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坠落
突然的变故让沈默狂怒不已，他径直扑向渡边美穗子，双手卡住了她的脖子。
“相信谁？相信一个子虚乌有的救星？他会从天而降？”夏晓薇反问。
“蚯蚓？为我而死？”
飞机上，伊万诺夫松了一口气：“终于停下了。得找个地方降落……这鬼地方，连个停飞机的地方都没有。”
沈默紧紧地握着双拳，十指骨节发出啪啪的响声。
伊万诺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沈默的意思：“沈先生显然不信任我，可是，我的手下却一直在帮助你。蚯蚓甚至为你而死……”
“晓蔷，你不要受她蛊惑！她真是坏人！”田野又向前走了两步。
“小翠，我相信你。别难过！”夏晓蔷安慰渡边美穗子，而后对田野说，“姓田的，你有本事今天就杀了我们！”
一只灰色的水鸟掠过水面，尖喙插入水中，叼起一条鱼儿，飞走了。水面上，涟漪一圈圈儿散去……
先生？沈默心里暗吃一惊。又是先生！
“哈哈……”一阵狂笑，“看来，那老家伙对你说了不少啊！”
草海边上，夜色渐浓。
夏晓薇紧紧抱着林涛，哭泣着说：“姐没事儿姐好好儿的。林涛，我的好弟弟，你也要好好儿的……”
夏晓薇和沈默无力地跑着。喘息着。
“会抓到的。”渡边美穗子说。
田野也想跑向夏晓蔷，刚迈出一步，身躯猛然向前扑倒。
渡边美穗子下车。右手遮在眼睛上方，挡住探照灯的光束。
大切诺基停在路边。
渡边美穗子一抖衣袖，一样东西握在手中，是一只猎箭，只有35毫米长，和射中怪歌何的那只一模一样。渡边美穗子抬臂一甩，猎箭直奔田野咽喉。
夏晓蔷拍手：“好啊好啊！—抓到了吗？”
大切诺基在奔驰。
大切诺基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抛锚。
强大的气流几乎让沈默和夏晓薇扑倒。
司机说：“前面有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田野：“王小翠是日本人！她的真名叫渡边美穗子，爸爸就是她让人杀的！相信我，我是你丈夫！”
铁皮桶有大小两个孔。大的是注油孔，小的是出油孔。林涛将桶里的汽油全部从出油孔中倾入大切诺基的油箱。挽起袖子，一只手从注油孔伸进铁皮桶。摸索一阵，抽出胳膊，手里举着一样东西—果然是青铜兽钮莲花权！
夏晓蔷渐渐醒来：“小翠，小翠？是你吗？”
“你来中国的目的是什么？也是为了梵天之眼？”沈默问。
“什么人？靠谱吗？”夏晓薇问。
“我们是荣幸的，多少人想看到梵天之眼的光芒？多少人甚至为它丢掉了性命？看吧！这是历史的凝结。既然我们共同经历了寻找的患难，让我们每个人都好好看一眼，记住这个时刻。”沈默小心地将那朵盛开的莲花放在林涛掌心。
“败类！畜生！”沈默的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
“这样算是客气的！你把我姐怎么了？血手印是怎么回事？”
“打开？”沈默似乎有些犹疑。
“稳住，别慌！”伊万诺夫提醒。
“那你倒是想出个办法来？”夏晓薇回呛，“到了威宁县城，至少可以报警！”
夏晓蔷和田野倒在一处。
威宁。草海。太阳西斜。
沈默只得跟在夏晓薇后面跑。
“梵天之眼……这就是梵天之眼！”沈默的表情有七惊喜，有三分痴迷。
“远了，我们凭两条腿哪能追得上？”沈默万分沮丧。
“又遇上坏人了。”
大切诺基抛锚。
田野哈哈一笑：“沈默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哥，你快成诗人了。能让我看看吗？”林涛充满渴望地说。
沈默轻蔑地看着田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在大切诺基里，和王小翠，哦，是渡边美穗子。和渡边美穗子在一起。还有你们想要的那颗梵天之眼！你想去救她吗？想去救她还是想去救那颗钻石？”
一朵莲花缓缓绽放……花蕊处，一颗巨大的黑色钻石呈现在众人眼前。
一群水鸟被惊起。
夏晓蔷手中的石头抛出去：“你才是坏人！”
胸前的血不断地涌出来，林涛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姐，你没事儿吧？”
