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火鱼使还缘
今日的阳光很暖，长安看了看水缸里的鲤鱼，畅游欢快，他喂过鱼草后便走出了寺庙。这时，房屋上游离着一只野猫，但长安并没有发觉。
他在寺庙外面找了一处佳地，在阳光下打起坐来，这一坐便是一天，这一天从他脸上可以看出，他想了很多事情。曾经的不释怀也释怀，如今的明白却也不明白，放下执念的他却又拿起了新的执念。
夕阳沉山，长安回到寺庙打算给了了讲禅，可是了了却不见了。长安找遍寺庙，还是没有找到。
过了很久，长安从禅经里回过神来，发现了了带回了一些干粮。估计这次它还是费了大力气的，一下带回这么多东西来。或许是了了想得很周到，先偷些风寒药存着以防万一以后再生病。
但是长安见了，似乎有些不高兴，生气道：“了了你已经是佛门中人了，这次我便不责备你，以后不准再去偷窃！我们要自食其力的活下去。明日我去城里讲佛化缘。”
长安没有吃了了带回来的干粮，了了很委屈，但它还是听话的将偷来的所有干粮，一点也没吃，全部丢在了外面。长安继续给了了讲禅，但是夜里了了饥饿的肚子残忍的折磨着它，寺庙外那些干粮的香味吸引着它，但最后它忍了过来，安静的在长安的禅经声中睡了。但，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婉儿托人送来门口的。
第二日清晨，长安一个人往城里去化缘。路上他遇到一只恶狗，这恶狗一直朝他叫，仿佛当今天下连狗都嫌弃和尚一样，长安向狗“阿弥陀佛”的吟了一声，那狗便背着长安跑开了。
长安来到城里，可没有人愿意听他讲禅，人人都避而远之，不给他任何食物，好不容易有位老奶奶捧了一碗米饭出来给他。
长安躬身鞠礼，“阿弥陀佛”后接过米饭，这时，那老奶奶的儿子看见了，一手将碗打翻在地怒道：你这老太婆，吃不完用不尽了吗！你好心施舍和尚，为什么不留着，给你孙子多吃一口啊！？
长安听后，抱歉的对老奶奶说：“小僧无礼了。”然后转身走去。
这时，那老奶奶的儿子却不肯收手，一把抓过长安来大叫道：“饭赏给你了！你不把地上的吃干净，还打算留着弄脏我的家门啊！”
长安还是平心静气的慢慢蹲下，捧起地上的米饭，转身边走边吃进了肚子。
那老奶奶，直对着他大儿子叹责：“造孽啊，造孽啊！”
那大儿子叫道：“我造什么孽，天子在上，我这是顺应天意！这没庙的和尚，六根清净得很，什么都能吃的，你瞎慈悲个什么。”
长安一天受尽羞辱，排挤。突然有一个看上去不同寻常的老乞丐把长安叫住了，温和的说道：“小师傅，你愿意为我讲一道禅吗？”
“阿弥陀佛，老施主能有如此佛愿，小僧求之不得，荣幸之至。”
此时，老乞丐的那丝眼神又掠过了长安胸前衣服中半显的火玉。
长安坐下来给那老乞丐讲了一个多时辰的禅经。
当他讲完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老乞丐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裹着的米糕，递给了长安，长安自然不肯接受。但那老乞丐百般相赠，长安最后接过了米糕，对那老乞丐感激不已。
长安准备把米糕带回去给了了。
当长安急忙往寺庙赶，在路上他又遇到了那条恶狗，那狗这次没有对长安嚎叫，只是狗嘴里多了些血迹。
长安急忙赶回寺庙，寺庙外的干粮不见了，他推门而入，寺里一片狼藉，殿上的巨钟也盖落在堂中，最可怕的是，门口的那一滩血迹。
长安慌乱失态的寻找和呼唤了了，可了了再也没有出来了。
长安想到，是寺庙外的那堆了了扔掉的干粮香味引来了恶狗，恶狗吃了外面的干粮还想去寺庙里寻找些东西，结果了了被发现了，它死在睡梦里，无声无息，或许它还在梦见寺庙外那些干粮，或许它还在回味长安的佛经……
长安也还有七情六欲，并没有四大皆空。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喉咙不让发出声音，但他终究是控制不了脆弱的眼睛，他的眼泪不住的流，终于长安吼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吼了出来：“啊！！！为何！佛祖！了了它又是种了什么因！？”
……
长安最后看了水里的鲤鱼还在，虽然外面已经有很多水溅出来，可是那恶狗最后没有得逞。长安用僧袍托着鲤鱼往河边走去。他觉得，自己身边不能留下任何生命，所留下的任何活物最终都会因他而死去。
