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现场
连姑娘前一晚便接到了谢羽的消息，不然也不会让客栈掌柜的知道行踪，因而神武山庄的人来找她的时候她便顺势同意了。
但等他们到了神武山庄田阳才发现，来的人不止连姑娘和温瑜，还有前一日季文肖刚提过的飞鹞子谢羽。
田阳眼神微亮，笑着迎上前寒暄：“萧姑娘、温公子、谢公子，久仰了，总算把三位请来了。”
谢羽摇着折扇，笑得十分自来熟：“田庄主，谢某也想来瞧瞧热闹，如此不请自来，您不会不欢迎吧？”
“哪里哪里？谢公子说笑了，大名鼎鼎的飞鹞子，田某想请都未必能请来。”田阳不愧为一庄之主，名下掌管着天下半数兵刃买卖的生意人，话说的谦逊又漂亮，毫无庄主的架子，“此事想必谢少侠也听说了，柏阳派宁掌门与宁阴派莫掌门皆与田某相交已久，此事一出，田某夹在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稍后说不得还要请谢公子费心，帮忙寻一寻凶手呢。”
田阳说这话时一脸为难，仿佛当真是极为顾念旧情，又确认不了凶手的茫然无助的样子，叫人全然察觉不到他背地里想要将问题甩手给旁人独善其身的意思。
谢羽也好似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模样，笑眯眯地应下了。
“好说好说，谢某旁的不行，这些事情见的却多。”
田阳高兴地应和了一声，又转头看向连姑娘和温瑜。
“萧姑娘，温公子，对不住，这事本不该麻烦二位，只是到底关乎两个门派的恩怨，也是没法子的事，还望二位莫要见怪。”
连姑娘看了田阳一眼，知道经过与威虎堂的对峙，自己萧家人的身份只怕早已深入人心，也无心在这些人面前纠正，便认了他的称呼，应声道：“无妨，出了这样的事也非田庄主所愿，只是我二人虽是大夫，到底医治的多是活人，此番也只是勉力一试，若力有不及还望田庄主见谅。”
“那是自然，几位能来已是万幸。”
田阳一脸感慨，毫不在意的模样，说完便带着三人去了云海所在的小院，一边走一边朝三人描述事情始末。
“出事的院落名为柏院，因名字里都有个‘柏’字，我便命人将这院子安排给了柏阳派的弟子。院落在整个神武山庄的东北向，虽算不得偏僻，却也没多少人过来，尤其是各派弟子进了山庄之后，我有意吩咐过手下人减少走动，也是怕打扰到他们。三位这边请，小心脚下。”
田阳一边引路提醒，一边继续道：“也怪我前日夜里将各派掌门请到了前厅喝酒夜谈——实在是许久不见了，难得一聚——若不然有宁兄在院中，只怕也不会出这样的事。”田阳一脸悔意，仿佛杀了云海的是他。
谢羽看看田阳，好奇地问道：“云海没有跟着一同去吗？”
田阳摇头：“没有，因是几个老友相聚，大家便都没带徒弟，不仅是云海，还有莫兄的那个大弟子。”
谢羽恍然：“听说过，就是被你们认定是凶手的……孟鸿茂，是不是？”
田阳神色一顿，呵呵笑着解释道：“也不是认定，只是怀疑，这不是请几位来确认了吗？”
谢羽笑笑没说话。
若不是因为早先便被定下了调子，认不认的谁又能说得准呢？
田阳没看出他笑里的含义，继续方才的描述道：“因着宁兄他们都不在，剩下的小弟子武功不济，竟皆没听到什么动静，只一早上起来没见着人，有小弟子敲门查看，这才发现那孩子已经出事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云海所在的屋子，只是已经过去一天了，宁天和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徒弟横尸屋内不闻不问，故而屋子里并没有云海的尸体。
田阳显然也想到了这些，指着屋内的矮榻解释道：“原本人是倒在这矮榻上的，如今被停放在隔壁屋内，除了尸首之外，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叫人动。”
谢羽奇道：“人死在这确实不该动的，田庄主您还懂这个呢？”
田阳谦逊地笑笑，没提这些是他身边的手下季文肖特意吩咐的。
连姑娘和温瑜没参与他们的谈话，正转头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这屋子里并没多少生活气息，只简单摆着些花瓶字画以作装饰，显然不常住人，是专门用作客院招待客人的。因云海毕竟不是掌门，倒还住不上套间，故而这屋子站在门口便能一眼望得尽室内种种。