伊万诺夫不再理会田野，转而对沈默说：“沈默先生，我是伊万诺夫，很高兴认识您。当然，还有美丽的夏小姐。”
“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诡计……”田野长叹。
渡边美穗子一心对付田野，对夏晓蔷没有一丝防备，不料突然被文弱的夏晓蔷打了个措手不及。摇摇晃晃地回身，手指着夏晓蔷，没有说出话便一头栽倒在地。
飞行员伊万诺夫开口：“田野，你又失态了。你真是让我失望。看来，你不适合留在中国工作了，过几天你跟我回圣彼得堡。你身上欠缺的东西太多！”
沈默疑惑：“伊万诺夫？俄罗斯人？”
“渡边美穗子？！”沈默惊呼。
“哟！晓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沈默兄弟也就罢了！我可是你的亲姐夫，你也这样对我说话？”
沈默起身：“伊万诺夫先生，如果让我相信你是朋友，就放我下去。从中国国土上发现的东西，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俄罗斯人。”
夏晓薇冲到沈默前面，护住沈默。
夏晓蔷紧张得要命：“小翠！怎么了？又遇上坏人了？”
“我教授的女儿还在下面，被扣做人质。要说危险，她才危险！如果伊万诺夫先生是怀着善意而来，就让我下去救人！”沈默说。
沈默已经落地，远远地看着夏晓蔷和田野相拥在一起，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没别的办法！要么和他同归于尽，要么被他抓走！”渡边美穗子不耐烦地吼道，片刻之后又用缓和的语气说，“大小姐，对不起，我不该发火。要么，你自己回到车里待着。让我自己对付他！”
沈默一把将夏晓薇扯到自己身后：“渡边美穗子是沙漠玫瑰的现任掌门人，是程度的后台老板，是整个阴谋的最终决策者，是罪魁祸首。”
渡边美穗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晓蔷一眼，说：“拼了！”
威宁县城，正是华灯初上。
夜的主角就是那辆大切诺基。
“那我们就应该继续往前走，这条公路的那一头就是威宁县城，县城里有警察！”夏晓薇高声说。
夏晓蔷下车，看到从绳梯上垂下的人影，紧张地问渡边美穗子：“小翠，有人下来了。我们怎么办？”
沈默一把抢到自己手中，激动不已，口中叨念：“易龙，易龙，我的兄弟，我的好兄弟！”
夏晓蔷挥动着石块：“坏人？你才是坏人！别过来！再往前走我就砸死你！”
“王小翠！你到底是什么人？”夏晓薇质问。
“晓蔷，相信我……我不是……坏人……”田野喘息着说。
一股强劲的风力自上而下地吹过来，草海的水面吹起阵阵涟漪。直升飞机降落在沈默和夏晓薇身后不远处。
沈默艰难地站起来，所幸的是猎箭只有35毫米长，只够弄伤沈默的皮肉，无法伤及筋骨。沈默从已经气绝的渡边美穗子身上搜出青铜兽钮莲花权、黑白双鱼儿、太爷爷的笔记本。折身来到夏晓蔷和田野身边，夫妻二人相拥而卧，只是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大切诺基晃了几晃，撞上一块岩石。
田野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白一阵，脑海中闪过难堪的一幕：依绿园3号a座，9月17日深夜，田野起来去卫生间。突然听到楼下有响动，田野便穿着睡衣下楼，想看个究竟。刚下楼梯，就看到王小翠在嘤嘤而泣。“小翠，你怎么还没睡？”田野问。王小翠哭着说：“大姐夫，我的卧室里有一只老鼠……”“一只老鼠把你吓成这样？在哪儿？带我去看！”田野顺口说道。王小翠将田野带进自己房间，转身扑进田野怀里：“大姐夫，我爱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大姐夫，不，田野……你要了我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一边说一边抚摸田野的脸。田野木然而立，似乎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他不知所措。王小翠的胴体在挑逗着田野的原始的欲望，在撩拨着田野的每一根神经。短暂的对峙之后，田野一把抱住王小翠，两个人倒在床上，完成了一次动物般的苟合。
