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筝月失踪
嫣青原本已经迈步朝外走去，听她这样说不由诧异回头，眼底带着些新奇：“怎么突然问起她？”
似乎是也没指望着连姑娘回答，她眼睫轻挑，回身重新坐回桌边，打量着连姑娘道：“见过她了？锦绣坊这两年出头的小姑娘，天赋好的很，怎么样，不比你差吧？”
连姑娘笑着点头：“江湖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嫣青笑得得意又狡黠：“你若入了我锦绣坊，这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头是谁的还不好说呢。说真的，在我眼中你可不比那丫头差，你当真不考虑考虑？你也说了，江湖这么多纷扰，如今你又招惹了这么些仇家，你来，我必保你安然无恙。坊中这么多姐妹，咱们互相扶持不好吗？何苦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飘着？”
一旁的温瑜轻轻叹气摇头，满脸都写满了“果然如此”的无奈。
连姑娘也转头盯住了嫣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半天，直看得嫣青心里泛起嘀咕，怀疑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时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笑容有些促狭。
“难怪我见着她时总觉得熟悉，原来是同你一脉相承。说起来这位筝月姑娘还真有几分你的风范，这心思也差不多，说你们不是同出一门只怕没人会信。”
这话虽是调侃，却也当真说到了点子上。
嫣青与筝月皆是锦绣坊出了名的美人，论天赋、论武功、轮地位，皆是远胜旁人，最大的差别估计也就是两人年纪有差，当年美名传遍江湖的嫣青姑娘如今已逐渐隐于幕后，慢慢成了锦绣坊在外的主事人，而年纪更小的筝月则接替她成了锦绣坊的新门面，也是江湖如今公认的第一美人。
不过两人虽年纪、气质、脾性皆不同，却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被不知何人教导出的这见了漂亮姑娘就要往自家拐的习惯。
嫣青听她如此说也知道连姑娘是在调侃自己，不由嗔了她一眼：“就你伶牙俐齿。”
但很快她又肃了神色说起正事道：“原本是不想叫人知道的，如今你既主动问了，又与她相识，与你说说也无妨——筝月那小丫头出事了。”
“什么？”连姑娘惊讶地抬眼看向嫣青，眉头微拢问道：“出了什么事？”
她回忆起当日在甘城锦绣坊见到的娇美柔媚的少女，对方舞动长绸的身影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筝月虽是凭着“第一美人”的名头在江湖上扬名的，但从那日的对打来看，她的武功亦绝非等闲，起码不会比云海、孟鸿茂他们这些各门派的武林新秀要差。
更何况当年锦绣坊刚成立时上下皆是女子，实力也参差不齐，为了确保安全，姑娘们但凡出行必是结伴而行，久而久之这为安全计的习惯便成了锦绣坊独有的排场。如今弟子们实力上来了，虽独身一人行走江湖也无碍，但稍讲究些或有身份的依旧会带着小弟子和侍从。
筝月作为锦绣坊如今的门面，日后坊主的候选人之一，地位不可谓不高，不管去哪总是要带着人的，怎么可能会轻易出事呢？
嫣青面上也显出几分担忧，低声道：“我这几日忙的就是这事，当日她的确说要过来看热闹，没想到却突然失去了联系，原本定下到桐淮的时日已过，她却始终未曾出现，筝月她……失踪了。”
“失踪？”
连姑娘暗自回忆当日与筝月见面时的情形，却没觉出半点不对。
看来问题是出现在那之后？
正在她暗暗思量间，只听嫣青犹自继续道：“赏兵大会之前，她未能在约定的时候及时到桐淮我尚未多想，只以为她是有事耽搁了，直到后来联系不上她发觉不对，我飞鸽传书命人查探，这才发现她自离开甘城之后不久就失踪了，坊中弟子到现在仍未找到她的去向。”
“没有半分线索？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连姑娘疑惑问道。
嫣青摇摇头：“倒也不是没有半点线索。前两日我刚得到消息，去寻人的弟子在她失踪前暂居的客栈内发现了小丫头留下的线索痕迹，是以鲜血书就的两个字。”
在连姑娘和温瑜的注视下，嫣青看向连姑娘，缓缓吐出两个字：“‘比武’。”
连姑娘原本只是微微拢起的眉心听完这两个字瞬间紧绷起来，心口不由“咯噔”一声，眼底也透出些谨慎。
比武……
若这是筝月留下的消息的话，她想她大概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能被筝月提起、与筝月有关的比武可不多，也就只有那一件——陈天与曹洪的比武。
当初因为两人比武的消息泄露，给了金龙堡的人可趁之机，也致使陈天命悬一线流落渡水镇被她所救。他们当时询问过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得知乃是曹洪无意透露给了筝月，而筝月又透露给了金龙堡。
