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三 相部
相
袁天纲父子(出《定命录》《感定录》)
袁天纲,蜀郡成都人。蒲州刺史蒋俨幼时,天纲为占曰:“此子当累年幽禁,后大富贵,从某官位至刺史,年八十三,其年八月五日午时禄终。”俨后征辽东,没贼,囚于地阱七年。高丽平定,归得官,一如天纲所言。至蒲州刺史,八十三,谓家人曰:“袁公言我八月五日禄绝,其死矣。”设酒馔,与亲故为别,果有敕至,放致仕,遂停禄,后数年卒。李义府侨居于蜀,天纲见而奇之曰:“此郎贵极人臣,但寿不长耳。”因问:“寿几何?”对曰:“五十二外,非所知也。”义府后因荐召见,试令咏鸟,立成。其诗曰:“日里飏朝彩,琴中伴夜啼。上林多少树,不借一枝栖。”太宗深赏之曰:“我将全树借汝,岂但一枝?”自门下典仪超拜监察御史。其后寿位,皆如天纲之言。赞皇公李峤,幼有清才。昆弟五人,皆年不过三十而卒,唯峤已长成矣。母忧之益切,诣天纲。天纲曰:“郎君神气清秀,而寿苦不永,恐不出三十。【眉批】按峤身材短小,耳目鼻口略无成就,惟天纲知其必贵。其母大以为慼。峤时名振,咸望贵达,闻此言不信。其母又请袁生致馔诊视,云:“定矣。”又请同于书斋连榻而寝。袁登床稳睡。李独不寝,至五更忽睡,袁适觉,视李峤无喘息,以手候之,鼻下气绝。初大惊怪,良久,侦候其出入息乃在耳中,抚而告之曰:“得矣。”遂起贺其母曰:“数候之,皆不得,今方见之矣。郎君必大贵寿,是龟息也,贵寿而不富耳。”果则天朝拜相,而家常贫。是时帝数幸宰相宅,见峤卧青帐。帝叹曰:“国相如是,乖大国之体。”赐御用绣罗帐焉。峤寝其中,达晓不安,觉体生疾,遂自奏曰:“臣少被相人云:‘不当华’。故寝不安焉。”帝叹息久之,任意用旧者。
【总评】浮休子张谓李峤有三戾:性好荣迁,憎人升进;性好文章,憎人才笔;性好贪浊,憎人受赂。此又言其俭素,何也?然观其颂伪周天枢诗,则峤品亦非纯者。
又陕州刺史王当有女,集州县文武官,令天纲拣婿。天纲曰:“此无贵婿,唯识果毅姚某者,有贵子,可嫁之。”当从其言,时人咸笑焉,乃元崇也。时年二十三,好猎,都未知书,常诣一亲表饮。遇相者谓之曰:“公甚富贵。”言讫而去。姚追问之,相者曰:“贵为宰相”。归以告其母。母劝令读书。崇遂割放鹰鹞,折节勤学,以挽郎入仕,竟至宰相。
武士彟令天纲相妻杨氏。天纲曰:“夫人当生贵子。”乃尽召其子相之,谓元庆、元爽曰:“可至刺史,终亦屯否。”见韩国夫人曰:“此女大贵,不利其夫。”则天时在怀抱,衣男子衣服。乳母抱至,天纲举目一视,大惊曰:“龙睛凤颈,贵之极也!若是女,当为天下主。”
天纲子客师,传其父业,所言亦验。客师尝与一书生同过江,登舟,遍视舟中人颜色,遂相引登岸。私语曰:“吾见舟中数十人,皆鼻下黑气,大厄不久,岂可从之?但少留。”舟未发间,忽见一丈夫,神色高朗,跛一足,负担驱驴登舟。客师曰:“贵人在内,吾侪无忧矣。”与其侣登舟而发。至中流,风涛忽起,危惧虽甚,终济焉。询驱驴丈夫,乃娄师德也,后位至纳言。
卖媪(出《定命录》)
