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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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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道录卷之四十五

    信

    君臣之信

    路史:尧在位七十载,民不作武,鹧鹊逃於绝域,麒麟游於薮泽,则能信於人也。

    录曰:所以谓体信达顺,盖顺者天之所助,信者人之所助也。尧之为君,以言天之所助,则二仪效顺,韦生遂育,气无不和,四灵毕至,以言人之所助,则聪明睿智足以有临,宽裕温柔足以有容。是故以天地为本,故物可举以阴阳为端,故情可绪以四时为柄,故劳可劝以曰星为纪,故事可列而功有艺;鬼神以为徒,故事可守而行有考,人情以为田,是以民不作武,四灵以为畜;是以鸦鹊逃於野,而麒麟在郊也。《中庸》曰: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此上古圣神所以配天飨帝为三才之主,而万世人君者所当取法也。

    《中庸》: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徵,垂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所之则不厌。《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於天下者也。

    录曰:以三重言者,舜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赞如五器,所以议礼也;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所以制度也;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所以考文也。以仲尼祖迷尧舜,故有是惧,而有德无位。又以六事之言,垂之万世,虽不能取信於一时,而实有誉於天下。至今动而万世为道,言而万世为法,行而万世为则,又不但一世而已。厥後若绵蕞之礼,希阔之制,武台之字,新经之文,其与六事不相干摄,一时虽能愚人耳目,瞽人心志,实未能誉於天下,故不旋踵并与俱亡。然则六事之言,果可信乎,不可信乎。苟有制作之权,则不得不任其责矣。

    《论语》: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1。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录曰:此论超出今古。盖兵与食,古今论者多矣,孰云敢去之乎,至夫子与子贡直穷到底。其为是言也,岂无微而不信□哉。观於秦隋之世,盖可验矣。秦自商鞅以来,灭弃信义,专务富强,始皇更为不拔之基,安所不得已而去哉。然而匹夫一呼,有死而已,何能立也。隋承六朝之後,自夸强盛过於前代,又安所不得已哉。其贮洛口食,听民自取,可谓足食,亦徒然也。直至三章约法,□民始获其更生;狱囚来归,民始不知进死,信之不可以已也。如是,虽然兵与食所共赖之,生与死所共知也。信-则不相赖,不相知,故他日吃紧。又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亲,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呜呼,知夫人之不可以行,则民之不可以立者,在是矣。

    《外记》:禹出,见罪人,下车问而泣之。左右曰:罪人不顷道,君王何为痛之。禹曰:尧舜之民,皆以尧舜之心为心。寡人为君,百姓各自以其而为心,是以泣之。

    录曰:此可见民无信不立也。夫尧舜之民,皆以尧舜之心为心者,上下一于信也。寡人为君,百姓各自以其心为心者,不信民弗从也。虽曰朝觐讼狱饭歌,不归舜之于,而归禹较之。黎民於变,四吉风动,则有问矣。此三代以後之主,不可不推人置之心腹之中也。

    孟子曰:汤一征,自葛载,天下信之,束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独後予。民望之,若大早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

    录曰:夫汤之於禹,又有问矣。其曰:天与人归,要其终而言也。苟征伐之始,无以其信于民,将何自解於天下後世乎。《书》称:克宽克仁,彰信兆民。孟子之言,张本於此。其视战国之君行所不义,杀所不辜,无以取信於天下,而徒棘一时之欲者,可同日语哉。

    太甲曰:惟尹躬先见於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其後嗣王,罔克有终,相亦罔终。嗣王戒哉。

    录曰: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释之者。曰:伊尹之志,公天下以为心,而无一耄之私者也。愚以为尹之始放太甲,而人信其无一毫之私者,自兹言始也。夫为相而窃主之权,以拥蔽其君者,岂特秦之斯高为然哉。羿与泥之事,可鉴矣。是时太甲以尹任天下之重,自谓纵欲,未铃遽亡。伊尹乃以相,亦罔终之,言戒之,所以深拆其私,而破其所恃。设使莽操炎懿之徒,处之将何如哉。乃知圣贤之心,真能建天地,质鬼神。百世以俟圣人,洞然昭着而无疑也,岂不为可信哉。

    又曰:君罔以辩言乱旧政,臣罔以宠利居成功,邦其永孚於休。

    录曰:此伊尹反政太甲,而人信其无一毫之私者也。夫作聪明,乱旧章,以宠利居成功,岂特孝公商鞅之徒为然哉。矫诬上天,与简贤附势,桀之事可鉴也。蚓伊尹以阿衡之重,而擅反正'之问,苟有一毫宠利之心,则将何所不至哉。而不如其嚣嚣自得之心,与向之耕於野者,何异也。功甫成而身即退,上无负於先王,次无负於太甲,而下亦无负於百姓。是以青天白日昭其忠正,天地鬼神摄其光明,古今天下服其胸次。夫以蔡泽之徒,尚知四时之序,何独他人为不然耶,。若商鞅不免於车裂,五王不免於窜拯,若此者尚多也,丰非伊尹之罪人欤。