同多数屋子一样，这屋内正当中是张原木桌子。桌子上摆着茶具，只有一个杯子被翻了过来，应当就是云海日常所用的。房间西北角落里摆着张雕花大床，床上被褥并未叠好，被子的一角顺着床沿搭下，床帐也放下了一半，显得有些凌乱。
至于田阳方才指的矮榻则在屋子的东南角，正在他们右手边，挨着门侧的一扇小窗。
原本该是十分舒适写意的角落，如今却溅上了斑驳的血痕，显得十分肃杀。矮榻边还摆着一台小几，上面放着精致的白瓷酒壶和一盏白瓷酒杯。
连姑娘视线落在白瓷酒杯上，视线偏移间忽的眼角微动，在小几一侧不远处的角落里瞧见一抹白色。她微微偏头，那抹白色更明显了些，大小瞧着倒像是又一枚白瓷酒杯。
还未等连姑娘走近细看，忽听旁边谢羽与田阳的一问一答已近尾声。想着还有谢羽在，她便停住动作没再继续，只又简单打量了两眼屋内的情形，心中已对云海的死有了些猜测。
另一边田阳回答完谢羽的问题，抬头见连姑娘和温瑜正站在原地打量屋内，不由拍拍脑袋道：“瞧我，光顾着谢公子了，忘了二位是要看尸首的。来，云海的尸首就在隔壁，二位请。”
他说完朝谢羽点了点头，留对方继续在屋内查看，带着连姑娘他们来到了隔壁。
“听说温公子也擅医术，那倒是巧了，有二位在想来这查验结果是能做准的。但愿能给这孩子一个交代，这……唉！”他深深叹了口气，十分惋惜的模样。
倒也是，以云海在江湖中的名声，如此突然地出事了谁能不可惜呢？这也是昨日群雄激愤以及大家会对此事如此关心的原因。
温瑜温和一笑，配合地安抚道：“田庄主放心，总会水落石出的。”
田阳面色似有微微好转，他摇摇头扯起一抹笑，示意连姑娘与温瑜自便，自己则退了出去。
连姑娘和温瑜看了看他离开的背影，对视一眼，摇头笑叹着查看起了早已面色僵白的云海尸身上的伤口。
而就在连姑娘和温瑜查看云海尸身的同时，宁天和与莫修明也终于到了柏院。
其实两人早该到了的，只是因为柏院出了事，田阳便将柏阳派的弟子安排到了别处。这处新院子与柏院在不同的方位，却与宁阴派相距不远，故而两人过来的时候便十分不巧地在路上碰上了。
要知道柏阳派与宁阴派本就不对付，又出了云海身死、孟鸿茂被怀疑为凶手这么一档子事，两人这可算得上狭路相逢了，这一会面，两人便就这么对上了，听说中间还动了手，还是神武山庄的弟子好说歹说，最后请了季文肖过来这才让两人停手。
屋内连姑娘听到外面两人到来传来的动静，直起身与温瑜对视了一眼。
他们不是仵作，只是答应了过来查看伤口，故而其实并未用多长时间，此刻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温瑜顺手给云海整理好衣物，一举一动小心细致。
“果然不是孟鸿茂，我倒是有些好奇这凶手到底是谁了。”
连姑娘看着他的动作，视线落在云海身前的伤口，没接他的话，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看来这群江湖人果然是没什么见识，这所谓的‘玉面郎君’可及不上你。”
温瑜笑着抬头，眼底似敛尽了星光：“那比起俞景曦呢？如何？”
连姑娘愣了下，反应了一会儿后忽的轻笑出声，眼底笑意带着揶揄：“嗯？怎么好大的酸味？”她有意扇着手，嗅着鼻子将头探向温瑜，看起来难得的活泼，“原来是咱们温公子身上的……”
说到最后，她自己先撑不住笑了，摇头笑道：“这都多久的事了，我不过随口一提，你怎么还没忘了这茬？”
温瑜压住眼底的笑意，挑眉故作无奈道：“这我哪里忘得了？当年就有个俞景曦，如今又多了个谢羽，只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连姑娘笑着嗔他：“我不信你瞧不出来他是什么情况。”
她说的是谢羽。怎么说也相处了这么久了，虽然谢羽没说，她却早看出对方早已心有所属，这一点在赏兵大会上表现得尤其明显，她不信温瑜没看出来。
至于温瑜……好吧，他的确看出来了。
他方才所说大半也只是玩笑——当然也不全是玩笑，毕竟有些时候感情上的醋意就是这样无理取闹，再清醒的人也是避免不了的，这一点他也没法子。
好在温瑜本就是个性格宽和的人，尤其是在连姑娘的事情上，不管嘴上如何说，他对两人之间的感情与默契还是十分自信的，因而两人只是小小地笑闹了一下，这话也就揭过去了，并没人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