唐马周,字宾王,少孤贫,明诗传。落魄不事产业,不为州里所重。补博州助教,日饮酒。刺史达奚怒,屡加咎责,周乃拂衣南游曹汴之境。因酒后忤浚仪令崔贤,又遇责辱。西至新丰,宿旅次,主人唯供设诸商贩人而不顾周。周遂命酒一独酌,所饮余者,便脱靴洗足。主人窃奇之。因至京,停于卖媪肆。数日,祈觅一馆客处,媪乃引致于中郎将常何之家。【眉批】媪能引人,的非常品,又何必问相。媪之初卖也,李淳风、袁天纲尝遇而异之,皆窃云:“此妇人大贵,何以在此?”马公寻取为妻。后有诏,文武五品官已上,各上封事。周陈便宜二十条,何奏之。乃请置街鼓,及文武官绯紫碧绿等服色,并城门左右出入,事皆合旨。太宗怪而问之,何对曰:“乃臣家客马周所为也。”【眉批】何不攘善,武臣更难。季世大臣专小臣之美,文臣攘武臣之功,所以人思解体,而举事无成也。召见与语,命直门下省。仍令房玄龄试经及策,拜儒林郎,守监察御史。以常何举得其人,赐帛百匹。岑文本尝曰:“吾见马君,令人忘倦。然鸢肩火色,腾上必速,但恐不能久耳。”数年内,官至宰相,其媪亦为夫人。后为吏部尚书,病消渴,弥年不瘳,年四十八而卒,追赠右仆射高唐公。
张冏藏(出《定命录》)
【眉批】《独异志》亦载此事,以相者为一僧,而裴某为张宝藏,疑因冏藏而误也。又同时有张景藏。
张冏藏善相,与袁天纲齐名。有河东裴某,年五十三,为三卫。当夏季番,入京,至浐水西店买饭。同坐有一老人,呼裴为贵人。裴曰:“某尚为三卫,岂望官爵!老父奈何相戏乎?”老父笑曰:“君自不知耳。从今二十五日,得三品官。”言毕便别,乃张冏藏也。裴至京,当番已二十一日。属太宗苦于气疾,众医不效。有诏三卫已上,朝士已下,皆令进方。裴随例进一方,乳煎荜拨而服,其疾便愈。敕付中书,使与一五品官。宰相【眉批】按《独异志》,宰相是魏征。逡巡,未敢进拟。数日,上疾复发,又服荜拨差,因问,“前进方人得何官?”中书云:“未审与五品文官武官。”太宗怒曰:“治一拨乱天子得活,何不与官?向若治宰相病可,必当日得官。【夹批】实话。”其日,特恩与三品正员京官,拜鸿胪卿。刘仁轨,尉氏人。年七八岁时,冏藏过其门,见焉。谓其父母曰:“此童子骨法甚奇,当有贵禄,宜保养教诲之。”后仁轨为陈仓尉,冏藏时被流剑南,经岐州。刺史冯长命令看判司已下,无人至五品者。出逢仁轨,凛然变色,却谓冯使君曰:“得贵人也。”遂细看之。后至仆射,谓之曰:“仆二十年前于尉氏见一小儿,其骨法与公相类。当时不问姓名,不知谁耳?”轨笑曰:“尉氏小儿,仁轨是也。”冏藏曰:“公不离四品,若犯大罪,即三品已上。”后从给事中出青州刺史,知海运,遭风失船,下狱断死。特敕免死除名,于辽东效力,入为大司宪,竟位至左仆射。魏齐公元忠少时,曾谒冏藏。冏藏待之甚薄,就质通塞,亦不答也。公大怒曰:“穷通贫贱,自属苍苍,何预公焉?”因拂衣而去。冏藏遽起言曰:“君之相禄,正在怒中,【夹批】相太微哉!后当位极人臣。”
卢齐卿(出《定命录》)
卢齐卿年六七岁时,性慢率,诸叔父每令一奴随后。至十五六,好夜起,于后园空庭中坐。奴见火炬甚多,侍卫亦众,有人持盖盖之。以告叔父,叔父以为妖。有巫者教以艾灸左手中心。袁天纲见之,大惊异曰:“此人本合知三世事,缘灸掌损,遂遣灭却两世事,只知当世事。”从此每有所论,无不中者。官至秘书监。张嘉贞之任宰相也,有人诉之,自虑左贬,命齐卿视焉,不为决定。因其入朝,乃书笏上作台字。张见之,以为不离台座。及敕出,贬台州刺史。【眉批】书台尚书,故□作张景藏。张守珪,河北人,事县尉梁万顷。万顷令捉马,失衣襟,遂挞一顿。因此发愤从军,为幽州一果毅。齐卿常引对坐云:“公后当富贵,秉节钺。”守珪,不意如此,下阶拜。卢公未离幽州,而守珪为将军节度矣。梁万顷为河南县尉,初考满,守珪唤与相见。万顷甚惧。守珪都不恨之,谓曰:“向者不因公责怒,某亦不发愤自达。”乃遗其财物,使疗病。【眉批】真豪杰!