但那时筝月给出回答之后他们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以龙远奎的作风，锦绣坊一贯是看不上对方的，遇上了不踩两脚已是难得，如何会把这样的消息透露给对方？
可他们当时问筝月，对方又不肯说，他们只能猜测筝月要么是无意说漏了嘴，要么是因着什么不好说的特殊缘故。
原本只要能确定陈天的事是龙远奎所为，筝月为何透露便也不十分重要，但如今来看，只怕他们当时不曾深究的缘故背后还藏着不少秘密。
因着思考，屋内一时静谧下来。连姑娘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脑中各种线索交织成一团，又被她逐渐理顺。
陈家、金龙堡、毒莺、飞云山庄、萧瑾容、筝月……
她思绪越转越快，自重入江湖以来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快速连接成一条线，以陈天为起点，无论是毒莺、金龙堡，又或是飞云山庄，都只是这条线上的一节分枝罢了，而线的另一端是——
萧瑾容！
连姑娘猛然收紧手指睁开眼，眼中光芒一瞬间显得极为锋锐，又被她很快敛下，重新恢复成原本无波无澜的模样。
打从一开始，陈天与妻儿分别出事的根源便在金龙堡身上，虽然赏兵大会上毒莺承认是她私心记恨挑唆龙远奎造成了这般局面，又是她灭了金龙堡上下满门，但她没有忘记当日从金龙堡房间搜出的那串手绳——那是萧瑾容的。
毒莺必定与萧瑾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临死前看的那一眼，说的那一声“谢谢”，究竟是将死之时对陈天的忏悔，还是单纯对萧瑾容的感激？
还有飞云山庄灭门一案，虽然看上去与毒莺毫无关系，但她记得在去往砚城的路上毒莺曾透露过她是奉萧建章的命来杀自己的。
这话未必可信，却也未必全是假的。
萧建章一贯嚣张骄纵、自大无脑惯了，先是下药灭了飞云山庄满门栽赃嫁祸，只为引她出来，又在她出现在飞云山庄之时高价雇彩衣楼的杀手围堵截杀，这样的手段怎么看都不像萧建章能使出来的。
当日她就看出萧建章只是一枚棋子，如今越发可定这背后另有其人。而那幕后之人，能为萧建章出谋划策至此，又能让萧建章指挥得动彼时显然已带着几分求死之心的毒莺的人，除了萧瑾容还能有谁呢？
所以这三起灭门案的幕后黑手皆是萧瑾容，是她引导布局导致了一切的发生……
可为什么？毒莺身为魔教之人，她是如何与毒莺相识又让对方听命与她的？无冤无仇的，平白布局引发了三起灭门案，她又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仅仅是为了引她出来报仇？
连姑娘摩挲着手指，眼中带着些沉凝。
她不否认萧瑾容做这些的确有将她引出来报仇的想法，但却绝对不止于此，对于对方的目的，她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这些猜测却让她眉头越发紧蹙。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她必须要寻到萧瑾容！
反正她原本离开渡水镇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当年的因果，如今飞云山庄已灭，萧建章被抓，威虎堂即将没落，当年的因果也只剩下一个萧瑾容。
至于筝月，不论她在这次的布局当中扮演什么角色，不论她不愿明说的缘由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一切必定与萧瑾容脱不开干系。
这样想着，她缓缓展眉看向嫣青，面色如常，语气温婉，轻声道：“我毕竟与筝月姑娘有一面之缘，她出了事我也放心不下，若不介意我可帮忙一同寻她踪迹。”
嫣青闻言却没立即同意，反倒盯着她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在，这才用一种极为明显的酸溜溜的语气道：“怎么听说她出了事你这般着急，还主动说要去寻她？如何不见你对我这般上心？怎么，难不成我不及她？”
说着她又作心灰意冷状，缓缓收手捂住心口，面色哀戚：“到底是年老色衰了，比不得年轻小姑娘，枉费我待你的一番心意。”
连姑娘也不急，静静地看着她演完，而后笑眯眯地道：“谁敢说嫣青姑娘年老色衰？我毕竟同筝月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相处也算愉快……若失踪的是嫣青姑娘，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嫣青瞬时放下手，整了整头上发钗，姿态极为优雅地冲着连姑娘眨了眨眼，眼波流转地道：“那还是罢了，你倒是盼我些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