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卿哥，快来，快点！”
二人飞奔。
少年白袍如风，身过之处，扰得院中桃枝簌簌。
两人穿堂而过，朝山下跑去。
穹阳撒泼般没命的跑着，时而转头催促身后的小公子。
“再不快点，就赶不上祭祀了！你尽管撒开了跑！快！”
对于还没有跑上两步就已经气喘吁吁的阿卿来说，从这灵山到上聚的距离早就超出了体力承受范围。
穹阳恨铁不成钢，停下脚步，急得直跺脚。又折返往回跑去。
上去擒住阿卿的手腕，脚下生风。
“让你起得这样晚，叫你不应！”白净的小公子边跑嘴里嘀咕到。
“我的错我的错，看着路。”穹阳拉着人，只管跑，嘴里毫无诚意的道着歉。
转眼两抹身影钻入熙攘的人群中。
“小心！”
话音未落，两人眼前顾之不暇，撞上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小贩。
那小贩推着车，车上驮着布袋，两人在注视下，直直撞上去。
穹阳是实打实撞上，身后又拉着阿卿，这前面刚撞完，身后又来一遭。
小贩骂骂咧咧，扶起推车，扬长而去。
阿卿站起来，搀扶起眼前这位腹背受“敌”之人。
“可有事？”喘着气，轻声询问。
少年没说话，直摇头，看了眼路，这才观察到眼前这人虽多，可个个带着面具。
街道两边也有许多铺子架上挂了样式繁多的面具。
停下脚步后，穹阳拽着阿卿，两人来到面具铺子前。
“这面具，我们拿两个。”
摊主笑盈盈的递过。
“两位小公子拿好喽！”
阿卿狐疑，还没开口问要面具做什么。
就又被拉住，朝前跑去。
“你、你还没给钱呢。”
阿卿回头望着那摊主。扯住穹阳的胳膊。
“这面具不要钱，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穹阳单手套上面具，又将另一个按在阿卿脸上。
“这每年的道越盛会，你没去凑过热闹？”
阿卿接过面具，整理好。戴端正。
“我才刚来这里，我怎么会知道。”
“刚来这里，这么说，你不是我们这的人啊！”
还没等阿卿缓口气接上话茬，两人已经进入上聚。
入眼便是红灯青瓦，喜气非常。
放缓脚步，侧身撇进一条小巷。
直直的巷子通向何处，阿卿心中无主。
“我不是这里的人，你不惊讶？”像是无意间提及，阿卿再次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有什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哪里都一样，小爷我是这的，可不还是同你一样。”
巷子走到头，阿卿也没再接话。
刚钻出来，身前正穿过一行队伍。
穹阳拉着人，两人有模有样跟在其中。
“这是做什么？”少年本能的好奇。
“混进去啊。只要跟着他们，一进去咱俩就开溜。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师父呢，我们不去找师父吗？”
“你师父忙，没空，你跟着我，保准让你长长见识。”
“可是——”
“别可是了，走着！”
两人跟着游街队伍一路畅通无阻。
刚跨进盛会举行的地方，穹阳带人迅速躲在一旁。
等人走完，两人挺起腰板，在上聚的山头大摇大摆的走着。
“咱们要去哪里？我看他们都朝那边去
了。”
阿卿指着反方向走动的人群，开口询问。
“当然是去好地方了。”
穹阳所说的好地方，就是猫在石头后面，偷看祭典。
那石头不大，藏匿一人已经是最大极限，如今两人挨着，难受得紧。
“我们走吧，去别处瞧瞧。”阿卿附在少年耳边“这看着无趣的很。”
“走了可有你后悔的。”
穹阳盯着那正在举行的仪式，头也不回的答道。
“后悔？”
“你看着前面高台上的人了吗，那边戴高帽的老头儿。”
“五除长老？”
两人虽然已经临近祭典的举行地，但是，仍旧有一段距离，阿卿也只是见过五除一面，看着眼熟，但又不敢确定。
“嗯，就是他。”
“每年的道越盛会都有这个祭典，大都是五除主持，凡是参加的人，都得戴上动物面具。”
“这祭典主要是告慰先灵，泽庇万物的环节，待会祭天时，大阵打开，灵力四散。每当这个时候，我们这些灵力稀薄的人都可以吸收，增强自身能力。”
“还有这种说法？”
少年疑惑发问，但转念一想。
如果能够得到灵力，便不需要师父每日供养那花。
这样一来，师父身体也不会受到影响，自己还能陪在师父身侧，确实是个好办法。
“你说，我们有什么方法可以吸收多一些。”
“多一些？这我也不清楚，或许靠近点，离得近，可能就吸收得多吧。”
阿卿眼神坚定，像是直接笃定此方法并非无用之功，拍了拍穹阳后背说到：
“你有什么法子。”
“这原本就只让年岁足的人进来，咱俩偷溜进来要是被发现，族长肯定又要让我哪来回哪去了。”
穹阳心里盘算着，不打算冒上风险。
“这么重要的场合，师父肯定会来的，对吧。”
“去年好像来了，我当时也没注意看。”
“要不还是算了，咱就在这里，沾一点是一点，如何？”
穹阳转头，身后哪里还有人听。
白衣少年弯下腰，沿着石壁，借草木遮掩身形，快步往前。
“欸，卿哥，你、你别乱来啊，回来！”
也不敢大声喊，只能无用的招手，而前面人像是铁了心。头也不回。
“我的小祖宗诶！”