张柬之(出《定命录》)
张柬之任青城县丞,已六十三矣。有善相者云:“后当位极人臣。”众以其老也,莫之信。后应制策被落,则天怪中第人少,令于所落中更拣。有司奏一人策好,缘书写不中程律,故退。则天览之,以为奇才,召入,问策中事,特异之,即收上第。后至宰相,封汉阳王。【眉批】即今有司犹□□,况帝王乎?
陆景融(出《定命录》)
陆景融为新郑令,有客谓之曰:“公从今三十年,当为此州刺史,然于法曹厅上坐。”陆公不信。时陆公记法曹厅有桐树。后果三十年为郑州刺史,所坐厅前有桐树,因而问之,乃云:“此厅本法曹厅,往年刺史嫌宅窄,遂通之,为刺史厅。”方知言应。
裴光庭(出《定命录》)
姚元崇,开元初为中书令,有善相者来见。元崇令密于朝堂目诸官后当为宰辅者。见裴光庭,白之。时光庭为武官,姚公命至宅与语,复使相者于堂中垂帘重审焉。光庭既去,相者曰:“定矣。”姚公曰:“宰相者,所以佐天成化,非其人莫可居之。向者与裴君言,非应务之士,词学又寡,宁有其禄乎?”相者曰:“公所云者才也,仆所述者命也。”【眉批】千古定案。姚默然不信。后裴公果为宰相数年,及在庙堂,亦称名相。
安禄山(出《定命录》)
玄宗御勤政楼,下设百戏,坐安禄山于东间观看。肃宗谏曰:“历观今古,无臣与君同坐阅戏者。”玄宗曰:“渠有异相,我欲禳之故耳。”又尝与夜宴,禄山醉卧,化为一猪而龙头。左右遽告,帝曰:“渠猪龙,无能为也。”【眉批】必能为,又非人力可除矣。终不杀之。禄山初为韩公张仁愿帐下走使之吏,仁愿常令禄山洗脚。仁愿脚下有黑子,禄山窃窥之。仁愿顾笑曰:“黑子,吾贵相也。”禄山曰:“某贱人,不幸两足皆有,比将军者色黑而加大。”仁愿观而异之,约为义儿,而加宠荐焉。
王锷(出《独异志》)
王鳄为辛杲下偏裨,杲时帅长沙,一旦击球,驰骋既酣,锷向天呵气,气高数丈,若匹练上冲。杲谓其妻曰:“此极贵相。”遂以女妻之。锷终为将相。
梁十二(出《定命录》)
有梁十二者,名知人,至宋州,司马诠作书,荐之苏州刺史李无言。李遣日暮至宅,乃著黄衣衫,令一客著紫自代。梁谓客云:“向闻公语声,未有官禄。”又谓:“黄衣是三品,今章服不同,何也?”李乃以实对,因请详视。梁云:“公即合改得上州刺史。”后果改睦州,赠钱二百贯。梁云:“公至彼州,必得重厄。某为公作一法禳之,公须嗔责某妄语,鞭背十下,仍不得令妻子知也。”李不可。梁再三以请,李闵默而从之。明早,李当衙,决梁十下。小苍头走报其妻。李入门,妻云:“何以打梁子?”无言恨云:“忘却瞒家人也。”俄而梁叩铃,请见李曰:“公何以遣妻子知,厄不免矣!公既强与某二百千文,无以报公德,公厄虽不免,然令公得二千贯以充家资,取之必无事。”李在州,果取得二千贯钱而死。梁又谓丹徒主簿卢惟雅云:“从此得通事舍人。”如其言。后于京见之,云:“至某年,财物庄宅合破散。公当与某五十千文,某教公一言即免。”卢不之信,不与。至某年,卢果因赌博,庄宅等并尽。
周玄豹(出《北梦琐言》)
后唐周玄豹,燕人,少为僧。其师有知人之鉴,从游十年,不惮辛苦,遂传其秘。还乡归俗,后归晋阳。张承业俾明宗易服,列于诸校之下,以他人请之,曰:“此非也。”指明宗于末缀,曰:“骨法非常,此为内衙太保乎?”明宗自镇帅入,谓侍臣曰:“周玄豹昔曾言朕事,颇有征,可诏北京津置赴阙。”赵凤曰:“袁、许之事,玄豹所长。若至辇下,即争问吉凶,恐近妖惑。”【眉批】赵大赣固也,□预知吉凶,或反可以息奔竞。乃就赐金帛,官至光禄卿。