    《说命》:王宝忧,亮阴三祀。既兔丧,其惟弗言。旱臣咸谏於王。王庸作书以诰曰:以台正於四方,台恐德弗类,兹故弗言,恭默思道,梦帝责予良弼,其代予言。乃审厥象,俾似形旁求於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

    录曰:高宗何以有是梦乎。至诚之心,与天合一,而其精神之所感,念虑之所孚,有莫知其所以然而然者矣,抑何以有是象乎。实理之籍,无乎不形,而其朕兆之所发,克肖之所由,亦莫知其所以然而然者矣。其道在於无思无为,寂然不动。苟有一毫之机枯,微示於外,片言之先入,才动於中,则人得以窥其衅而投之矣。秦孝公志在变法更令,而商鞅得以售其衍。宋神宗志在稽古有为,而王安石得以济其奸。二君之任相,自以为贤,於梦卜而不知,投之者神矣。然後知恭默思道之心,真与天地参而鬼神通。不然,若邓通之於文帝,王梁之於光武,而能取信於後世者几希矣。

    《周书□金滕》:秋,大熟,未获,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滕之书,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说。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亲逆,我国家礼亦宜之。王出郊,天乃雨,反风,禾则尽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尽起而筑之,岁大熟。

    录曰:张子有言:志与气,天与人,有交胜之理。圣人在上,而流言起,气一之动志也;天心感应,而雷风作,志一之动气也。可以见三代盛时,君臣胥契,其孚心实意达於上下,譬则阴阳动静,互为其根,未达者一问耳。後世阴盛阳微,天地不交,上下睽离,若汉之灵帝,因黄巾之乱而赦党人;宋之徽宗,以慧星之变而释碑禁,无亦後矣。所谓蹶趋而动其心者,又何惑乎视天而梦梦哉。

    《春秋》:鲁隐公元年春三月,公及邻仪父盟于篾。

    录曰: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释之者曰:宁死而不失信於民,使民亦宁死而不失信於我。夫宁死而不失信於民,则人何待要质於我哉。民宁死而不失信於我,则我何待要质於人哉。古之为邦者如此。世衰道降,君不信其臣,奚啻邻国乎;父不信其子,奚啻他人乎。於是要质、会盟之事,纷然见矣。夫子作《春秋》,以信为人君之大宝,故首书盟蔑,将谓後之君臣,执此之固,坚如金石;守此之确,贞如四时。於以严彼此之心,齐上下之志,全始终之道,杜反覆之端。其垂世立教之意,至深切矣。然则鲁之隐公果能笃於信乎。夫利害动於中,则公私判於外;伪心存於始,则背意见於终。隐方假让以为义,故饰许以为信。观其首为于蔑之盟,而後有伐邻之举,则其情可见矣。《诗》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其此之谓欤。

    《左传》:郑武、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於号,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於郑,郑公子忽为质於周。王崩,周人将卑号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问之。苟有明信,涧谿沼扯之毛,苹系蕴藻之菜,筐管錡釜之器,演污行潦之水,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釆繁》、《釆苹》,《雅》有《行苇》、《洞2酌》,昭忠信也。

    录曰:夫《采系》、《釆苹》、《行苇》、《洞3酌》,皆周诗也。及其末也,子不信其父,而《小弁》作焉;妇不信其夫,而《白华》作焉。彼幽王宜白者,肌体骨肉之亲也,而彼废此弑,安在其王子狐郑子忽哉。此所以纷纷交质,而又翻覆交恶。左氏之言,亦以叹倾否之异也。

    孟子曰:五霸桓公为盛,葵丘之会,诸侯束牲或书而不敌血,一明天子之禁,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德;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专杀大夫;五命曰:无曲防,无遏耀,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一禹归於好。

    录曰:以後命劳齐桓者,宰孔也;以先归遇晋侯者,亦幸孔也。始也,畏天子之威;终也,明天子之禁,何乃以为可无会也。孟子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侮夺人之君,惟恐不顺焉。亚心得为恭俭。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孔以王朝之臣,虽不如仲之得政,亦尝究桓之用心。是故实怒少姬北之南,贵楚实伐山戎,而乃北图燕。蚓兹会也,大足以厌人之耳目,快人之心志,而不知孔之视之,如见其肺肝也。是以古之圣人,惟务修德慎独,虽三分天下有其二,而尚以服事殷。呜呼,周之至德,尚何有於人之後言也失。

