎住了,终是缄默不言。

    打小侯爷者是左凛,指使左凛者,是那位不知名讳的神秘公子。

    那位公子是皇宫里的人物,他出手救了她,还替她打残了仇人,原是对她有大恩,她又焉能恩将仇报,反手将他出卖。

    玉栖隐忍道,“小侯爷咎由自取,女儿当时晕过去了,并不知晓其中过节。”

    “你还嘴硬!”玉大人怒极,就要取家法来鞭笞玉栖。

    肃王家的人冷冷道,“够了,谁愿意看你父女俩的闹剧。我家小侯爷是治不好了,伤了那里,今后也没有女儿家肯嫁他了。你家的逆女犯下了滔天大罪,想独善其身,却是没门儿。左右玉大人已收了聘礼,后日我家的花轿就抬过来。王爷说了,我家小侯爷要是活着,烦请七姑娘端茶倒尿伺候一辈子;我家小侯爷要死了,嘿嘿,七姑娘也得丢进棺材里陪葬!”

    说罢拂袖而去,再无商量的余地。

    玉大人重重拍了下桌案,震得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伤了肃王爱子,此事是他玉家理亏,便是闹到陛下那里去,也讨不得什么便宜。

    夏小娘闻声拖着病躯匆匆赶来前院,玉大人从她身边走过,冷眼一扫,咬牙切齿地道,“你生出的好女儿,好孝顺呐!”

    大夫人亦是阴云满面,她倒不担心玉栖陪不陪葬,如今大姑娘玉梧眼看着就要入宫为妃了,只差一道圣旨,若是此时开罪了肃王,横生枝节,却是功亏一篑了。

    大夫人回头瞥向跪在堂中的玉栖,只见她神色淡淡,嘴角反而洋着一丝笑,像是在嘲弄他们一般。

    大夫人怒气腾起,“把她给我拖到祠堂里去,关起来!出嫁之前,不许给一口饭吃、一口水喝!看她骨头还硬!”

    ……

    玉栖再度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祠堂,对着一堆死人排位抱膝而坐。

    外面站了四五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和仆役,嘀嘀咕咕地詈骂她这七姑娘如何无耻无伦,勾结外男,蓄意破坏大姑娘的婚事。

    玉栖听在耳中已然麻木了,并无什么特别的喜怒。回想刚才,她不后悔,只是如此一来,答应那公子抄写的经书和谢礼,都不能完成了。

    隔着门,玉栖隐约听见阿娘和芦月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无一例外地被那些婆妇挡了出去。

    大夫人在府中的权威很盛,她既说不准给吃喝,那便无人敢给她一口。

    玉栖昏昏沉沉地靠在祠堂渗凉的墙壁上,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是施昭云来了,朝她伸出手来;过了半晌,芦月和母亲也来了,还给她送来了热乎乎的饭菜……她刚要吃,一切却都幻化作无数雾气,最后只凝成一个玄色的剪影,陌生又熟悉,分不清是谁。

    “七妹妹,醒醒?”

    “七妹妹,你还好吗?”

    “七妹妹……!”

    有人连叫了好几声,玉栖才从昏沉中回复一丝意识。她睁开疲累的双眼,入眼恍恍惚惚,竟是二哥哥玉巍?

    “七妹妹,你可醒了,可急死我了!”

    玉巍见她无大碍,喜形于色,小心翼翼地把她从积灰的角落里扶起来,又给她披上了一件雁绒厚斗篷,“饿了吧,二哥哥先送你去吃点东西。”

    玉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见玉巍风尘仆仆,身上负着铠甲,鬓上挂着寒霜,显然是刚从外面急赶回来。

    她这同父异母的哥哥,本是大夫人所出,年纪轻轻就被提拔为御林军副统领,英勇有为,公职繁忙,平日里连人影都见不到,今日怎地甘违母命来给她送吃的?