暮色渐浓。
“晓薇！天地良心！晓蔷是我老婆，我能对她怎么样？血手印！鬼才知道血手印是怎么回事！”
夏晓蔷大喊一声：“田野小心！”随即手起石落，一下砸中渡边美穗子的后脑。
女人急匆匆走到司机旁边，透过玻璃看着外面：“不好！那两个人被飞机带走了！”
沈默听到林涛提起易龙的名字，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心！”沈默提醒。
直升机依旧在盘旋。
一股气流灌进来，呼呼作响。
伊万诺夫不再开口，他已经发现了目标。
“救人？还轮不到你！夏晓蔷是我的老婆！”田野已经拴好绳梯，打开舱门。
大切诺基像一匹脱缰的马，一路奔出那片开阔区域，一头钻进了威宁县城。
渡边美穗子不甘心地发动引擎，一阵马达声响，大切诺基又顽强地上路了。
“俄罗斯商人，敝号是奥洛夫珠宝有限公司。其实，我的兴趣不在于经商，而在于飞行。我喜欢开着各种各样的飞机飞行在蓝天上。很希望能和沈先生成为朋友。”
此时此刻，田野确信无疑—血手印一开始就是渡边美穗子导演的一个阴谋。9月17日的那次苟合，王小翠摸自己的脸。第二天，夏晓蔷指着自己的脸，嘴唇哆嗦着，一声尖叫冲天而起……
又是一束强光照下来，渡边美穗子眼前一片惨白。
沈默跑向绳梯。在摇摆中攀爬。
沈默双手捧着青铜兽钮莲花权，对着夏晓薇喊：“晓薇，晓薇！找到了！找到了！”
汽车里，渡边美穗子骂道：“商量个鬼！俄国佬！”
夏晓薇和王小翠下车，她们在车里听到沈默和林涛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翠，我们这是去哪？”夏晓蔷看着车窗外的夜色。
林涛拎着一只铁皮桶在给汽车加油：“易龙这家伙想得还蛮周到，如果不是在车上带了备用油，我们就只能在野外露宿了—或者我们几个把这辆车推到威宁县城。”
渡边美穗子甩手。
“你听！”林涛晃动铁皮桶，有沉闷的碰撞声，“这里面有东西。”
杀死易龙和程度的那个女人一脸阴狠：“开过去，撞死他们！”
一阵剧烈的摇晃将沈默从绳梯上甩出。
飞机上，伊万诺夫在喊：“渡边小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们是诚心诚意的，价钱包你满意。”
沈默看了一眼夏晓蔷，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黑洞洞一片，前不见村，后不见店。
夏晓薇觉得田野是在做戏，故而沉默不语。
莲花瓣慢慢合拢在一起，兽钮带着太极玦归位—铜砣平淡无奇。
田野越走越近，他已经看到了夏晓蔷，大呼：“晓蔷，你还好吗？当心身边那个人，她是坏人！”
“好弟弟，别说了。你的心思……姐知道……”夏晓薇的眼泪滴在林涛脸上。
伊万诺夫开口：“得有人下去，无论如何那东西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王小翠微笑，点头。
夏晓蔷再次顺手捡起一块石头：“你再来，我还打！”
夏晓薇的话对沈默是个点拨，他一下想到柳岩留下的那部手机，连忙取出，拨打柳岩所说的那个号码。
“柳岩是他的中国名字。”
此时，沈默的精神几乎失控，他哇哇大叫着，双手死死地卡住渡边美穗子的脖子，用力，再用力……最后，沈默和渡边美穗子一同软倒在盘山公路上，背上血肉模糊。
田野和夏晓蔷错愕。
伊万诺夫通过扩音器喊话：“请停车！我们不是警察，有事好商量。”
直升机垂下的绳梯上，沈默极其笨拙地下降。只是，田野吸引了渡边美穗子和夏晓蔷所有的注意力，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沈默。
“回家？回虞江？我不去，那些医生会抓我。还有田野，田野是坏人！”说到田野，夏晓蔷突然就哭了，哭得特别伤心，“我对他那么好，全家人都反对，我还嫁给他。可是，他怎么能那样对我？”
沈默摇着头，愤然说：“不知道。”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泊，芦苇、香蒲及各种水草一丛丛、一片片，成群的水鸟在嬉戏。天色溶着水色，水色映着天色。纯净得让人心醉。
