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望月楼上
赵修回府后,父亲赵大人问他:“回来了?谢公子怎么样了?”
赵修有些为难,这问题他该如何答呢?他原本是跟谢父谢吟客套一番后去探望谢源,当他走到谢源房间门口想敲门时,门里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动作轻点!”是秦仁的声音。
“我已经够轻了——相信我,一会就不疼了——你别躲——你可以撑着这张书桌……”是谢源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这个声音继续说,“平乐,你张开嘴……”、“你把嘴张大些……”
再听到秦仁口齿不清的说:“疼……”
赵修当时觉得天雷滚滚又心惊肉跳,天雷滚滚的是谢源和秦仁竟然是这种‘南风’关系,心惊肉跳的是幸亏他是因为对这里比较熟,才没让管家或者仆人带路,否则捅破了窗户纸,谢源和秦仁怕是要成了苦命鸳鸯。
想到这里,赵修对父亲拜了一拜,答道:“谢公子还好。”
转眼就快到月底,明月书苑在月底的最后两日是休假的日子。
午后的课结束后,西书屋的学生们都收拾笔墨纸砚,陆续离去。张娟儿一边让仆人收拾笔墨纸砚,一边问邻桌的秦仁:“平乐,明日学苑休假,你会来望月楼吗?”
秦仁正在给一把纸扇画画,所以头也不抬:“不是已经约好了吗?我自然会去。”
张娟儿见秦仁这么专注,有些恼:“我这不是在想,你家距离望月楼有些远吗?!我会让父亲安排一辆马车去接你……”
“多谢张姑娘,不过谢某我与平乐顺路,我可以顺便带他过去。”坐在后排的谢源插嘴道。
此时秦仁的画已经画完了,他轻轻吹着纸扇上的墨,好让这墨快点干。
谢源看他画完了,伸手把纸扇抢过来,对那副画仔细瞧,看了半天:“平乐,你这画的啥?!本公子让你给我画神女图,你就给我画两座大山?!”
秦仁转身对谢源说:“思扬,这就是神女图,这山是太行山和王屋山。”
谢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可是这太行、王屋乃《愚公移山》中愚公所要移走的两座山啊——你是暗讽我是愚公?”
秦仁继续说道:“非也,思扬你想想看,在《愚公移山》这一典故中,太行、王屋二山是不是先后引来操蛇之神、天帝、夸娥氏的关注?所以……”
“所以?!”谢源反问道,“所以平乐你这还不是暗讽我是愚公?!”
秦仁还想狡辩:“所以思扬你只要天天对着这两座山,神女自然就会来了……”
谢源见秦仁还在嘴硬,便抄起一卷书去追打他,秦仁一边在书屋里四处躲,一边喊:“别打脸,千万别打脸……啊啊啊啊!”
张娟儿看他们嬉戏,不禁笑道:“你们没有上次的事心生芥蒂,真是太好了。”
有没有心生芥蒂,谢源心里却也不太清楚,一是自那日他揍了秦仁,秦仁就再也没有乘过他的马车了;但另一方面,秦仁仍然与他十分亲近,并无半点生分。
次日,众人各自在家吃过了午饭,才在望月楼聚头。何小胖作为望月楼老板之子,早早在二楼的抢了一个好位置,此处视野开阔,既可以看到楼外的风景,又可以听见楼内说书之人的声音,且很少受到往来客人的打扰。秦仁不禁感叹道:“何公子真是好品味。”
谢源接过话头:“是啊!眼光独到!我看这望月楼的装潢、摆设都远比一般酒楼雅致。”
何小胖一脸得意:“那当然!我们何家做生意做得好,是有道理的!”
张娟儿因为家离得近,所以带了一个食盒,她从食盒里取出蜜饯、西瓜子、水果、糕点之类摆在桌上。
赵修瞧见这些吃食,夸道:“张姑娘有心了!”谢源心知赵修想借机赢得张姑娘好感,便微笑着附和,还一边用扇子悠悠扇着,好不风流。
要是以往,赵修肯定要在心里暗骂谢源抢他风头,但自从他那日无意知道谢源和秦仁的‘秘事’,他就再也不嫉妒谢源比他长得好看了。如今与张娟儿有往来的青年里,除却谢源和秦仁,只有赵修和何小胖。因此他赵修有自信,可以赢得张娟儿的芳心。
众人此时听见‘啪’的一声——是惊堂木拍击桌面的声音,说书人雄浑饱满的声音从一楼大堂传来:“上回我们说到江湖恶人‘徐浪’——据江湖人传闻,徐浪乃是北岳派第十一代掌门之子,他是怎么从一个人人艳羡的名门之后变成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江湖恶人’的呢?今日就由我——‘逍遥书生’——为大家说道说道……”
秦仁原本在嗑瓜子,听见说书人要说徐浪,便忍不住好奇停下。谢源见状,用胳膊捅了捅秦仁,低声说:“听见没?徐浪可是个‘江湖恶人’呢!”在说到‘江湖恶人’时,谢源有意加重了语气。
此时说书人逍遥书生继续不急不慢地说道:“这北岳派原本与南岳、西岳并称为武林‘三岳’,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名门正派……”
此时何小胖吐掉瓜子壳,低声问赵修:“这江湖中有北岳、南岳和西岳,为啥就是没有东岳?”然而赵修也在嗑瓜子:“我哪里知道——接着听!”
