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同行
林涛欲起:“你……放屁!”
易龙对夏晓薇说:“你待在车上别动。”
沈默训斥道:“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不干就给我滚回贵阳!”
月亮跑掉。
“在逃杀人犯。害怕吗?”易龙猛打方向盘,山路有一个急转弯,“但是你别想告发我,否则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你。”
就在夏晓薇劝说林涛的同时,沈默表情凝重地握住易龙的手:“好兄弟,病人就拜托你了。但愿我们早一天会合。”
“你还记得我爷爷在地板上写的那几个字吗?”
田野接听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小翠慌里慌张地在门外叫喊:“沈先生,沈先生……”
“停车!”夏晓薇突然喊道。
林涛转手递给沈默。
沈默拿起手机拨打自己家的电话,没人接。
“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默取出笔记本电脑。
林涛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杀过人?”
沈默冲夏晓薇:“你倒是说话啊!”
两个女子在狂奔—夏晓蔷和王小翠。脚下溅起片片水花儿。
这番话让沈默多少有些讶异。
沈默和夏晓薇转身。
雨停下来的时候,大切诺基已经远离贵阳。
“二小姐!快来救救大小姐……”电话里是王小翠急促的声音。
易龙:“那他不是个男人。不过,你身边的小兄弟也许会—他更像个男人。”
天色渐晚,雨一直在下。贵阳似乎有永远下不完的雨。
“是的。也许包括我们俩刚刚说过的话。”
沈默上车,副驾座位。
贵阳西郊,灯火阑珊。
“姐姐,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林涛答应。
夏晓蔷和王小翠与大切诺基擦肩而过。
雨幕中,山峦起伏。
夏晓蔷突然变得狂躁不安,声嘶力竭地喊:“不!不是他们!还有两个!”
林涛:“我也去!”
“可惜,我们没有把那段话复制下来。”
沈默在自己的手机里调出一个号码,编辑一条短信:“无论你在哪里,收到这条短信之后请马上上网和我联络,切勿拨打电话。切切。”
沈默上前拉住夏晓蔷:“晓蔷,跟我来。”
安顺,红旗旅馆,小院回廊,雨水从檐边滴落。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限你明天必须办妥!我早就说过,贵阳的很多部门都有直升飞机,不管是救险用的还是森林防火用的,我要你给我租一架。这些部门缺的是经费,租金给他们高一点—我又不在乎那点钱,他们没有不答应的……”
“美国西部谚语—疯子和智者之间只有一条细细的红线。你仔细想想,爸爸前面的话都是在说印地语。只有‘不要报警’四个字是汉语。为什么?”
卫生间门响,林涛披着浴巾出来,凑到电脑前。
夏晓薇、林涛上车。车的后排两座中间上放着一个纸箱。
“你的心乱了。也许我应该考虑让你退出这次行动。”
易龙不屑:“除了你自己,谁的衣服不是湿的?外边还下着雨。我们怎么回避?”
“是不是离成功越来越近我不知道,我倒是觉得我们离危险越来越近了。”
王小翠就从血手印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夏晓蔷如何住进虞江精神病医院,又如何在田野的安排下乘飞机来到贵阳,住进贵阳市精神病防治康复医院。谈起这些事,王小翠仿佛依然心有余悸:“来到贵阳之后,大小姐就被关进医院。我当然也陪在大小姐身边。从那以后,田先生就再也没露过面。大小姐的所有事情,都必须征求那两个男人的同意……”
“先生,您这是何苦?”田野不解。
月亮:“(苗语)易龙哥哥,你是岜沙的英雄,岜沙的女孩儿不会出卖英雄的。”
沈默摇头。
“石门坎会有现成的答案等着我们吗?”
人们纷纷躲闪,伞和伞撞在一起,一把伞撞落在地。地上,水汪汪一片,闪耀着灯光的倒影。风吹过,伞在路边滚动。
王小翠尴尬在看着夏晓薇:“二小姐,这些天,大小姐一直都这样……医生说,说是精神分裂症。”
“要么,我们报警吧!”
易龙闪过一击,对林涛喊:“小子,快走开,别误事!”