渡边美穗子轻蔑地笑了笑：“田大经理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些话不都是你在我床上快活时告诉我的？”
“这么说，爸爸的案子破了？”
渡边美穗子的额头流下一道血痕。
“不！小翠，我和你在一起。一起对付他！”夏晓蔷说。
夕阳的余晖投射到钻石上，反射出一片绚丽的光芒。
沈默恍然大悟地跑向汽车，一切都太晚了。
沈默牵着夏晓薇的手，冒着强大的气旋，随着那人登上飞机。
“可是，晓薇，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
“发财？你想什么呢？这是国宝啊！任何人都没有权力拥有它。这不仅仅是一颗钻石，它身上承载了太多的文化符号—或者说文化密码。它是一颗佛眼—创世之神大梵天的眼睛，来自于南亚次大陆的古代文明。它身上有莫卧儿王朝的风雨，有古代印度教薰香的味道。它身上带着大清王朝钟鼎的鸣声，它身上沾染着桂家部落的血痕。它……”沈默已经完全沉浸在钻石迷人的风采里。
“田野，你这狼子野心的小人！你以为大小姐还会被你骗？！分明是你和你的俄罗斯主子买通凶手杀害教授，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说我是日本人，说我杀害了教授！谁信？要知道，教授出事的那天晚上，我也差点死了！我自己雇的杀手会对我自己下手？你，是你！你先是杀了教授，后又想谋害大小姐。先是弄什么血手印吓唬大小姐，再把大小姐弄进精神病院。又把我们带到贵州软禁起来……这些，都是谁干的？”渡边美穗子假意向夏晓蔷哭诉，“大小姐，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这不是个办法……”沈默说。
田野转而走向沈默：“沈默，你告诉我！我老婆在哪里？”
司机和女人急忙跳下车，急旋的气流让他们难以站立。
飞机在大切诺基上空盘旋。
伊万诺夫的声音：“沈默先生，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吗？还有一位美丽的小姐在飞机上等你呢！”
渡边美穗子毫不示弱：“田大经理，你倒是说说看，那天晚上在大小姐睡着之后，你半夜三更地跑到我卧室里做了什么？你说呀！”
田野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头部，石头打中小臂，疼得田野直咧嘴。
田野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渡边美穗子：“我一直纳闷儿，晓蔷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现幻觉？原来是你搞的鬼！不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天空中传来一阵马达声，一架直升飞机从远处飞来。
渡边美穗子嘴角微微一笑：“田野是坏人，他和易龙是一伙儿的。警察正在抓他。”
大切诺基在山路上奔跑。
大切诺基一溜烟地跑远了。
“不错。是蚯蚓为你解开了沙漠玫瑰的秘密，是蚯蚓把那部手机交给你—那其实是个定位信号发射器，因此，我们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赶到草海。才有我们的这次会面……”
渡边美穗子从反光镜中看了夏晓蔷一眼：“是的，大小姐。是我。”
飞机上，沈默和夏晓薇同时感到血液下沉，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林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一个人站在沈默和夏晓薇身边：“怎么样？这会儿是不是好一点了？”
“是的，姐是在为你流泪！林涛，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夏晓薇说。
大切诺基启动。
“值钱，值大钱了！价值连城。”沈默的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那颗钻石。
田野踉踉跄跄地奔向机舱前方：“先生！我妻子在车上，她成了人质！”
