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宣平十三年，五月十五
那日，从朝中传出一个骇人的消息，便是确认查出了去年的会考科考贪污舞弊，圣上在朝堂上龙颜大怒，短短几日时间内，便已有多人被降罪下狱，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
不仅如此，圣上还亲自任命了新的阅卷官，将近去年的考卷全部重新审阅，以选拔真正的有才之士。
这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此时的肖鄞和罗钰也早已在大学士董昉的安排下入了京。
当他们得知原来自己去年落榜乃是有人暗箱操作是，一时之间不知是震惊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尤其是肖鄞，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的两次落榜皆是有人刻意为之，而董昉更是称赞他为状元之才，便是罗钰虽然比不上肖鄞的文采，但也是进士之才。
令人震惊的科举案终于在皇帝重新选出三甲后进入了尾声，这些日子以来，因着此案而获罪有将近十位高官，和二十余位低阶官员，京中更是风声鹤唳，谁也没料想到陛下从相国寺回来后竟然来了这么大的动作。
即便是没有牵扯进科举案的官员都被吓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最失落的怕是之前的三甲了，唯一高兴的怕也只有那些如今金榜题名的人了吧。
因为此次清算了好些官员，如今朝廷急需人才，因此三甲虽然还是三个，但进士明显增加了不少。
“陛下，根据大理寺的审讯结果，去年的三甲中的状元和榜眼都有行贿之罪，只有探花梁笙并未有行贿，只是比起这次陛下钦定的探花郎确实在文采上有所不如，不过却也应该在进士之列。”
赵璋无意迁怒于无辜之人，只要没有行贿的学子，又有才学的，赵璋都可以委以录用。
“只要行贿的名单里没有的人，就按照你们阅卷的排名来吧。”
董昉领旨告退后，便有另一个内侍监上前通禀说新的三甲已在殿外等候了。
赵璋宣他们三人进了御书房后，便免了他们的行礼，再告诫他们一番后，却独独留了新科榜眼肖鄞留在御书房单独谈话。
“肖卿可曾婚配？”
赵璋当初殿试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虽然他只赐了肖鄞榜眼之位，可比起新晋状元，他可是年轻不少，相貌也比另外两位要好，若是才学再差些，便是名副其实的民间探花郎了。
肖鄞忽然忆起前段时间，自己被迫退亲的事，不免脸色难看了些。
“回陛下，微臣原本有一未婚妻，只是臣前些与她退亲了。”
“为何？”
肖鄞虽然暂且不知为何陛下会对他的私事这么感兴趣，但也不敢有所隐瞒，但要他将责任全部推给女方，他也做不到。”
“是微臣的问题，微臣之前屡试不中，家中又拮据，不敢耽误人家，便与家中商量与她退亲了。”
“那如今你金榜题名，可会去向女方提亲？”
赵璋其实之前便派人去查了肖鄞，确实查到他前段时间刚与人退亲，但他查到的是因为当时肖母病重，女方以银两诱惑他前去退亲，他才答应的。
就是不知他高中之后，是会去女方家中扬眉吐气，旧情再续还是将此事就此作罢。
“微臣既已于人退亲，便不会再与人有所瓜葛。”
赵璋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他派去调查的人也回禀说，此人的德行也是上乘，他的街坊邻居都对他称赞有加。
“这么说来，倒是朕耽误了你的婚事。”
肖鄞明白陛下是想说若非在他底下出了科举舞弊案，那他去年便可以高中，然后娶妻了。
只是他哪里敢受陛下这样的话，便只能连忙跪了下去。
“别紧张，朕想说的是，朕既然耽误了你一门亲事，便重新给你指上一门如何。”
肖鄞才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是要给他指婚，不过能让陛下指婚的都能有谁！可他并不想只做有名无权的驸马。
赵璋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了，肖鄞的心思自是瞒不过他：“不是想让你尚公主，你不要紧张。”
他心里有些苦涩，却还是逼迫自己将剩下的话说完：“朕暂时不能告诉你她是谁，但朕可以给你保证，你若是能一心一意地好好待她，永不纳妾，只守着她一个，朕可以让你入阁拜相，位极人臣。”
“但你也不用担心，她长得很漂亮，还有若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你无后，朕也可准许你们和离，但绝不允许你休妻或者纳妾，若是你将来伤她的心，朕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是朕的条件，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若是接受，再来告诉朕。”
赵璋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只觉着他的心彻底空了，心中满是苦涩，却又不得不克制自己，终于在肖鄞告退后，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赵璋制止了宫人传太医的动作，想来这也是他应受的。