“就这么离开贵阳了?也不知道姨爹姨妈他们回来没有?”林涛兀自说道。
“我发现只要一涉及我爸,你的智商就几乎为零。”
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只看到田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挂断电话时,在日光灯下也能看出那一片酱紫色。
“晓薇,我对你隐瞒了一个细节。其实,也不能算是隐瞒,因为当初我也不知道那个细节对我们有多么重要。”
大切诺基停下。
出了寨门,沈默招手打车。
卫生间里立刻没了怪腔怪调,只有哗哗的水响—旅馆的隔音效果太差。
大切诺基疾驰而去。
夏晓薇摆手:“还不渴。”
月亮转向林涛:“(苗语)下次记得去我家哦!”
沈默不得不佩服夏晓薇的细心,想了想说:“有了!我想到一个办法……把你的手机给我。”
夏晓薇的手伸出,檐雨落在手上,微凉。
“我有个建议,咱们兵分两路。林涛和王小翠留下照顾病人。我先把你们两个送到石门坎。”易龙对沈默说。
夏晓薇盯着王小翠:“你是说,我姐姐第一天发病时程校长也在场?”
夏晓薇看表。差五分九点。
“警察来了!”有人喊。
田野沉然。
“你怀疑教授?晓薇,你真是疯了。”
沈默:“晓蔷怎么了?她怎么会在贵阳?”
“我知道,现在不是探讨爱情问题的时候。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揭开我爸爸死亡和你太爷爷失踪的谜底。我觉得,至少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而且,我们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沈默回到房间。
沈默干咳。
“沙漠玫瑰?—我一直在想,爷爷为什么写这几个字?他想告诉我们什么?”
“得找机会甩掉易龙。”
“我不干!我要和你们先走—本来我们就是一起的。”林涛说。
夏晓薇冲易龙:“去贵阳精神病医院,我姐出事儿了!”
“那个神秘的老头儿是谁?他为什么给你那四个字?是提醒还是威胁?”
易龙:“他该死。”
大切诺基进入贵阳市区。
沈默继续说道:“就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在云雀号客轮上,我无意中撞倒一个老头儿。在老头儿离开之后,我突然发现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纸团,是用一张小纸条卷成很规矩的圆筒形状。我打开纸团,上面写着四个字—沙漠玫瑰。”
王小翠:“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这四个字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沈默喃喃。
“是晓蔷!快去救人!”夏晓蔷的身姿像是一道符咒,紧紧地勒在沈默心上。
夏晓薇懵懵懂懂地看着同车的三个男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才是好弟弟。留下来,多长个心眼儿……”夏晓薇附在林涛耳边,悄声说:“提防着那个人。”
“早在9月12日,也就是教授葬礼的那天上午,那天你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还记得吗?”
“不!先生,我只是担心我妻子的病。我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易龙点头:“(苗语)月亮是个好女孩儿。”
易龙三下五除二将两个男人打得晕头转向,迅速回到车上。
夏晓蔷病了,发烧,脸色赤红。躺在床上,如一滩泥一样软而无力。她甚至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围绕在床边的人们。
绿荫掩映处,一辆黑色大切诺基停在路边。
易龙坐在车里,看着沈默和夏晓薇的背影,直到他们走进候车室。打开手机:“先生,猎物已经离开,他们将会在仙水下车。”
短暂的沉默。
夏晓薇看着浑身湿透的夏晓蔷:“姐,你们怎么会在贵阳?精神病医院是怎么回事?”
林涛转手杵给沈默。
易龙摇下半个玻璃:“(苗语)月亮,谢谢!不要对人讲我的事情。”
夏晓薇将林涛拉到一旁:“就当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病人是姐姐的姐姐,有你照顾着姐姐放心不是?”
夏晓薇看王小翠。
次日清晨,天刚麻麻亮。
夏晓薇看雨。
夏晓薇突然回身,看着沈默:“好了,我不为难你。其实,你是怎么想的我都知道。你是想让我远离危险,你想自己承担一切。可是,你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
夏晓薇说:“我看这样,你们都留下。我姐需要人照顾,有辆车也方便。我和沈默哥哥坐火车先走。等姐姐好了之后你们开车追过去也快。我们大家在石门坎碰头。”
沈默没好气地冲卫生间喊:“林涛!唱什么唱?跟狼嚎似的!”
夏晓薇扯住林涛的衣服。
“不要解释。蚯蚓那边的情况怎样?”