无奈也拿他没辙，只好跟上去。
两人都带着面具。个子又高，身形接近及冠之人，倒也不让人觉察蹊跷。
穹阳追上去，拉住阿卿的衣袖：
“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一惊，快速甩开手，见是熟人，这才开口。
“你怎么跟过来了。我去找师父，我不是这的人，不懂这儿的规矩，要是被发现了，就说我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少年注视着前方来往的人，嘴里念念有词。
“你呢，你要是被抓了，岂不是明知故犯。”
两位小公子刚才还是一条船上，如今这转变可谓是比那晴天里的太阳雨还快。
被他这样一问，穹阳一时犯懵，挠了把后脑勺。支支吾吾：
“那、那我也不知道，我在人家眼里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混小子，这样庄重的场合，我怎么会知道！”
阿卿停下脚步，转头，胡狼面具之下，双眼含笑：
“被抓了可别哭鼻子。”
说完，快步朝前跑去。白袍随着风，少年郎连头发丝儿都沁满朝气。
还没回过神，就被这样言语揶揄，穹阳哪能受得了。追上去就是喊：
“你才哭鼻子，小爷我，顶天立地！就是不曾哭过鼻子。”
刚到大殿门口，两人不出意外的被守卫拦了下来。
“两位可有上聚的通行帖子？”
守卫摊开手，向二人索要。
“还要帖子？”
两人都未料到还有这一关，只好在守卫注视下灰头土脑地离开正殿门口。
“这下怎么办，咱们还是进不去啊！”穹阳蹲在树下，手上拿着根树枝，画画圈圈。
阿卿站在一块高耸的石头上，抬眼观望整个大殿。
“这地方，肯定不止就一个入口。”
“对啊，咱们那除了女君殿的正门，还有一个隐蔽的小门，我还从那里偷溜出去过呢。”
穹阳激动起身，拍了拍衣服。
“走，咱找找看，这祭祀很快就要开始了。”
“嗯。”
阿卿从高处跳下来，两人躲过正门守卫，绕着殿外，开始寻找。
在与女君殿相同的位置处。
有一道极其隐蔽的小门，两人也不再究底这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洞更为贴切的入口。
绕了一圈，终于成功潜入殿中。
越靠近祭典，人就越多，二人将手里的面具系紧，不动声色的融进人群。
少年的白袍在穹阳灰色短衫的映衬下，一灰一白，在人群中也不算扎眼。
但旁边还是有人搭话。
“公子身形看着瘦削非常，这方位，我去年就试过，就是你站的这地方。靠近大阵，灵力充沛，可是大补。”
阿卿听完，也不敢贸然出声，只是笑着点了头。
又转过头，低声向身侧之人转达。
“我们猜的没错，越靠近大阵，能够吸收的灵力就越充沛。”
话音刚落，五除为首的七位老者已经齐聚，阿卿也见到了茯的身影。
不知为何，阿卿总觉得，不远处座上的女子一直盯着自己。
心中暗暗惶恐起来“师父，这是，看出是我了——”
大阵开启，阿卿躲过茯的眼神，攥紧拳头，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只一霎，阿卿便感觉到身体内一股暖意，像是温顺的小兽舔舐伤口。
软绵的游走在四肢和小腹。闭上眼，任由它吸收。
人潮开始攒动，不一会儿又安静下来。体内的暖意快速游走，横冲直撞。
阿卿察觉异样，眉锋紧凑。不一会儿那暖流变得冰凉，延伸进入少年的每一寸血脉。
穹阳感受到身前人在颤抖，连忙走上前。
“阿卿，阿卿！”
少年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
穹阳见状，拉住阿卿，挤过人。朝殿内走去。
此时，这一切都让茯尽收眼底。
见二人仓促离场，茯心生疑虑。奈何眼下自己也不能离去。
殿中大都空无一人，穹阳找着个偏地方。走进去，锁上房门。
一把扯下胡狼面具。
眼前人面色发白，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右手捂住胸口，微微颤抖。
穹阳坐在阿卿身前，不知如何是好，问话也不回，摇他也不应。
正自责早知道便不应该带人来凑这热闹，穹阳满心懊悔。如今这情形，两人行动不便，也不好出去。
可等这祭典结束，此事必然暴露无遗。
回过头，见人正冷冷盯着自己，也不出声。
穹阳以为没事了，走上前去，坐在阿卿对面。
“你怎么回事啊，刚才可把小爷我吓个半死。”
“咱们快走吧，待会人来了，跑都跑不掉了。”穹阳说着，就要拉着人走。
“你倒是动啊！这是干嘛？”
见人像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坐在位子上。穹阳不解。
刚转过身，就被人捏住脖颈，直推出去，压在门上。
穹阳起先拍打着，又怕动静太大，招人注意。
可这呼吸实在不通畅，继而又去抓，去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前人一改常态，力大通天不说，那眼睛所折射出来的厉，是雪原冰面的狼，是万丈高空的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