    玉栖摇摇头,从他的搀扶中撤出手来,浑身有些发虚。

    “二哥哥,可是母亲叫你来的?烦请二哥哥告诉母亲,我真不知道是谁打了小侯爷,母亲就算把我关死在这里,我也是说不出来的。”

    玉巍一愣,其实他对家中发生了何事一无所知。

    他被拎出来时,正在武场带着新兵操练红缨枪。御林军总统令鲍扬冲匆匆忙忙就把他叫了出来,火烧了眉毛似的,只问他家中是否有个被刁难的七妹妹。

    玉巍当时一脸懵,七妹妹他家是有的,好好的,怎么就被刁难了?

    鲍扬冲哎呀了一声,急急抢过了他手里的红缨枪,只叫他赶紧回去看看。

    玉巍待要再问,鲍扬冲说从没见过上头发这么大的火,姑娘若是被打破饿坏了一块皮肉,管叫你我都人头不保。

    玉巍被吓了一跳,不敢懈怠,快马加鞭赶回玉府,连父母都没来得及拜会,火上房似地寻找七妹妹的踪影。

    他还以为七妹妹怎么了,原只是被关进祠堂罢了,也值得上头龙颜大怒?

    玉巍擦了擦额边的冷汗,道:“七妹妹放心,不是母亲叫我来的。你先随二哥出去吧,这祠堂没有炭火冷得瘆人,冻坏了你可就罪该万死了。”

    玉栖被他三步两步搀了出去,却是越发不明白。

    她回头道,“二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既不是母亲叫你前来的,你私自放我出去,就不怕开罪母亲吗?”

    玉巍很难解释,他也不晓得这七妹做了什么,怎么就被母亲关祠堂,又怎么惹到上头了……他当然怕得罪母亲,但他更怕开罪了上头。

    玉巍道,“七妹妹尽管去用膳休息吧,母亲那边自有我去回禀。若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一定要跟二哥说。”

    玉栖惑然凝眸,对他这反常的关怀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受。但既然这位二哥开口了,她就得抓住机会,给阿娘要来点能过冬的炭火。

    “炭火?”

    玉巍咬牙哎了一声,道,“我的好妹妹,炭火这种东西,婆子们都克扣了你的吗?无怪,无怪……嗯……要生气了。你尽管叫人到我院子里去搬,搬多少都行,再敢有人如此克扣你的,来跟二哥哥说,二哥管杀得他哭爹喊娘。”

    玉栖抿唇不语,心道克扣我的人是大夫人,她是你母亲,你怎么叫她哭爹喊娘?

    当下她谢了二哥哥,在婢女的搀扶下就要一瘸一拐回杏林小院。却听身后的玉巍低声唤了句“七妹妹”,欲言又止。

    玉栖茫然停住,“二哥哥,还有其他吩咐吗?”

    玉巍微笑,“没事,赶紧回去吧,一定要好好休息。”

    ……其实他很想问问,她跟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寿松堂,大夫人听说自己儿子居然把玉栖给放了出去,先是震怒,随即更迷惑不解。自己这儿子和那丫头虽是兄妹,平日却无甚交情,按理也不该管这等闲事。

    把玉巍叫来问话,玉巍只沉沉道,“母亲待人也忒刻薄了些!七妹妹和夏姨娘屋里连正经的炭火都没有,夏姨娘还病着,母亲这么做,冬日苦寒,会闹出人命来的。”

    大夫人怫然道,“巍儿,你这是在数落母亲吗?”

    玉巍撇脸不语,他今天差点被害死,若是七妹妹真被动了家法或被冻坏冻晕,他还有整个玉家就都交代在这儿了。

    大姐玉梧道,“弟弟,你莽撞了,快点给母亲道歉。”

    玉巍喝了口茶,闷然说,“我不道,是母亲有错在先。”

    大夫人哼了一声,只当儿子此举是怜惜幼妹,少年人血气方刚,一时不平。

    她眯着眼睛道,“巍儿,你长久在外述职,不知家中难事。你可晓得母亲为何要罚那贱丫头?”