夏晓薇:“他?肯定不会。”
夏晓蔷急促地喘息:“不!你撒谎。你在撒谎!你和田野是一伙儿的。你们合伙来害我!”
王小翠的表情很奇怪,眼睛一直看着夏晓薇:“二小姐,我……我可以不当着这么多人说吗?”
易龙:“如果我现在停车,把你强|暴了。你再问问姓沈的兄弟—他会不会杀了我?”
“我明白,我会做到的。”
王小翠:“还有一位姓王的医生也在。”
沈默:“两个男人?是刚才那两个人吗?”
“怎么了?”易龙踩刹车。
易龙问:“还不睡?”
易龙指反光镜:“你看!”
易龙一个激灵,噌地翻身而起,右手伸进枕下握住手枪,左手一抖毯子,顺势遮盖住右手,右手在毯子下面握枪对着房门。这一连串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不着一点痕迹。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除了一只茶几两组沙发几乎什么都没有,茶几上有一部红色电话。红色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
易龙摆头:“上车吧,诸位。”
沈默不语,耳畔回响起夏青教授的话:“怀疑,是一种勇气—不管是对一件事还是对一个人。孩子,你要记住—怀疑往往是解决问题最持久的动力,没有怀疑就没有学问。你不缺乏执着,但你缺乏怀疑的勇气。”
林涛取出一瓶水递给夏晓薇:“姐,喝水。”
沈默一拍额头:“我怎么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细节?会不会是有人模仿教授的声音说了那四个字!—因为他们害怕我们报警而坏了整个计划。从教授遇害到我回家,三天多的时间,如果有人想在电话上做手脚,这么久的时间足够用了。”
“喂,喂,喂……”夏晓薇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回拨,无人接听。
夏晓薇打断沈默:“我就想问你一句话,我—真的是你的累赘?”
“你很让我失望,跟了我这么久,你的定力还是这么差—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说吧,又出了什么状况?”伊万诺夫看着田野。
沈默瞪眼:“去!睡觉。”
“晓薇……”
夏晓蔷和王小翠挣扎,像落入虎口的羔羊一般无力。
“买一架?不行再加,让他们买两架好了!”伊万诺夫说。
夏晓薇打开车门。
夏晓薇想了想说:“我怀疑易龙有问题。一、他离家那么久,为什么偏偏在我们找到岜沙的那晚回家?二、他本身是一个在逃犯,家里也不富裕,大切诺基是哪儿来的?三、最初我只是怀疑,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他就是火车上盯梢你的那个人!”
“这件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你是知道的,为了等这一天,我付出了毕生的精力。它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不允许参与行动的人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直升飞机的事情有着落了吗?”伊万诺夫又问。
“啊……”夏晓薇失声。
路人侧目。
沈默:“晓薇,都什么时候了?要怄气也得先救出晓蔷。把手机给我!”
林涛悻悻转身离去。
“我……我妻子,夏晓蔷跑了,从医院里跑掉了。还有那个保姆,王小翠。”田野嗫嚅。
沈默、夏晓薇和林涛绕开人群,悄然离开。
所有人都被震惊。
下午五点三十分。贵阳郊外,高速公路。大切诺基一头钻进雨幕。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月亮显然是不耐烦了,上前拉起夏晓薇的手就走。
太阳高照。汽车在行驶。
卫生间里,林涛在高一声低一声地唱着歌。
伊万诺夫回身,点了点头。
沈默:“你要干什么?”
王小翠:“大小姐,你看错了。就两个,就是他们俩!”
两个男人爬起,看着大切诺基消失在夜色中。冷冷一笑,钻进帕萨特,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易龙疑惑:“贵阳精神病医院?我知道贵阳有两家精神病医院,一个在麻冲北路,一个在百花山路。一个是贵阳市精神病人福利院,在云岩区百花山路。能确定在哪一家吗?”
地上的男人爬起来。两个男人夹击易龙。易龙左闪右避,突然凌空飞起一脚,正中一个当胸。转身一个连环腿,左脚一甩,踢在另一人的脸上。
月亮突然出现,对林涛说:“告诉他们跟我来,有人在等你们。”
夏晓蔷和王小翠在跑,零乱的脚步没有方向。
沈默调出夏晓薇手机里刚才的电话号码,用自己的手机拨打114查询,之后把手机还给夏晓薇。对易龙说:“麻冲北路。”
夏晓薇:“为什么要杀人呢?”
