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做蛋糕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阮之之按照桌上摆放的书面攻略，开始准备第一步，打奶油。
当店员把那个八寸的草莓蛋糕端过来的时候，阮之之心里着实紧张了一番。
她话音未落，就被陆婉仪打断，她开口，声音很平静，“他前几天跟我表白，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你看见了吗，他刚刚还帮那个女孩系鞋带，简直对我这种单身狗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年轻的女店员看到她，笑了笑走过来：“阮小姐，今天又来了啊，还是要准备制作那款草莓恋人吗？”
可是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又怎么说得出口呢，难道要她告诉时砚，她在慎重地考虑两个人怎样能够更加深入的发展吗？
她来这里学做蛋糕的事情，之前并没有跟时砚提及过。原本是打算到时候出其不意，给他一个惊喜，可是这几天，时砚看她的眼神越发怀疑，阮之之想了想，还是打算有选择性地告诉对方一些东西。
店员的声音很轻，有些慌张，还有些羞涩。
阮之之一愣，下意识地就想问他记不记得自己的生日，话到嘴边幸好忍住。顿了顿，她一边铺放草莓一边含糊道：“就是突然想学，而且，你不是也喜欢吃甜食么？”
“下班了吗？”
“哎，果然，颜值高的异性才能彼此吸引。”
能遇到时砚，她才是好福气。
“你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细心，你男朋友真是好福气。”
由于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不讲究，直接拿勺子挖下来一小块草莓最多的蛋糕，递到时砚面前：“尝尝，我做了好久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不好吃也别说出来。”
“已经很好了。”
难道时砚自己都不记得后天是他的生日吗？
“拒绝了？”阮之之一愣，忍不住道，“徐正宇人不是挺好的吗？之前我们隔壁组有一个女生倒追他都没有答应，你就算现在对他不来电，也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慢慢考虑，干嘛要急着拒绝呢？”
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和其他区域的嬉戏打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我想你了。”男人的声音落在她耳边，隐隐地还带着声叹息，“你好好的，学这个干什么？”
说完，径直朝着角落的方向走过去。
这家蛋糕店面积很大，装修风格偏向欧式，一共有两层，楼下是卖蛋糕和饮品的地方，楼上，则是提供给像阮之之这样喜欢做蛋糕的人。
“原来他就是阮小姐的男朋友，怪不得她这么上心，我要是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恐怕每天也要想方设法地讨好他，真是太没安全感了。”
阮之之的生活依旧平淡而忙碌，除了上班之外，其余时间都想法设法地跟时砚呆在一起。由于最近是毕业季，时砚忙于批阅学生的毕业论文，工作比之前忙碌很多，所以阮之之经常下班了带饭去a大找他，没过多久，几乎整个a大都知道了时砚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女朋友。
阮之之一愣，然后又有些着急，原来他是误会了。
阮之之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想起顾念跟她说的话。她说，男人嘛，有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朋友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放着，怎么可能视若无睹。她还说，他一定忍不到结婚那天。
可她仍然觉得不够。
她的神色很虔诚，动作带了点小心翼翼，仿佛面对着的不是一个蛋糕，而是某个易碎的艺术品。
时砚顿了顿，点头，配合着她转移了话题。
他点点头：“那好。”
阮之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一瞬间内心简直是风起云涌。
等回到自己的桌上时，店员刚好端着琳琅满目的烘焙材料过来。
身后的女店员揪着衣角，很失望地叹了口气。旁边正在忙碌的同事看她这样，凉凉开口：“做什么白日梦呢，你看那个男人的皮相也知道，他肯定有女朋友，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可时砚的家庭背景特殊，阮之之觉得，他一定很久都没有认真地过过生日了。
阮之之：“……”
她的眼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睑处形成一小块阴影，像正在栖息的蝴蝶一样，让人不敢惊扰。视线向下，看到一双红润的唇，微微张着，比她手里拿着的草莓更加娇艳欲滴。
“对啊对啊。”阮之之赶紧点头，“我还从来没有去野外露营过呢。”
阮之之听她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回应些什么，却看到徐正宇从她们面前端着马克杯走过去，他看起来神色自若，可眼角余光却不断往陆婉仪身上瞥。
恍惚间感觉腰上一紧。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很快就抽离。
她心里有点慌，因为时砚至今仍然没有跟她提及这周末去落霞山野营的事情，原本应该对此不知情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提起，于是一来二去的，就拖到了今天。
拿出手机，是时砚的电话。
阮之之点点头，经过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她发现时砚在水果里比较偏爱草莓。
如果他真的提出要求，那么她……
有一只手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他的动作明明很轻，却让人觉得无处可逃。
