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送葬者

    我带了两个大旅行箱，一个背包，在盛夏的终点搭上了回乡的巴士。

    旅途持续了四个小时，路上我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

    这条路，少年时我走了很多年，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就那么几年。

    ……

    踩在积水的坑坑洼洼的沥青路面，小镇人来人往，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却永远那么井然有序。一台台小车在一个个水果铺子前排着队，大叔们抽着烟，在车窗内惆怅的看着天。

    “去哪啊孩子？我给你便宜点。”

    “灿星村。”我拎着行李往前走，头也不抬的说。

    “十块，走不走？”

    “六块。”

    “太少了，我看你这么多东西，就便宜点吧，八块！”

    我看着阴沉的天空，推开了车门。

    “行，八块就八块吧，走！”

    小镇到村上只有三里地，这段路程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深刻，车驶过加油站，行上一个陡坡，高地两侧的沟壑远方，是一望无尽的平原和生机盎然的田野。

    雨滴滴落在我伸出窗外的指尖上，那冰凉的触感格外柔软，触动着我紧绷的神经。

    车在荒凉的村落放下我便走了。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停下脚步，我蹙眉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

    “啧，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一阵幽异的哀乐响起。

    强烈的晕眩感控制着我的大脑，我踉跄着站稳脚跟，扶住头狠狠的睁开眼睛。

    “！！！”

    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远方若隐若现，人群两行，中间不知簇拥着什么，渐渐往我的方向走来。

    那阵诡异的阴乐并未停止，我的后背渗出一丝冷汗，慌张的看着四周，拼尽全力的思考，手伸向身后，空空的。

    “该死，我的行李箱不见了？”

    我背着包一脸懵逼愣在原地，想起刚才那辆急匆匆驶去的小车……

    “妈的，太没职业道德了！我东西还没卸下来呢！”

    余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身后，哀乐传来的方向，是一行送葬者。

    白色高帽，黑白长衣，人群中间簇拥着一口巨大的棺材，随着逐渐清晰的哀乐声接近，我仿佛还听到了哭声。

    本来我的胆子是很大的，若是寻常，可能我不会太在意。因为我知道乡下至今仍旧保留着某些送葬的习俗，但是那乐声太不对劲。

    幽异的乐声闻之让人心情沉郁，仿佛有无尽忧伤与痛苦重重压在心头，无法挣脱。

    再看向那些人的脸，每个人都蒙着面，根本看不清脸，难道是想借此手段遮掩哭泣的眼睛吗？

    不！不对！没有脸！

    这些人，不是人！是鬼！？

    心下想到此处，强烈的求生本能驱使着身体，我迈开僵硬的脚步转身就跑！！！

    “敲里哇啊！鬼啊！这个世界真他娘的有鬼啊？”

    我在心中大声呐喊，在一个树荫的拐角处又跑了好久才气喘吁吁的弯腰停下。

    坐在柳树下的草地上，细长的柳枝在风中摇曳，提醒着我还活着。

    感受着雨滴的清凉，我抬起头，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傍晚的天空像一片暗蓝色的海洋，我就像一只深海的游鱼，拼命往上游，妄图看见水平面上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