赵圣人(出《玉堂闲话》)
伪蜀有赵温圭,善袁、许术,占无不中,蜀谓之赵圣人。武将王晖,性凶悍,事蜀先主,累有军功。至后主时,为一二贵人挤抑,久沉下位,王深衔之。尝一日于朝门,逢赵公,见之惊愕,乃屏人告之曰:“今日见君,面有杀气,怀兵刃,欲行阴谋。但君将来当为三任郡守,一任节制,自是晚达,不宜害人,以取殃祸。”【眉批】荫害人心者思之。王大骇,乃于怀中探一匕首掷地,泣而言曰:“今日欲刺杀此子,便自引决。不期逢君为开释,请从此止。”拜谢而退。王寻为郡,迁秦州节度。蜀亡,老于咸阳。
李潼(出《传载》)
韦处厚在开州,李潼、崔冲二进士来谒,留连月余。会有过客西川军将某者,能相术,于席上言李潼三日内有虎厄。后三日,处厚与诸客游山寺,自上方抵下方,日已暮矣。李先下,崔冲后来。冲大呼李云:“待冲来!待冲来!”李闻待冲来声,谓虎至,颠蹶,坠下山趾,绝而复苏,数日方愈。及军将回,谓李曰:“君厄过矣。”
姜皎(出《定命录》)【眉批】以下僧善相。
姜皎之未贵也,好弋猎。猎还,入门,见僧乞饭,姜令取肉食与之。僧食讫去,其肉并在。姜追问焉。僧云:“公大富贵。”姜曰:“如何得富贵?”僧曰:“见真人即富贵矣。”姜曰:“何时得见真人?”僧举目看曰:“今日即见。”姜手臂一鹞子,值二十千。与僧相随骑马出城,偶逢临淄王【夹批】玄宗。亦猎。见鹞子,识之曰:“此是某鹞子否?”姜云:“是。”因相随猎,俄而失僧所在。后有女巫至,姜问云:“汝且看今日有何人来?”女巫曰:“今日天子来。”姜笑曰:“天子在宫里坐,岂来看我?”俄有叩门者,云:“三郎来。”姜出见,乃王也。自此倍加恭谨,钱马所须,无敢惜者。及王出潞府,百官亲旧并送,惟不见姜。王怪之。行至渭北,于路侧,独见姜公供帐甚盛,欣然与别,便定君臣之分。后姜果富贵。
黄彻(出《传载》)
常衮之在福建也,有僧某者,善占色,言事若神。衮惜其老,命弟子就其术。僧云:“此事天性,非可造次为传。某尝于君左右,见一人可教。”遍招,得小吏黄彻焉。衮命就学,老僧遂于暗室中致五色彩于架,令自取之,曰:“世人皆用眼力不尽,【夹批】奇谈。但熟看之。”旬日后,依稀认其白者。后半岁,看五色,即洞然而得矣。【眉批】此与悬虱教射一义。命之曰:“以若暗中之视五彩,回之白昼占人。”因传其方诀。李吉甫云:“黄彻之占,袁、许之亚也。”
刘禹锡(出《幽闲鼓吹》)
刘禹锡为屯田员外郎,旦夕有腾趠之势。知一僧术数极精,寓直日,邀之至省。方欲问命,报韦秀才在门。公不得已,且见,令僧坐帘下,韦秀才献卷已,略省之,意气殊旷。韦觉之,乃去。却与僧语,僧吁叹良久,乃曰:“某欲言,员外必不惬,如何?”公曰:“但言之。”僧曰:“员外后迁,乃本行正郎也,然须待适来韦秀才知印处置。”【眉批】前辈不可忽后辈。公大怒,揖出之。不旬日,贬官,韦秀才乃处厚相也。后二十余年,在中书,为转屯田郎中。
郑朗(出《摭言》)
郑朗相公初举,遇一僧善色,谓曰:“郎君贵极人臣,然无进士及第之分。若及第,则一生厄塞。”既而状元及第,贺客盈门,唯此僧不至。及重试退黜,唁者甚众,而此僧独贺曰:“富贵在里。”既而竟如所卜。