“让我们原地等待救援。”沈默说，带着几分恼怒。
“程伯伯在贵阳？”夏晓蔷问。
“破了。”
公路上，豪华大巴越来越近。
沈默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那道弧线刚好让他偏离了公路，跌向一道幽深的峡谷……
“晓蔷……我爱你……带你来贵阳……是……因为我放不下你……不忍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虞江……只是……我有公务在身……不能在医院陪你……才带王小翠一块儿……原想是让她伺候你……没想到她居然是日本人……是渡边美穗子……那两个男人是我派去……保护你的……”田野说。
满怀心事的沈默似乎无法陶醉于眼前的景色，只是下意识地逗弄着不远处的一只水鸟。
“这……倒是个问题……”沈默沉吟。
飞机升空。
威宁到贵阳方向的高速公路入口，一群警察严阵以待。
直升机掠过威宁上空，俯瞰下的威宁县城，一片灯火辉煌。
“先去贵阳，然后回家。”
田野渐渐接近地面。
“别再叫我王小翠，我讨厌透了那个俗不可耐的支那名字！我姓渡边……”
沈默示意夏晓薇别出声。电话接通了。沈默尚未开口，听筒里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沈默先生，我们已经精确定位你的位置。请不要再往前走，请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沈默对着手机狂呼：“喂，喂，喂！……”手机里再没有任何声音。再次拨打那个号码，对方已经关机。
伊万诺夫在喊：“沈默先生，请你马上登机！”
一条公路，一头儿连着草海，一头儿连着威宁县城。
与此同时，林涛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夏晓薇身前。
夏晓薇的唇轻轻印上林涛失血的脸颊。
直升飞机在低空盘旋，突然“咔嚓”一声异响，尾部旋翼和一棵树的树梢相撞。飞机失控。
渡边美穗子再次开枪。咔嚓一声，空响。没子弹了？“老家伙就放一颗子弹？准备自杀用的吗？”于是不再恋战，迅速跳上大切诺基的驾驶位。
“易龙？那个人就是杀害教授的凶手，被警察抓走了。”渡边美穗子回答。
夏晓薇接过，匆匆扫了一眼，她看到的是夏青教授的血，一声不响地传给王小翠。
一个人影从直升机上下来，快步跑向沈默和夏晓薇，不由分说拉起沈默的手：“我们是柳岩的朋友，快跟我来！”
“你这个畜生！”夏晓蔷又甩出一块石头。
“你……你……血口喷人！”田野几欲气结。
直升机呼啸着远去。
“程校长来贵阳开会。”
夏晓蔷抱起田野，看到田野的脖子上插着一支猎箭。夏晓蔷给渡边美穗子的一击，让那只猎箭稍稍偏离了田野的咽喉。
豪华大巴远远地追了上来。
夏晓蔷奔向田野：“田野！田野！你没事儿吧？”
直升机的探照灯像是舞台上的追光，一直照在主角身上。
田野在疼痛中想到自己的使命，忍痛对渡边美穗子说：“放过夏晓蔷，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满足你。我们公司愿意出大价钱买你手里的东西……”
渡边美穗子暗自冷笑，故意对着夏晓蔷作嘤嘤之声：“大小姐，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了。血手印根本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田野在搞鬼。他弄了一种特制的药水，涂在自己手上，在你不注意的情况下印在你的脸上。又用另一种药水仿制成空气清新剂放在家里。两种药水在一定的温度和湿度下相互作用，就显示出血手印，数秒钟后就自动消失。你脸上和他自己脸上的，都是他弄的。他还想悄悄地弄到我的脸上，那天，他以为我睡着了，就鬼鬼祟祟溜进我的房间。不料却被我发现。当时，他就抱住我，死死地把我压在床上，他说，他喜欢我。然后就……就……把我……呜呜……我好害怕，一直不敢说，怕大小姐你赶我走……”
夏晓薇也看清了田野的面容：“田野！放我们下去！”
王小翠伸出手，手里握着一把枪—是沈默从柳岩身上取下的那把手枪。枪口黑洞洞地指向沈默，一步一步后退：“沈先生，你真是太粗心了。武器是应该随身携带的，你却把它随意丢在车上……”