    见他沉默,大夫人把小侯爷被打残的事简单说了。顿一顿,又道,“你只觉得那跪祠堂的庶女可怜,可晓得,你胞生姐姐的婚事,差点被那丫头搅黄?”

    大夫人话说得避重就轻,玉巍只明白了大概。

    不过肃王的小侯爷他是认得的,那是个浮滑无行的登徒子,平日嬉皮笑脸,和他口角过几次,好生惹人厌烦,他早就手痒了,这番被打残却正好省了他的力气。

    玉巍叹道,“母亲严重了,大姐是要进宫侍驾的,昨日刘公公不还来过?过几日圣旨都要下来了,怎么能说被七妹搅黄了,也忒……”

    说到一半,脸色忽然巨变,似是想起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母亲和父亲,可还是要把七妹嫁给那小侯爷?”

    大夫人不满他这副态度,漫不经心抚了抚指甲上的蔻丹,“当然。”

    玉梧补充道,“弟弟,你别误会,七妹毕竟害那小侯爷残了身,肃王家一定纳七妹过去的,非是母亲心狠。”

    玉巍紧闭双眼,眼角瞬间褶皱横生。

    “母亲不能这么做!那家伙变了个太监,把七妹妹嫁过去,岂不是害了她一生!”

    他舌头发僵,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服母亲。但凭今日鲍扬冲的话,私下揣度,陛下八成也看重七妹妹了,他玉家人微言轻,怎敢把七妹另嫁他人?

    大夫人却是真怒了,茶杯哐地一声就扣在了桌上,水花四溅。

    “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那丫头的婚事,还由不得你这小儿多嘴!”

    玉梧也被摔碎的茶杯吓了一跳,心中早知母亲的脾气发作起来比父亲还爆,连忙拉了弟弟退出去。

    “你疯了,”玉梧凑近他耳边,“你今天是怎么了,喝迷魂汤了吗?怎么为了那丫头顶撞母亲?父亲母亲要把她嫁给谁,是咱们做儿女的管得了的吗?”

    玉巍本打算把今日之事解释给母亲听,蓦然被茶杯摔了出来,也憋了一口闷气。

    他吹哨叫来了自己的枣红马,抬腿跨上了马背,扬鞭便纵马出府。

    临走狠狠撂下一句话,“大姐,我这么说,自是有我的缘由。你们等着吧,不听我的劝,你们,你们得把肠子悔青!”

    ……

    玉巍回家这么闹一通,倒使得府上的婆子仆役们暂时不敢过于怠慢玉栖母女。

    短缺的炭火如愿被送了过来,玉栖又跟他们要了被褥、暖毯、冬衣等物,也都按照份例补全。

    唯有骨暖丸配方昂贵复杂,那些人不愿破费,推诿了玉栖说后日再送来。

    可她却哪里有后日呢?

    后日,小侯爷家的花轿就要抬过来了,那还是祈祷小侯爷不死的情况下;那家伙若是死了,肃王府可能真会叫她陪葬。

    越是危急关头,越难心静。她盼着寻个活路,然嗜血的刀口却好像无时无刻不悬在她头顶,眼睁睁看着落下来。

    玉栖叫自己镇定下来,莫这般乱糟糟地干着急。

    昨日拿回来的经书和宣纸还平整整地摆在矮桌上,玉栖拿毛笔抄写那些经书。经书字数不长,她便一遍遍地抄,既是为了完成答应别人之事,也使自己平心静气,思忖退掉这门亲事的各种可能。

    这一抄直从白天抄到了晚上,抄得手腕也疼了,眼睛也酸了。

    便在这时,芦月扶着夏小娘推门进来,又仔细地关好了门,压着嗓子说,“栖儿,你走吧。”

    走?

    玉栖怔怔,只见夏小娘把手中的信摊出来,交给玉栖。

    “施公子刚才托人给你捎来密信了,他在信中说,要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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