范氏尼(出《戎幕闲谈》)
天宝中,有范氏尼,【眉批】尼善相。乃衣冠流也,知人休咎,鲁公颜真卿妻党之亲也。鲁公尉于醴泉,欲就制科,因诣范氏尼问命。范氏曰:“颜郎事必成。自后一两月,必朝拜。但半年内,慎勿与外国人争竞,恐有谴谪。”公又曰:“某官阶尽,得及五品否?”范氏曰:“邻于一品,颜郎所望何卑耶?”鲁公曰:“官阶五品,身著绯衣,带银鱼,儿子补斋郎,某望满矣。”范尼指座上紫丝布食单曰:“颜衫色如此,其功业名节称是。寿过七十,已后莫苦问。”鲁公再三穷诘,范尼曰:“颜郎聪明过人,问事不必到底。”逾月大酺,鲁公是日登制科高等,授长安尉。不数月,迁监察御史。因押班中有喧哗无度者,命吏录奏次,即哥舒翰也。【眉批】哥舒,胡人。外国之言验矣。翰有新破石堡城之功,因泣诉玄宗。坐轻侮功臣,贬蒲州司仓。及鲁公为太师,奉使于蔡州,乃叹曰:“范师姨之言,吾命悬于贼必矣。”
【总评】王庭凑骈胁,而贵同于重耳。项羽、颜回重瞳,而发异于历山。乃若纵理入口者,法饿死,而验于邓通、周亚夫,不验于裴晋公。龟文足下者,法溺死,而验于晋太常卿程逊,不验于太尉李固。将袁、许之术,亦如裨灶之用瓘乎?盖一贵能掩百贱,一贱亦能掩百贵。如李峤之贵寿,征于息;张说之禄位,征于怒,未可一概而论。况颜修文从祀百世,而李太尉亦以凶终,相亦未尝不验也。世传裴晋公以阴德获福,斯则君子之所乐道者与!
相笏附
庾道敏(出《酉阳杂俎》)
宋山阳王休祐屡以言话忤颜,有庾道敏善相手板,休祐出手板托言他人者。庾曰:“此板乃贵,然使人多忤。”休祐以褚渊详密,乃换其手板。褚误于帝前称下官,帝甚不悦。
李参军
唐李参军者,号为李相笏。盐铁院官陆遵以笏视之,云:“评事郎君见到。”陆遵笑曰:“是子侄否?”曰:“是评事郎君。”陆君曰:“足下失声名矣,某且无儿。”乃更将出帘下看,曰:“不错。”陆君甚薄之。陆先有歌姬在任处,其月有妊,分娩果男子也。
龙复本(出《剧谈录》)
开成中,有龙复本者,无目,善听声揣骨,每言休咎必中。凡有象简竹笏,以手捻之,必知官禄年寿。宋祁补阙有盛名于世,屈指显达。时永乐萧相置亦居谏署,同日诣之,授以所持竹笏。复本执萧公笏良久,置于案上,曰:“宰相笏。”次至宋补阙者,曰:“长官笏。”宋闻之不乐。萧曰:“无凭之言,安足介意。”经月余,同列于中书候见宰相。时李朱崖方秉钧轴,威镇朝野。未见间,佇立闲谈,互有谐谑。【眉批】此等事,少年急须点检。顷之,丞相遽出,宋以手板障面,笑未已。朱崖目之,回顾左右曰:“宋补阙笑某何事?”闻者莫不心寒股慄。未旬日,出为清河县令。岁余,遂终所任。其后萧公扬历清途,自浙西观察使入判户部,非久遂居廊庙,俱如复本之言。
相宅附
泓师(出《大唐新话》,又《宣室志》《卢氏杂记》《戎幕闲谈》)
唐有僧泓师,善阴阳算术,与张燕公说置买永乐东南第一宅。有求土者,戒之曰:“此宅西北隅最是王地,慎勿于此取土。”越月,泓又至,谓燕公此宅气候忽然索漠,必有取土于西北隅者。公与泓偕行,至宅西北隅,果有取土处三数坑,皆深丈余。泓大惊曰:“祸事!令公富贵止一身而已。更二十年外,诸郎君皆不得天年。”燕公大骇曰:“填之可乎?”泓曰:“客土无气,与地脉不相连。今总填之,亦犹人有疮痏,纵以他肉补之,终无益。”