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节 攻破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从外面被用力撞开,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我这辈子最恨撒谎的人。神灵在上,如果我有半句假话,让我下辈子投胎去大陆南方,做白皮,当黑鬼!”
他没有选择战斗,而是像懦夫那样转身就跑。速度是如此之快,就连最灵活的兔子也比不上。
“跟我走,从此以后你们就是牛族人,咱们一起去磐石城,那里有的是粮食,还有肉,你们每天都能吃好的!”
但不管怎么样,一个愿意向神灵发誓,以命运和前途作保证的人,可信度极高。
“你们的王是个混蛋,他不让你们吃饱,不给你们粮食。”
一个身穿信使号衣的豕人卫兵跑进来,单膝跪倒在地,他额头与面颊上全是汗,粗壮的喘息致使他连话都说不清楚。
在他们身后,是残破不堪的寨子,遍地人类遗骸和鲜血。
他是敌人。
天狂手持铁皮话筒,在八百多名豕人降者面前走来走去,声嘶力竭地喊着。
“不会的。”沙齿连连摇头,急急忙忙辩解:“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我会跟她好好谈谈,让她打消这样的念头。”
她双手猛然发力,粗壮的胳膊将巨大的餐桌高高掀起,各种餐具与菜肴如暴风骤雨般飞出,“丁零当啷”一阵乱响,动静之大,就连门外守候的侍者也被惊动,他们纷纷跑进来,却被王后凶狠的目光吓住,低下头,默默退了出去。
一队士兵抓住了新通寨的头领,用绳子反绑他的双手,推搡着押到天狂面前。
“跪下!麻痹的打了败仗还这么拽,给老子跪下!”天狂不由分说,抡起拳头狠狠给了对方肚子上一下,豕人头领疼得张开嘴,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痛苦撕扯着大脑,与其说是畏惧,不如说是惶恐。
“你们打不赢我们,再打下去你会死,老子还要抓住你的老婆儿女,到时候谁来管她们?”
“投降免死!”
豕人头领面部肌肉在痛苦与屈辱中扭曲,带血的唾液沿着嘴角缓缓流出:“我宁愿战死,也不会成为你的奴隶!”
胸口被捅得彻底凹陷进去,濒死者惨叫着,下意识扔掉兵器,双手紧紧抱住直插胸口的枪杆,哭喊着拼命想要挣脱,却被狞笑的对手以强大的臂力向上挑起,顿时双脚离开地面,只能在空中做无用的挣扎。
两小时后,战士们押解着排成长队的豕人俘虏,往磐石城方向缓缓远去。
前后两道寨门都被封死,几个不甘心想要攀越寨墙逃出去的家伙当场被弓箭射中,牢牢钉在那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们在痛苦中流血,在绝望中挣扎,在后悔中等待死亡降临。
撞木是蛮族特有的攻城武器,有多种规格。视具体情况,单人用、两人用、三人用……最高可达二十人用。如果是多人使用的大型撞木,长度与重量成倍增加。只有身材最高大,体能最强的壮汉才有资格成为扛木者。他们分成左右两排,每两人为一组,肩膀上扛着粗大结实的横杆,总共十条系绳固定着撞木,悬空而起。队列周围有重盾手负责掩护,挡住来自正前方与上面落下的箭矢,一直冲到寨门前,利用撞木像秋千那样荡起来的惯性力量,摧毁坚固的防御。
天狂发出邪恶的调侃笑声,只是他瞬间变脸,笑容变成了狂怒,猛然拔出佩在后腰的匕首,狠狠捅进豕人头领的胸口,恶狠狠地骂道:“老子最讨厌你这种打不赢还喜欢玩嘴皮子的废物。输了就输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一千名战士,外加一千五百名后备,无论专业士兵还是数量,都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杀进去!”皮糙肉厚的天狂咆哮着扔掉撞木,凶蛮地抢过旁边一名牛族战士手中的战斧。鲜血与近在眼前的胜利刺|激着神经,就像打了大剂量兴奋剂,他爆发出如山一般的威猛其实,将战斧高举过头顶,从喉咙深处发出震耳欲聋的暴喝,朝着横面钉板明显出现分岔的寨门连续猛劈,破开一条足够两人并行的通道。
新通寨只有一千多人,这种小规模的村寨没有石墙,只能用木头和土坯修造建筑。围墙虽然厚实,却只是做做样子,可以挡住野兽,却挡不住成规模的军队。