“我们到过石门坎，没有找到他们。听说，他们已经回贵阳了。程度程校长在贵阳等他们。”
沈默小跑过去：“怎么了？”
“林涛！林涛！”夏晓薇把林涛揽在怀里，呼唤。
沈默伸出手。
沈默眼睛里，面前的人影渐渐地由模糊到清晰—居然是田野！“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
“你有手机，为什么早不拿出来……报警？”夏晓薇埋怨道。
因为找不到降落的地点。直升机在盘旋。
“有程伯伯在，那我就放心了。小翠，怎么是你开车？那个易龙呢？”夏晓蔷又问。
“那是你们的理解。我们有不同的解释。渡边美穗子是大和民族的一代伟人，她完成了前人没有完成的历史使命。她的名字即将彪炳史册，她的事迹将与日月同辉！”渡边美穗子貌似清纯的脸上浮现出一股邪恶之气。
“姐……你是在……为我流泪吗？”
大切诺基驶出威宁县城，向着贵阳方向奔驰。
夏晓蔷点点头，弯腰抄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豁出去了！我们两个拼他一个！”
夏晓蔷也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正是自己的丈夫田野。失声叫道：“小翠！是田野！他又来抓我们了，怎么办啊！”夏晓蔷的声音充满恐惧。
探照灯照出了车后的一串油渍，蛇一样。大切诺基漏油了。
沈默骂道：“强盗！都是强盗！”
豪华大巴的司机看着空荡荡的路面。
“嗨，打开看看不就结了！钥匙不是都在你手上吗？！”林涛说。
“打开吧，我也想看看究竟是件什么样的宝贝能让一代又一代的人为它流血……”夏晓薇说。
又一只猎箭飞出，不偏不倚，正中夏晓蔷咽喉。
在探照灯的光下，渡边美穗子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夏晓蔷紧紧抱着自己的丈夫，泪流满面，连声说道：“田野，我知道，我知道！她以为我昏迷了，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是知道的。我什么都听到了！其实，从逃出贵阳精神病院的那天晚上我就发现王小翠不对劲儿，那天晚上追赶我们的那两个男人，根本不是你安排在医院里的那两个。而王小翠却一口咬定就是你派的那两个人。当时，我没说，我就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也想为爸爸报仇雪恨啊！再后来，在草海，她杀了林涛。她和沈默，还有晓薇，他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刚才，我是为了麻痹她才对你下手。田野，对不起，我打疼你了吧？”
“哥，这下我们要发大财了吧？”林涛说。
林涛细地看了一圈儿，啧啧称奇。而后，传给夏晓薇。
渡边美穗子蓦然跃起，嘴里骂道：“支那猪，就是因为你离不开这个女人，才中了老娘的妙计！谢谢你带我来贵州。我本来有很多方式可以来，但这是我最喜欢的方式。”
“林涛！林涛！”夏晓薇哭喊。
田野猝不及防，石头砸在额角，血流出来。田野抹了一把，弄得满脸血红。“晓蔷，你还真打啊！我可是你丈夫！”田野叫道。
夏晓薇从沈默的肩头看到渡边美穗子的举动，急中生智，猛然将沈默推开。
“那颗梵天之眼真的在这个铜砣里？”夏晓薇质疑。
渡边美穗子再次抖出一支猎箭。沈默离得太近了，渡边美穗子无法施力甩出。猎箭变做匕首，一下一下刺向沈默后背—因为那样的角度最方便攻击的只有沈默的后背。
“先生，我不能没有我的妻子！”田野申诉。
田野自绳梯一跃而下，走向大切诺基。
夏晓薇透过飞机打开的舱门，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公路上的一幕。无助地哭喊着：“姐姐！姐姐……沈默……考拉……”
“我姐姐！我姐姐还在车上！”夏晓薇突然叫道。
“他们想干什么？”
一声轻响，子弹击中林涛的左胸。血涌出来。
“已经说的够多了，请上路吧！”渡边美穗子显然不太耐烦，而今，她已然拿到了所要拿的东西，再无心听任沈默等人的饶舌，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我……现在……好幸福……”林涛的头歪向一旁。