她现在简直就是心无杂念，眼睛里只剩下面前这个还未成形的蛋糕胚胎。
对方垂眼，就着她的勺子咬了一口，然后十分认真地点评：“很好吃。”
良久，终于忍不住靠近，嘴唇暧昧地碰了下她的耳垂。
阮之之走上二楼，也许是因为今天周五，所以来做蛋糕的人格外多，其中不乏一些看起来还是学生的情侣。
她们讨论的声音不大，阮之之并没有听到，她现在已经涂好了两层奶油，只差最后一层，无暇他顾。
她记得，时砚也是喜欢甜食的。
坐在后面的陆婉仪看她一整天都在发呆，忍不住凑过来，有点担心地问：“之之，你怎么啦，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时砚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却突然笑了，他伸过手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这样可以吗？”
她正想继续说些什么打破现在尴尬的氛围，却率先听到了时砚的声音。
阮之之抿抿嘴，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很多：“你今天忙完了？我就在淮海路旁边的那家猫先生蛋糕店，我们之前去过的。要不要考虑过来找我，我给你露一手。”
阮之之看到他笑，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软绵绵的，她点点头，乖巧地靠在他肩膀上。
对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阮之之来说，这着实是迈出了生命里非常重大的一步。
陆婉仪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我现在这样……真的没心思谈恋爱了。”
她坐在他身边，想到刚刚心里想的事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并没有气馁，打算今天再接再厉，如果练习成功的话，明天就可以过来准备生日蛋糕了。
山顶温度低，树林里毒虫野兽多，阮之之平时体质又弱，他心里其实是不想让她去的。而且，他自己本身也没打算去。
想到那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阮之之想了想，低声跟陆婉仪说：“婉仪，关于徐正宇对你——”
看到他嘴角有一小块残留的奶油，下一秒，她想也没想地，就凑过去伸舌舔掉。
时砚忍不住皱眉：“你想去？”
当然，李司晨那个人平时性格外向，交际面广，自己的生日一早就打理地妥妥当当，阮之之不用操心什么，只需要出席他的生日聚会，然后送上礼物就可以了。
“我已经知道了。”
那边的阮之之把蛋糕放进烤箱，设定好时间之后，把围裙手套都还回去，又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这才镇定自若地走回来。
良久，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女店员走过来：
他坐在她身边，侧了点头看她，口吻很平静：“之之，以后，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碰你。”顿了顿，似乎是怕她不信，又慎重地补充，“我保证。”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同时，距离他的生日也越来越近。
时砚就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她。
她已经在这里学了七天了，如果今天再做不出一个像样的蛋糕，那么什么借口都没用，只能归结于是自己的智商问题。
步入六月，终于迎来炎热盛夏。
她以为陆婉仪已经走出阴影了，可是现在看来，显然有些伤痛，需要更久的时光才能彻底根治。
两个人都是一愣。
后背紧贴男人的胸膛，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和烟草味道混合起来，阮之之觉得自己脸颊的温度正在急剧攀升。
“想什么呢？”似乎是不满她的走神，时砚捏了捏她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其他人都在旁边说说笑笑，偶尔还能看到情侣亲昵地把奶油涂到对方身上打闹，只有阮之之这边一片安静。
下班后，阮之之照旧去了市中心的那家蛋糕店。
说起来，时砚的生日是6月17号这件事情，并不是时砚主动告知，而是阮之之有一次在办公室等他，无意间翻到他的大学教师资格证，看到上面恰好标注了出生日期而已。
时砚见状，也没有过多追问。
阮之之囧，赶紧解释：“没有，我哪有这么能吃啊，我是过来学习怎么做蛋糕的。”
时砚蹙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其实阮之之对于野营本身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是被顾念的话打动，觉得生日那天可以两个人肩并肩地坐在山顶看星星会很浪漫。
这是她第一次给时砚过生日，她希望自己能够做得很好，给他留下一个完美的回忆。
这么想着，她接通了时砚的电话。
她听到时砚轻轻笑了一下，很快就答应道：“我二十分钟后到。”
不过说实话，阮之之本身其实并不喜欢做蛋糕，因为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烘焙时间老是掌握不好。昨天好不容易其他步骤都做得很完美，打出来的奶油也足够细腻，可是后来因为在烤箱里多烤了十分钟，最后导致口感发硬。
……
阮之之自己低头把围裙系好，刚打算把背包寄存，就听到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基本上，买完了这两样生日礼物之后，她这个月接下来的日子只能省吃俭用地度过。
今天是周五，周日就是时砚的生日了。
店员走到她旁边，忍不住笑着打趣：“阮小姐，我刚刚听到你跟男朋友打电话了，你是为了他天天来学习做蛋糕的吧？”
手表和钢笔虽然贵重，可这些都是走到商场里立刻就能买回来的东西，根本突出不了自己对于时砚生日的重视程度。
味道的确比前几天要好，只是可能糖放多了，口感有些过甜。
阮之之回过神来，莫名有些羞耻，赶紧回答：“没什么，我的蛋糕做好了，放到烤箱里烤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匆匆说完，她抱着手上的蛋糕，逃也似地跑了。