夏晓蔷和王小翠似乎惊魂未定。
易龙:“好,我负责打人。你们两个救人。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等我。”
夏晓薇将手机递给林涛:“给他。”
“没什么好电视,我先睡了。”说罢,易龙倒在床上,右手习惯性地塞在枕下,触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那是他的枪。
上午九点,易龙开着大切诺基将沈默和夏晓薇送到安顺火车站。
沈默推开车窗,雨水立刻打进车里。
沈默将夏晓蔷推上车。王小翠上车。林涛上车,关门。
“先生,我……”
“莫名其妙!”易龙开车。
两个女子在狂奔。
四个男人立即住手,稍一迟疑之后,迅速各自逃离。
路边,暗影里闪出另外两个同样精壮的汉子,迎面走上前去。
沈默迟疑。
“我一直奇怪爸爸为什么不让报警?你就没有怀疑过爸爸的留言?既然你怀疑我们自始至终都在别人布好的罗网之中,那么爸爸那句留言是否也是连环套中的一环呢?”
山寨门口的平坪。岜沙人在跳芦笙舞。游客越聚越多。
“她们的衣服还湿着呢!总得让她们换一换。男士请先下车回避。”夏晓薇说。
夏晓薇晃动着自己的手机:“幸亏我多了个心眼儿,用手机复录下来了。”
“太可怕了!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林涛摸头,傻笑。
大切诺基渐渐将繁华的闹市甩在身后。
夏晓薇的手机响,一个陌生的号码,来自贵阳。
“我姐怎么了?她在哪?”夏晓薇焦急地问。
沈默愁眉紧锁,他的心情一点也不比夏晓薇轻松。行程延误不得,但就这样丢下夏晓蔷于心何忍?夏晓蔷可是刚刚从未知的危境中逃脱出来!
易龙:“面包,火腿,矿泉水。饿了吃,渴了喝。”
沈默:“既然是晓蔷病了,那怎么说田野有问题呢?什么原因让你打电话求救?”
“先生,您出的租金都快够他们买一架新飞机了。”
沈默和林涛也分别起身。
“蚯蚓一切正常,请先生放心。”
“有人接应她们……”
“嗯?”夏晓薇疑惑地看向沉默。
伊万诺夫弯腰拿起听筒,只听不说。约一分钟,他放下电话对田野说:“你的妻子和她的妹妹在一起,还有那个叫沈默的年轻人。他们在十分钟之前进入安顺市区,刚刚住进一家名叫红旗旅馆的小店。—你现在放心了?”
三个人下车,急跑。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
“放心—我要是真能放心就好了。中国有一本奇书,《菜根谭》,里面有一句话说得好—防之当如渡海浮囊,勿容一针之隙漏。”
夏晓蔷:“田野。田野有问题!我……很累。让小翠说。”
沈默迟疑不决。
“我觉得这是一个有预谋的组织。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沈默回头:“林涛,给我拿瓶水。”
林涛转身跟在王小翠身后跑。
“他既然黏上来,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甩掉。如果只是我们两个还好说,现在又多了夏晓蔷和王小翠。慢慢找机会吧!现在还得稳住他。走吧!”
沈默站在夏晓薇身边:“晓薇……”
贵阳,乌当区某条小巷,一座普通的民宅。
一辆帕萨特轿车与大切诺基擦肩而过。
田野支支吾吾:“正在办……”
田野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号码,又迟疑地看着伊万诺夫。
沈默看看林涛,又看看夏晓薇。
贵黄高速公路安顺段,车辆已经不是太多。
回廊的另一端,林涛慌忙闪身。
“你在医院里不是放了人了吗?两个男人看不住两个女子?”