“为什么带她来贵州？为什么安排两个男人看守她？她为什么要从医院里逃出来？那个雨夜，我们在贵阳街头遇到她时，那两个男人还在追杀她？编！再编！”
沈默的精神一下被调动起来：“东西？那只铜砣？快，快取出来！”易龙说东西都在车上，笔记本、钥匙都找到了，就是那只铜砣一直没找到。
“姐，不哭。姐，你不知道你有多漂亮……你是我的……仰阿莎！如果沈默不是我哥，我……早就和他抢了……”林涛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渡边美穗子娴熟地驾着车，并对着自己衣服上的一粒钮扣说：“东西我已经拿到，草海边上的一男一女就交给你了，最好赶在他们进城之前做掉……办完之后马上离开中国。我在东京准备了庆功宴！……哦，知道了。放心吧，我手里还有一张牌。”
直升机的降落对豪华大巴来说绝对是个意外，连忙紧急刹车，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巨大的车轮在公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划痕。直升机以及不停旋转的螺旋桨让司机完全看不到前面的情况。
“哥，这颗钻石很值钱吗？”林涛问。
夏晓蔷虚弱的声音：“沈默和晓薇呢？找到他们没有？我们到石门坎了吗？”
“沈默先生，不是我不让你下去。你看到了，现在飞机根本没办法降落，要用绳索垂下去，很危险。”伊万诺夫说。
直升飞机低空盘旋，气流吹得树梢不停的摆动，树叶如雪片一样飞舞，坠落。
“如果我到俄罗斯国家博物馆盗窃奥洛夫钻石，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沈默反问。
伊万诺夫绝望地大声吼叫：“不！不！不……”
直升机的探照灯打出一束雪亮的光，照在奔驰中的大切诺基上，晃得渡边美穗子的眼睛疼。由于看不清路况，大切诺基摇摇晃晃，像个醉汉似的。
渡边美穗子点头：“好！”
田野丢下绳梯，绳梯在风力的作用下来回摆动。田野义无反顾地踏上摆动的绳梯。
“不知道。”
绳梯在风中摇晃。
“game over！游戏到此为止。”王小翠嘴角浮现得意之色。
飞机无可挽回地坠落……
沈默拼命追出一段距离，不得不无奈地站住。折身跑向夏晓薇和林涛。
沈默取出两只太极鱼儿，试着旋下兽钮，手居然有一些颤抖，兽钮底部的凹槽是一幅太极图案，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沈默将黑白双鱼依次放入凹槽，不大不小，刚刚好。兽钮反扣在铜砣底部的太极凹槽，卡住，慢慢旋转。
“我带她来贵阳自有我的考虑，我安排两个属下在医院是为了保护她！她为什么逃我不知道！至于你说的追杀，我告诉你我不知道！等见到你姐自然会清楚。”田野几欲咆哮，“对了，你姐呢？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抢着死？好，很好。反正先后都一样，我不在乎。”王小翠冷笑。
“蚯蚓？柳岩！”沈默的脑子急速思考着。
夏晓薇不再说话，拔腿向着大切诺基开走的方向猛跑。
“小翠！你要干什么？”沈默错愕。
“哥，你快来！”林涛突然高声呼唤。
王小翠接过。钻石的光芒映照在年轻的脸上。王小翠学着沈默的样子旋转倒置的兽钮。
沈默一时结舌，手里拿着那部没用的手机，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报警，马上报警！”沈默拨通了110，“喂！110吗？有人抢劫了国家重要文物，现在已经逃往……不知道逃往何处，现在已经进了威宁县城。凶手还杀了人，驾驶一辆大切诺基越野车，车牌号是……最后三位是332，车体是黑色！凶手是个年轻女性。对了，车上还有一位女性，昏迷不醒。那是凶手劫持的人质！好的，谢谢！”挂了电话，沈默对夏晓薇说：“已经报警，警察说，马上通知各交通路口，特别是通往贵阳的高速公路……”
渡边美穗子远远地看到，一个急转弯，大切诺基拐向另一条岔路。
“渡边美穗子是什么人？”夏晓薇问身后的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