有人同时被三支长枪刺中,头部、左肩、右腹同时贯通,配合默契的长枪手们依次抽枪,继而向前突刺,短短几秒钟内,他的身体变成了蜂窝,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扬天喷出大口血沫,倒在地上,被无数沉重的脚步踩踏,碾成肉泥。
第一个扔掉武器的下跪者出现,紧接着是更多放弃抵抗的豕族人。
距离寨子五百米的位置堆砌着土堆。这是两百名豕族人在短时间内的杰作。五百名重盾手将他们护得严严实实。工兵训练是天浩在这个世界的独创,人们用大车运来砖块,砌成六个高度超过十米的台子,就地挖土,沿着砖块平台顺序包围着向上堆积。就做法来看,与古埃及金字塔的修造方法颇有几分类似。顶端留出三米见方的平地,牛族工匠用预制零件迅速架起重型弩炮。他们绷紧皮绳,用拳头大小的碎石填满藤编网兜,指挥官一声令下,身穿皮甲的工匠纷纷抡起长柄重锤,狠狠砸向机栓,杠杠原理产生了精妙的弹射力量,空中顿时飞起一片可怕的石雨,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啸,在战场上空制造出成片的弧形攻击面,准确射入寨墙内部,带起无数飞溅的鲜血,喧嚣与喊杀声立刻被痛苦哀嚎与尖叫取代。
上兵伐谋,攻心最佳。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牛族长枪手早已在寨墙外侧排好队形,他们曾经针对这种情况进行过无数次演练。天狂沿着侧面跑开,让出足够的距离,战士们立刻放平长枪,每两人中间夹着一名重盾手,迈着堪比机器人还要整齐的步伐,呼喊着令人恐惧的号子,横队两侧的枪尖往中间聚集,正对着破烂寨门的十多名长枪手以手臂高度为准,分为上下两层,仿佛一列自带撞角的蒸汽压路机,粉碎了松散的寨门外框与墙木,速度虽然,却锐不可当。
明年,野草会长得更加茂盛,花会开得更鲜艳。
正对面,五个身穿盔甲,高大魁梧的豕族战士怒吼着向他扑来。
被攻破的寨子一片混乱,豕族守卫者眼睁睁看着攻击枪阵在整齐的号子声中冲进来,连忙在惊恐慌乱中绕行避开,好不容易想起避开锋芒攻击枪阵侧翼,却惊愕的发现枪阵后排迅速涌出数十名身披重甲的豕人战士,挥舞着长刀与战斧,恶狠狠朝自己扑来。
狂牙族领地,新通寨。
身披重甲的天狂肩上扛着冲城撞木,仿如一头受惊的暴鬃熊,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高速奔跑越过三百多米的距离,带着无比震撼的力量与惯性,将前端包铁的撞木狠狠砸在沉重的寨门上,木屑飞溅。
暴怒的王后发出冷哼:“你太天真了。”
僵持中的母子同时把目光转朝那个方向。
新通寨的豕族人从未遭遇过这种可怕的战斗。他们很勇敢,面对任何敌人从不畏惧,单打独斗也不落下风。然而锋利的枪尖刺破了希望气泡,冲在最前面想要挡住寨门重构防御的五名豕族战士被当场刺穿。他们感觉胸口一片麻木,整个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精通锻造的牛族兵器坚硬又锐利,长度超过五米的排枪密密麻麻攒刺过来。
天狂举起钢斧劈开一名反抗者的肩膀,狞笑着看着那人惨叫着倒下,抬起左脚踩住濒死者的头,双手紧握斧柄,左右用力摇晃了几下,从骨缝中拔出牢牢卡住的斧刃。他将带血的武器高高举起,发出胜利者的呼号。
豕人头领带着凝固在脸上的恨怒与不甘心,缓缓倒下。
寨内的瞭望塔连续被四枚铲子形巨弩射中,这其实是放大版的箭矢,专门为攻城设置,前段呈扁圆形,就像文明时代武僧常用的月牙铲。巨大的冲击力击碎了原木撑架,在无数豕族人恐惧的惊呼声中,简易木制塔楼摇晃着倾倒,站在上面的弓箭手失去平衡惨叫着坠落,对成群结队的进攻者彻底失去了远程压制能力。
这是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强壮豕人,他后背上挨了一刀,正在流血,伤口很浅不致命。他居高临下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天狂,紧紧咬在一起的牙齿发出“格格”声。
头盔被当场挑飞,冲击力巨大的枪尖直接捅进面部,斜上贯穿眼窝,从带着散碎的肌肉组织从死者后脑探出。
领到食物的豕人俘虏们对天狂的话半信半疑,却不像之前那样抱着强烈抗拒的心理。
珊华大步踏过满地碎片,走到沙齿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发出狰狞的质问:“你到底出不出兵?”