燕公子均、垍,皆为禄山委任大官,克复后,三司定罪,肃宗特以减死论。上皇召肃宗谓曰:“张均弟兄皆与逆贼作权要官。就中张垍更与贼毁阿奴家事,犬彘不若,其罪无赦。”肃宗下殿叩头再拜曰:“臣比在东宫,被人诬谮,三度合死,皆张说保护,得全首领,以至今日。张说两男一度合死,臣不能力争,脱死者有知,臣将何面目见张说于地下?”【眉批】说至此,太上亦何颜!呜咽俯伏。上皇命左右曰:“扶皇帝起。”乃曰:“与阿奴处置。”张垍长流岭表,张均伏诛。竟如其言。
李林甫宅,即李靖宅。泓师于睿宗时,尝过其宅,谓人曰:“后人有居此者,贵不可言。”其后久无居人。开元初,林甫为奉御,遂从而居焉。人有告于泓师,曰:“异乎哉!吾言果如是。十有九年居相位,称豪贵于天下者,一人也。虽然,吾惧其易制中门,则祸且及矣。”林甫果相玄宗。及末年,有人献良马甚高,而其门稍庳,不可乘以过,遂易而制。既毁其檐,忽有蛇千万数在屋瓦中。林甫恶之,即罢不毁。未几,林甫竟籍没,距始相时,果十九年。
泓师云:“长安永宁坊东南,是金盏地。安邑里西,是玉盏地。”后永宁为王锷宅,安邑为北平王马燧宅。后王、马皆进入官,王宅累赐韩弘正、史宪诚、李载义等,所谓金盏破而再制;马燧为奉诚园,所谓玉盏破而不完也。一说李吉甫安邑宅为玉杯,牛僧孺新昌宅为金碗。牛宅本将作大匠康宅,自辨冈阜形势,以其宅当出宰相。后每年命相有按,必引颈望之,宅竟为僧孺所得。【眉批】方知有命。
泓师与韦安石善,尝语安石曰:“贫道近于凤栖原见一地,可二十余亩,有龙起伏形势。葬此地者,必累世为台座。”安石曰:“老夫有别业在城南,待闲时,陪师往诣地所,问其价几何?”安石妻闻,谓曰:“公为天子大臣,泓师通阴阳术数,奈何一旦潜游郊野,又买墓地,恐祸生不测矣。”安石惧,遂止。泓叹曰:“国夫人识达先见,非贫道所及。公若要买地,不必躬亲。”夫人曰:“欲得了义,兼地不要买。”安石曰:“舍弟有中殇男,未葬,便与买此地。”泓曰:“如贤弟得此地,即不得将相,位止列卿。”已而竟买其地,葬中殇男。【眉批】葬中殇男,亦应尊长休咎耶?今人但云父母旺子孙,何也?后为太常卿礼仪使,卒官。
舒绰(出《朝野佥载》)
舒绰,东阳人,稽古博文,尤善相冢。吏部侍郎杨恭仁欲改葬亲,求善图墓者五六人,并称海内名手,停于宅,共论,互相是非,恭仁莫知孰是。乃遣微解者,驰往京师,于欲葬之原,取所拟之地四处,各作历,记其方面高下形势,各取一斗土,并历封之。恭仁隐历出土,诸生所言乖背。绰乃定一土堪葬,操笔作历,言其四方形势,与恭仁历无尺寸之差,诸生雅服。【眉批】出土而即知地势,神哉!此法今绝矣。各赐绢十匹遣之。绰曰:“此所拟处,深五尺之外,有五谷。若得一谷,即是福地,公侯世世不绝。”恭仁即将绰向京,令人掘深七尺,得一穴,如五石瓮大,有粟七八。此地经为粟田,蚁运粟下入此穴。当时朝野之士,以绰为圣。葬竟,赐细马一匹,物二百段。
张景藏
英公徐初卜葬,繇曰:“朱雀和鸣,子孙盛荣。”张景藏闻之,私谓人曰:“所占者过也。此所谓朱雀悲哀,棺中见灰。”后孙敬业扬州反,弟敬贞答款曰:“敬业初生时,于蓐下掘得一龟,云大贵之象。英公令秘而不言。”则天怒,斫英公棺,焚其尸,灰之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