“去告诉卫霖，让他去接替郭霄。”
郭霄已经在这里呆了差不多十天了，终于等到陛下放卫霖回来了。
“卫大人，你可终于回来了。”
“郭总管，你这几天不见怎么还胖了。”
他这几日天天呆在这里，连门都没出去过，能不胖吗？
“这几日，傅姑娘没什么事吧？”
郭霄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这傅姑娘这几日连门都没出，之前还答应你奶娘陪她去法觉寺，最后都没去。”
卫霖听了也觉着奇怪，按理说傅姑娘不是一个能闲的住的姑娘。
“我不在的这几日，就没有发生什么吗？”
郭霄想了半天，“也就是你走的第二天，你妹子来了一趟，但我见也没发生什么事。”
其实是因为郭霄没看到卫倩和傅竟夕见面的场景，他才觉着没什么事发生，他那日见来人是卫倩，便躲得远了一些，这卫家妹子的耳朵可灵的很。
“卫倩来了这，那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呀，不过具体谈了什么你得问你奶娘了。”
说罢，郭霄便与卫霖换了班，结果郭霄刚走没一会，周婆婆就出现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
“啊呀，少爷，不得了了，小姐她发现你带姑娘回来了，老婆子虽然稳住了她，但按照小姐的性子，瞒不了几天，你娘就会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的事了。”
卫霖一直竟然不知道是她卫倩发现了傅姑娘震惊，还是周婆婆竟然以为傅姑娘和他有关系震惊。
“奶娘，你别胡说，我与傅姑娘清清白白。”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他想解释都解释不了。
“完了，你娘已经来了。”
卫霖转头就看见他娘带着卫倩往这边过来了，他想解释，却没有想好不暴露陛下，又撇清他和傅姑娘关系的说辞。
没想到他娘直接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行了，娘有数，不管那姑娘是什么出身，娘都能接受。”
说着便往傅竟夕的房间去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郭霄竟然留给他这么一个烂摊子。
傅竟夕这几日，满脑子都是原来先生就是陛下，这么一想忽然所有的事情都解释通了，为什么卫霖和他父母都是先生的下属，为什么连卫霖的奶娘都能住的这么好，为什么先生在医馆的日子师父都不接诊了，为什么先生这么神通广大，能请她去云香楼吃饭，能帮她找到亲身父母的来处，还能审问探花郎的妹妹，可怜自己当时还为他担心。
真是气死她了，她这几日都没能好好接受这些消息。
还不告诉她他叫什么，他便是告诉她，她也不知道当今圣上的名讳呀，有什么好瞒的。
所以先生到底叫什么？
傅竟夕这边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她门口传来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她下床打开门一看，就发现她门口出现了四个人，周婆婆，卫霖，上次见的卫霖的妹妹，还有第一次见到的伯母？
“这就是傅姑娘吧，我先介绍一下，我是卫霖和卫倩的娘亲，叫我伯母便好。”
傅竟夕没明白这是怎么了，也只能乖乖地朝卫伯母鞠了一躬，“伯伯母好。”
卫夫人也看出来确实是出身不高，怪不得自己儿子要把她藏起来，不让她知道，难道自己在他心里就是这么趋炎附势的人吗？
“好漂亮的小姑娘。”卫夫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看着就特别惹人怜爱的样子。
小姑娘，那是先生对她的称呼，她还是想先生了，可她还是很生气。
“来，傅姑娘坐这边，姑娘是哪里人士，家中有几口人，怎么与我儿认识的？”
她不能说，特别是她知道先生身份之后，她就更不能说了。
于是只能眼巴巴地向卫霖求助。
卫霖也知道这事关重大，怎么也不能说，情急之下只能脱口而出：“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真是卫霖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地撒谎。
“失忆了，可傅姑娘不是说她有个师父吗？”这回轮到周婆婆不解了。
“对，我失忆了，我只记得我有个师父，别的都不记得了。”
傅竟夕注意到，此时卫夫人望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骗了她们。
“好了，娘，我回去再和你说吧。先让傅姑娘好好休息，她失忆了，要好好休息的，别打扰她了。”
另一厢，郭霄回宫后，才发现陛下竟然生病了，难道科举的事让陛下这么难受吗？
后来郭霄才从底下的人口中得知陛下单独留下榜眼的事情，不禁怀疑难道陛下的病与新科榜眼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