店员把蛋糕端上来，又偷偷看了时砚一眼，对方的表情波澜不惊，自己在他眼里就像是一抹空气。
阮之之抿抿唇，快步走了过去。
蛋糕店二楼的窗户开了几寸，夕阳西沉，光影落在她身上，温柔又宁静。
阮之之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叹气道：“我下一次会做得更好的。”
在此之前，阮之之从来没有深入地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可是现在……她悄悄看了时砚一眼，心想，他们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且双方都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上班时间，阮之之趴在办公桌上发呆，满脑子都是时砚。
她刚刚成功地把第一层奶油抹平，现在松了口气，把先前切好的新鲜草莓拿过来，一片一片规律地平放在奶油上面。
两个人亲昵地聊了会儿天，与此同时，蛋糕很快就好了。
抱着这种想法，阮之之又走进去买下了那只价格不菲的派克钢笔。
而对于这些插曲，阮之之丝毫不知。
有些做贼心虚地抬头打量四周，她侧过头来，小声道：“时砚，这里是公共场合，好多人都在看我们。”
店员取来手套和围裙，然后走到后面的冰箱里去帮她准备做蛋糕需要的物品。
对方闻言回过头来。
陆婉仪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自从做完手术之后，阮之之再也没听她跟自己提及那段灰暗的日子，也没有听她诉过苦，她只用了短短几天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再来上班的时候还是一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
阮之之想到这里，一张脸不知不觉地已经红透。
“嗯，刚下班，我现在在市中心的一家蛋糕店呢。”
她垂下眼，转身离开。
时砚也同样没有说话。
挂了电话之后，阮之之想了想，怕一会儿时砚过来找不到她，于是没有把手机寄存，转而放在了牛仔裤口袋里。
远处，有几个店员在窃窃私语。
完了完了，她离家出走的矜持……
歪了歪头，她忍不住叹气：“后天就是时砚的生日了，我竟然有点紧张。”
二楼的面积不如一楼大，一共加起来只有十个桌子，每个桌子上可以容纳两个人，不过一般而言，也没有这么多人像她一样天天风雨无阻地过来做蛋糕。
“我也想去，可以带我一起吗？”
他的唇很冰，引得阮之之身子瑟缩了一下，手一抖，奶油就抹偏了。
张张嘴，她有些徒劳地解释：“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比如，去逛商场的时候，她原本是打算送给时砚一块机械手表的，可是在买完手表走出来之后，又被橱窗里展示的一支派克钢笔吸引了目光。
她身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时砚坐在角落的桌边，偏过头望向窗外，只露出一个模糊的侧脸，似乎是在看风景。
时砚是大学教授，送他一支钢笔的时候，他一定会每天都带在身上。
在阮之之过去二十六年乏善可陈的人生里，除了李司晨，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异性准备过生日惊喜。
陆婉仪看她一副愁眉苦脸地模样，忍不住笑：“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就算是送他一块石头，估计他也会虔诚地摆在家里，每天擦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她不该去干涉别人。
“那个……帅哥，你也是来做蛋糕的吗？”
看着强颜欢笑的她，阮之之一时间什么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阮之之顿了顿，犹豫着开口：“时砚——”
她看到时砚眯了眯眼看她，表情有些危险，似乎正想要说些什么。于是赶紧抢在他前面，极其生硬地扭转话题：“对了，时砚，你们学校周末是不是有一个去山上野营的活动啊？”
在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阮之之才发现自己几乎对时砚的喜好一无所知，她觉得有些挫败，只能想办法尽力弥补。
阮之之闻言回头，距离陆婉仪做完手术已经过去了一月之久，陆婉仪现在不仅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完全愈合，看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阳光开朗。
他松开手，一低头刚好看到阮之之脚上的马丁靴鞋带散开了，于是弯下腰，很自然地去给她系上。
阮之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蛋糕，论卖相来说，她觉得自己这一次还是很成功的，至少看起来跟摆在橱窗里等待售卖的没什么区别。不过味道……就不敢保证了。
时砚问过店员，一路找到楼上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角落靠窗的桌边，阮之之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在蛋糕坯上抹奶油。
阮之之笑了笑，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学这个？”
于是，阮之之一周之前，义无反顾地在市中心一家很出名的蛋糕店报了个七日速成班，决心到时候亲自制作一个生日蛋糕送给时砚。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些诱哄。
“真的吗？”阮之之的眼睛立刻亮起来，迫不及待地自己也尝了一口。
可是，如果她想的话。
时砚近乎迷恋的视线从阮之之身上收回来，礼貌回应：“我找人。”
原则呢。
阮之之面色一红，装作十分淡定地回答：“对啊，我男朋友快过生日了，我想自己亲手做一个生日蛋糕送给他，这样显得比较有意义。”
他的脚步就这么无意识地停下来，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她。
对方闻言有些疑惑：“昨天不是刚给你买过蛋糕吗，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