“晓薇,我不是……”
拐出小巷的大切诺基看上去像是摆脱了跟踪者的样子。
大切诺基行驶在山路上。
夏晓蔷因为虚弱而安静地睡着。
雨虽然停了,天依然阴着。
易龙刚刚洗完澡,披着浴巾坐在床上,不停地按着遥控器。对面的电视在各个频道乱跳,画面不停地晃动。
夏晓薇流泪:“沈默,我爱你。你爱了夏晓蔷多久我就爱了你多久,这种爱的滋味你自己应该清楚。我已经为你低到尘埃里了,我甘心,我情愿!对于这些,你可以漠视,但绝不能污辱!—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借口。”
易龙:“奉我阿爸之命,送你们去石门坎,上千里路,你以为我愿意?我阿婆欠你们家的人情,我这是在还债。”
林涛跑上来,对着刚刚被易龙打倒在地的那人一通猛踹。
林涛朝沈默翻白眼:“有人在等你,让你跟她走。”然后转身附在夏晓薇耳边悄悄说话。
沈默接过夏晓薇的手机:“我想个办法对教授的声音分析一下,如果证实这段录音有人做了手脚,我们立即报警。”
女子身后约百米处,两个壮汉不顾西装革履的形象,以更快捷的速度狂奔。
夏晓薇满脸疑惑。
沈默回神:“哦,没想什么。”
易龙身手敏捷,几步冲上前去,猛然挥拳。那男人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松手,倒地。另一个男人放开王小翠,朝易龙扑来。
汽车猛然发动,几个人的身躯剧烈摇晃。
沈默回答:“睡不着,下盘棋。”
夏晓薇看窗外,雨打在汽车玻璃上,噼啪作响。
四个男人不由分说扭打在一起。
帕萨特停下,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下车后的男人像两只黑色的鹰,掠过雨幕,扑向夏晓蔷和王小翠。
“你就别啰嗦了,快点讲。”
“姐姐,你这样说……我愿意留下。”
月亮敲击着车窗:“(苗语)易龙哥哥,我把他们领来了。”
2006年9月26日,清晨。
易龙说:“都别动!等我回来。”
夏晓薇:“一个人的生死不应该由你来说。”
反光镜里,两个男人扭拖两个女子,如老鹰抓小鸡。
夜色有多浓,恐惧就有多深。
“你怀疑田野吗?”
虽然医生说只是伤风,但夏晓薇依然愁眉不展。这意味着他们的行程要为夏晓蔷延期。也意味着他们的行程将增加更多的变数。夏晓薇泪眼婆娑地看着沈默。
伊万诺夫站在窗前,听着外面的雨声。
夏晓薇扭头,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
沈默回头:“怎么回事?”
华灯初上。雨中的麻冲北路。车辆人流,熙来攘往。
夏晓薇点点头。
“贵阳,精神病医院……”电话里的声音突然中断。
沈默快步进入副驾位。
“我原来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当时我也不知道教授已经遇害,只是心里觉得奇怪。即使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没和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想。真到看到爷爷写在地板上的血字,那一刻,我真的感到恐惧。”
沈默摇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自始至终都在别人布好的罗网之中。”
林涛坐下。
林涛和沈默跟上。
沈默拉着夏晓蔷直奔大切诺基,王小翠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你怎么分析?”
“暂时保密。我们回房间吧,时间长了会有人起疑心的。现在我们还不能打草惊蛇。”
沈默摇下车窗:“我们到安顺打尖。”
易龙的表情有点复杂:“事已至此,大家都别客气了。我本来还有自己的事情,无奈我阿爸非得让我送你们不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易龙肯定是有问题。他可能就是一路跟踪我们回到岜沙的。你还记得他回家的情景吗?如果不是易昆伯伯拿枪出去,易龙会不会现身都很难说。”
夏晓薇对着林涛挤眼儿,微笑。
“说话呀,想什么呢?”夏晓薇看着发呆的沈默说。
四个男人在打架。
大切诺基从鹿冲关大道拐进麻冲路。
“报警?不!教授不让报警。”
“晓薇,我为那句话—向你道歉。”
一阵激烈的擂门声。
“愚蠢!飞机好买,可是,我们能在中国申请航线吗?更何况在一两天之内?而贵阳的灾难救援飞机森林防火飞机是随时可以从这片天空起飞的!明天下午三点之前我要见到飞机。记住,只租飞机,不要飞行员。这样对他们讲,就说你的老板是个俄罗斯商人,也是一个飞行爱好者,有三十年驾驶飞机历史,证件齐全。请他们放心。就说你的老板只是想自己驾驶飞机观光一下美丽的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