他将鲤鱼放回了河里，可那鲤鱼儿游了一会又游回了岸边。可它不想走又有什么用，它不可能爬上岸来。长安为了了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为它塑了一座坟。他在坟前为了了讲了最后一道禅经，最后他把给了了化的米糕留在了坟前。长安这时，取下脖子上的那枚火玉，回忆思虑了良久，最后含着泪将它扔进了河里。
长安离开了，不知所向……
长安虽然走了，但那寺庙之中，却并非是那样的安静，寺庙外不远处，一只野猫的尸体血肉模糊的躺在月光之下……
洛阳城，安平县，清水村。
“婆婆！婆婆！你看我今天抓到了什么！”
婆婆的眼睛看不见东西，我把刚从城里卖完布料回来时，在河边捉到的鱼儿让婆婆摸了一下。婆婆一摸就高兴的说道：“哎呀，是一条大鲤鱼呢！”
“嗯嗯，今天我给婆婆煮鲤鱼汤喝！”
“长大咯，长大咯，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婆婆一只手把着我的手，一只手摸着我的头，在那里感叹着。
七年了，婆婆也苍老了许多。这人老了，就会变得越来越啰嗦的，但是我不怕啰嗦，我喜欢婆婆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一件事情，因为只有常念叨着一样东西，才会记得牢，这样永远都不会忘了。就像我一直念着长安一样。
自从那年和长安在难民潮中走失后，我被人贩子拐卖到了洛阳，是婆婆救下了我。婆婆收养了我，她对我特别的好，就像亲孙女的一样。婆婆当时对我说，如果她的女儿没有被人偷走的话，应该也和我一样大了。婆婆她老来得子，可却不想老天无眼，竟让人将她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女儿给偷走了，婆婆的眼睛就是为丢了女儿哭瞎的。
七年来我和婆婆相依为命，婆婆的医术很高，她教我刺绣织布，教我医术，但不教我武功，她只说学武功不好，好好做个普通人，我便信婆婆的话。我每天都会织很多布，还有采很多药材。然后拿到东都洛阳城里去卖，以此作为生计。
“婆婆！鱼汤好了，您尝尝。”
“我老远都闻见香味了，月儿真能干！”
我给婆婆盛了一碗，婆婆边喝边说：“婆婆年岁高了，你也该找个好人家的小伙儿，把家成了，我才能安心的去啊。”
“哎呀，婆婆就会开玩笑，婆婆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别老说要去要走的，婆婆哪里都别去，就在这里一直陪月儿。”
“我看邻村江南那小子可对我们月儿情有独钟啊。你今天去城里卖布料的时候，江南又背了一大捆柴到我们家来。”
“婆婆！你怎么又背着我收他的东西啊！”
“你看，我们月儿这么大了还害羞呢！”
“哼，婆婆太坏了，我不和婆婆说话！”
我害羞的走开了，我的脸情不自禁的红。江南是邻村的人，他很能干，一个人一天就可以打两个人才能打的柴，他对我们家也很好，每打到多的柴都会隔三差五的送我们家一捆，他也帮我采药，打柴时，若遇到好药都会采了送给我。每次他都会等我一起去洛阳城，我卖布卖药，他卖柴。有一次我碰到一个强客，买了布料不给钱，还对我动手动脚。那时，是江南出手救了我，为此，他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我为报答他，便帮他包扎了一下伤，他便高兴的跳了起来。只不过他有一点不好，就是不爱读书，每次上学都爱偷懒取巧，先生教的诗书一首都不会背，我也常常以此取笑他，本是想激励他好好读书，哪知他朽木不可雕，像极了刘禹锡《陋室铭》中所言的白丁儿！
江南有时候，我觉得他挺好的，但是我心里已经再装不下多余的人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一生只够给我去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长安。
“月儿……”婆婆在屋里叫我。
“诶，婆婆怎么了？”我跑到屋里去。
“月儿你来看看，这鱼腹中是什么东西呢？”婆婆用筷子似乎在鲤鱼肚子里审到了什么。
我弄鱼的时候一般是先用清水换了七次鱼肚子里的污秽东西，然后将活鱼放进调好的祛腥味料盆中，让料水灌满肠肚，散去腥味后。再去了鳞鳍，把整个一起水煮。虽然不破开鱼肚子，但这样的方法清洗的鱼十分干净，从不会有异物存在。
我连忙把碗里的鱼肚子打开，我看到那东西时，眼泪一下子便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