    庄十三年冬,公会齐侯盟于柯。公羊传曰:何以不日,易也,其易奈何。桓之盟不日,其会不致,信之也。其不日以始乎此。庄公将会乎桓,曹子进曰:君之意何如。庄公曰:寡人之生,则不若死矣。曹子曰:然则,君请当其君,臣请当其臣。庄公曰:诺。於是会乎桓,庄公升坛,曹子手剑而从之。管子进曰:君何求乎。曹子曰:城坏压境,君不图与。管子曰;然则君将何求。曹子曰;愿请汶阳之田。管子顾曰:君许诺。桓公曰:诺。曹子请盟,桓公下与之盟。已盟,曹子标剑而去之。要盟可犯,而桓公不欺;曹子可售,而桓公之信着乎天下,自柯之盟始焉。

    录曰:此鲁臣之微者,霸主屈身殉之,信欤。曰:非也。管仲曰: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夫自长勺之战,曹创鄙肉食之谋,齐几不振。及失北杏之会,桓公及四国之微,鲁未可平,管仲之见,朱之伸也。夫鲁,宗国也,齐弑其君,泱其夫人。柯之会,庄公以为生不如死,其羞恶之盟欤。假鲁以是讨齐,虽腼颜於诸侯之上,将何以服天下之心哉。甚矣,创谋之鄙也。手剑者,匹夫之勇也;汶阳者,蹴尔之食也。举国由其衍中,君臣莫知大计,捐区区之小利,窃赫赫之显名。故曰: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岂非管子之衍乎。

    晋侯围原,命三曰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谋出,曰:原将降一矣。军吏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

    录曰:文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职分之所当为,晋安得取王之四邑哉。周之地不大於曹、滕,民不多於邻、莒,有人心者不若是想,何忍更分其所有哉。原无背叛之罪,其守者为王守也。上失其道而迫之,叛王以从覆,哀哉乎原伯欤。使为文公者正王畿之,则反诸侯之侵。如是伐而示之,信贯曰月矣。不原人情,而恣霸卫,所谓巧於用诵,非明於约信也。

    王子虎盟诸侯于王庭,要言曰:皆奖王官,无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趣之。俾坠其师,无克祚国。及其玄孙,无有老幼。君子谓是盟也,信;谓晋於是役也,能以德攻。

    录曰:葵丘之会,诸侯求牲载书而不敌血者,桓之威信服人,不待其词之毕也。践土之盟,郑卫交讼而不已者,文之责得无厌,不顾其王之削也。然则口血未乾之时,人各以其心为心矣,安在其同奖王室乎。又安在其施及玄孙乎。合而观之,可以见一霸不如一霸矣。

    晋悼公四年,魏绦为司马,无终子使其臣孟乐纳虎豹之皮,以请和诸戎。公曰:夷狄无亲而贪,不如伐之。绦曰二诸侯新服,陈新来和,将观德於我。我德则睦,否则携贰。劳师於戎,而楚伐陈,必不能救,是弃陈也。诸华必叛。戎,禽兽也。获戎失华,无乃不可乎。公曰:然则莫如和戎。对曰:和戎有五利焉。戎狄荐居,贵货易土,土可贾焉,一也。边鄙不耸,民狎其野,穑人成功,二也。戎狄事晋,四邻振动,诸侯怀威,三也。以德绥戎,师徒不勤,甲兵不动,四也。鉴於后羿,而用德度,远至迩安,五也。公其图之。公说,使绦盟诸戎。

    录曰:愚观春秋之世,魏绦以五利和诸戎狄,何独斯时之不然耶。夫晋,今山西之地也。其国即承宣之司也。当时号曰莫强,於今一方之藩辅耳。绦虽号曰善谋,於今一介之陪臣耳。然而边郡之息大矣。其责非无终之伦,祸非弃陈之比,得失非获戎弃华之俦也。岁岁而扰之,将何时而可已;在在而驱之,将何地而获终,其利与害,又何可指而数哉。故贵货易土,夷狄同情,穑人成功,边鄙共赖,岂特绦言为然乎。与其糜不赀之费,以养徒守之兵,曷若循先代之故,而效和戎之绩哉。羊犬之韦,叉有所主。为今之计,何不遣一介通事之臣,於三卢统会之地,约之以信,怀之以恩,啖之以利,我仍旧边以为界,使彼远去,以随俗。每年於某月日,某边交会,至期严其守备,馑其斥唯,示之以威,不使有轻视中国之意。其他月日,不许辄近边塞,港伏河套,令被首豪,伸其号令,使一带沿边之民俱得休息,候我兵威全盛,食足信孚,徐议远征,若成祖之宣威沙漠,可也;大汉之勒功燕然,亦可也,岂非至要之策乎。失此不务,而乃因循卒岁,度日为功,至於或辍兵,或守备,漫无足凭,此乃不终日之计,岂帝王不战而屈人之兵乎。腐朽余年,无由献纳,枚因魏绦之请,录此以着意云。