沉重的铁盔护面挡住了部分视线,却并不妨碍五个人从不同角度看到天狂在笑。他的笑容是如此阴狠,毫不掩饰讥讽的成分。
这是个残酷又野蛮的世界,伤者已经没有继续生存的资格。
五对一,足以把天狂像蚂蚁一样活活摁死。
他是指那女人的儿子。
身后、四周、远处,所有进攻者都跟随天狂的节奏,大声呼喊出同样的声音。
你的弟弟……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即将成为新王,他与你根本没有兄弟之情,他只会服从那个该死女人的意志。每一次新王继位,都要砍下成百上千颗头颅,这是残忍又血腥的庆典,是新旧势力的交替。
沙齿的头低垂着,不敢正视母亲近乎喷火的双眼,他的声音唯唯诺诺,充满了无奈的自我见解:“……他毕竟是我的弟弟啊……”
沙齿全身都僵硬了。在如此近的距离,母亲尖利的獠牙顶在自己脸上,挤出两个凹进去的浅坑。
“快投降吧!只要投降了就有饭吃,还有鱼,有肉。”
“哟嚯,真看不出来,还是条硬汉。”
“你想死吗?”她的咆哮变得更加凶狠、刺耳起来:“如果让那个女人的儿子成为新王,她会下令砍掉你的脑袋!”
他吼得口沫四溅,随同出战的豕人战士们纷纷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按照俘虏人数顺序分发下去。优先发给老人和儿童,其次才是妇女和男子。
收拢新通寨豕人难民的工作很顺利。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珊华足足花了半分钟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话糙理不糙。
“挡住他们,快来人挡住他们!”
这里很快会成为野兽的乐园。
战死与杀死的豕族人约有两百人,另有六十多人不同程度受伤(专指残疾,北方蛮族没有轻重伤之分)。天狂下令把所有伤者集中,当着所有投降者的面,干净利落砍掉他们的头颅。
“你……你给我站起来!”珊华觉得快要活活气疯了。
上千名牛族和豕族战士潮水般涌进新通寨,队伍里夹杂着数十名手持铁皮话筒的劝降者。成倍扩大的声音在寨子上空盘旋,任何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亲生儿子没有站在我这边,反倒帮着一个外人说话。
锻造不是豕人的强项,他们也没有足够的钢铁用作防御。再厚重的木制寨门也挡不住撞木连续冲击,并排钉起的粗木被撞得粉碎,从中部凹陷,形成一个很大的“v”形。
“……呼呼……启禀殿下……牛族人出兵攻打我族。新通寨、宁官寨、布素寨……还有……还有全宇寨,纷纷向狂牙城求救,请大王速做决断。”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按照预期进展。
……
天狂抓住他又粗又长的头发,将那张带血的脸向后用力揪起,对方痛苦的表情让他很满意,于是用右手轻轻拍了拍那人的面颊,阴沉沉地发出冷笑:“投降吧!你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