    赵孟患楚衷甲,以告叔向,叔向曰:何害也。匹夫一为不信,犹不可;若合诸侯之卿,以为不信,必不捷矣。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也。夫以信召人,而以僭济之,必莫之与也。安能害我。及号之会,祁午谓赵文子曰:宋之盟,楚人得志於晋。今令尹之不信,诸侯之所闻也。子弗戒惧。又如宋子木之信,称於诸徒,犹诸晋而驾焉,况不信之尤者乎。文子曰:武受赐矣。然宋之盟,子木有祸人之心,武有仁人之心,是楚所以驾於晋也。今武犹是心也,楚又行僭,非所害也。我将信以为本,循而行之,譬如农夫,是穗是蓑,虽有饥馑,必有丰年。且吾闻之,能信不为人下,吾未能也。《诗》曰:不僭不贼,鲜不为则,信也。

    录曰:束莱吕氏称赵文子谈笑,而当衷甲之变,岂真知文子哉,而不知信以为之主,夫是而莫之惧也。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子木之好利求逞,死亡将至,不宁同列知之,武亦知之熟矣。故曰:单毙其死。又曰:食言者不病。武虽退然如不胜衣,呐然如不出。,然而弥兵息民,与楚氛甚恶,何远也。得志弃信,与犯而不较,何先也。武之内志定而建之志未定,晋之信可凭而楚之驾难凭,曾是而能动其心哉。惜乎,犹有未纯。又欲因宋以守病,而政死以倍楚。此所以虽获一时之令名,而乏千古之道义,同归於馁而已,终不免於血气之病也。

    晋荀昊帅师围鼓,鼓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穆子白;吾闻诸叔向曰: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赏所甚恶,若所好何。若其弗赏,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所丧滋多。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穆子曰:夫以事君也,获一城而教民怠,将焉用邑。邑以贾息,不如完旧。率义不爽,城可获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克鼓而反,不戮一人。

    录曰:《春秋》无义战,围鼓之役,其义战欤。义人者,人怛义之;信人者,人怛信之。伪会齐师,信於何有;假道鲜虞,义亦何居,灭肥甚矣。其可再耶。逢君之恶,而乃责人之叛;喜人善言,而乃自甘夷狄,君子所不取也。

    《史记》:孙武子以兵法见於昊王,王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勒兵小试乎。对曰:可於是出宫中美女,得百八十人,孙子分为二队,以王之宠姬三人各为队长,皆令持戟,令之曰:汝知而心,与左右手、背乎。妇人曰:知之。孙子曰:前则视心,左视左手,右视右手,侈即视背。妇人曰:诺。约束既布,乃设鈇铁,即三令五申之。於是鼓之,右妇人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复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妇人复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斩左右队长。昊王从台上观见,且斩爱姬大骇,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将军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愿勿斩也。孙子曰:臣既已受命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遂斩队长二人以狗,用其次为队长,於是复鼓之,妇人左右前後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孙子使使报王曰:兵皆整齐,王可试下观之。唯王所欲用之,虽赴水火犹可也。昊王曰:将军罢休就舍,寡人不愿下观。孙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於是阖庐知孙子能用兵,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

    录曰:武之此举,愈於商君、吴起。盖令可行,民不可劫,姬可斩,妻不可杀也。武之十三篇,首曰:智信仁勇严,王已尽观之矣,盍不曰:君令而臣共乎。徒好其言,而不能用其实,是不智也。以妪宠废军令,是无勇也。试以妇人等於兄戏,是不严也。信为君人之大宝,小试且然,况大事乎。此而狗人,不可以为信也。或曰:礼不齿君之路马。宠姬,非路马比也,而违令擅杀,岂仁者之心乎。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武非恶,夫笑而慢法特恶,夫醉而强酒者也,卒能破楚入郢,威齐服晋,显名诸侯。然则虽非贵德,其能尊士也乎。

    弘道录卷之四十五竟

    #1『食』原作『长』,据《十三经注疏》改。

    #2#3『洞』、『洄』原本皆错,据《诗经□大雅》改为『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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