“可是不知何时起,这北岳派开始修习一种名为‘问道’的歪门邪术,”那逍遥书生继续说道,“此歪门邪术能在短时间内大大助长修习者的功力,但它同时又极易扰乱人的神智,据说北岳第九代掌门、第十代掌门均是在修炼这种歪门邪术时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北岳第十一代掌门,徐荣,也就是徐浪的父亲,继任掌门后不但没有禁止这种歪门邪术,反而大力鼓励门下弟子修行它,以增强本派的实力;彼时北岳派的门主之一——路平江,极其反对这种功夫,奈何他只是北岳派一个小小的门主,人微言轻……”
“有了这种歪门邪术,北岳众多门徒的功力也纷纷大幅提升,当年参加武林大会,北岳门下弟子力挫西岳、大败南岳,一时风光无限,也让整个武林为之震撼。而后,越来越多的青年拜入北岳派。”
“可惜好景不长啊——很快北岳派就传出一名弟子练功时走火入魔、四处杀人的消息。而这名弟子,就是当时的掌门之子,徐浪。”
谢源听到这里,又想起那日见到徐浪时,对方似乎是有些疯癫的样子,心想,恐怕这徐浪真的是个疯子。谢源此时看了看秦仁,只见秦仁面色不定,一时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徐浪走火入魔,当时北岳派的弟子颇受其苦,要么被其所害,要么被他打伤——可是,北岳的第十一代掌门徐荣,偏袒爱子,不肯将徐浪拿住。在那关键时刻,路平江出手,想要击毙已经走火入魔的徐浪。掌门徐荣哪里肯让爱子受死,于是便和路平江打了起来,据说二人打了七天七夜,打得难解难分、昏天暗地……”
此时吃着蜜饯的张娟儿,悄声问道:“这武林人比武,真的能打七天七夜?”
谢源刚想说‘当然不能’,然而此时赵修抢着说道:“莫说七天七夜,就是打上个十天十夜也是有可能的,不然怎么能称之为江湖中人、武林高手呢……”
谢源默默一笑,低头吃糕点,他咬了一口,发现是红豆馅的,便拉了拉秦仁的袖子:“平乐,你看,是红豆馅……”
‘馅’字还没说完,就见心不在焉的秦仁,接过谢源手中的糕点,竟然直接自己一口吃了。
张娟儿见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平乐,你听得太入迷了,就没发现那糕点有什么奇怪吗?”
秦仁喃喃道:“不就是一块糕点,有什么不同?”
张娟儿又笑道:“这糕点——是甜的呀!”
“哦……”秦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才记起自己不爱吃甜食,“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
此时,说书人洪亮的声音又传来:“经过九死一生的殊战,路平江终于打败了掌门徐荣,此刻路平江和徐荣二人均是身疲力竭,功力耗尽。偏偏发狂的徐浪,此时出现在二人面前。如若是平日,徐浪定是会毫不犹豫杀了父亲的对手路平江,可惜他已经走火入魔、六亲不认……可怜徐荣一代掌门,身为父亲,爱子如斯,却竟然就这样被爱子所杀……”
赵修忍不住感叹道:“这段故事,精彩!太精彩了!”
秦仁却叹道:“可怜之人罢了……”
张娟儿也心有戚戚的模样:“说的对,这都是些被命运捉弄之人……”
逍遥书生继续说道:“于是乎,路平江成为了北岳派第十二代掌门,他作掌门的第一件事,便是禁止门下弟子修炼那歪门邪术,可惜众弟子贪恋那功夫,哪里肯放弃呢?毕竟江湖之上,谁的功夫高,众人就服谁,所以武林中人,哪个不想增强自己的功力呢?”
“众弟子竟然将囚禁的徐浪放出……这走火入魔的徐浪再次对上路平江,二人杀得难解难分,众弟子见徐浪与路平江一时难分胜负,便一拥而上,合力绞杀——可怜那路平江,身为掌门,仁义之心,面对弟子们的围攻,却不忍心下杀手,最终力、竭、而、亡!”
逍遥书生在说‘力竭而亡’时,声音慷慨激昂、又饱含着扼腕叹息之情,加上故事确实荡气回肠,连谢源都有些动容,此时他听到了何小胖的感叹、赵修的叹息、张娟儿的啜泣,唯独秦仁似乎不为所动。
“徐浪便被拥为北岳的第十三代掌门。”逍遥书生继续说道,“后来北岳不断有弟子走火入魔,或爆体而亡,或发狂杀人,致使江湖中北岳的名声和地位都一落千丈。北岳的一些弟子门,见北岳派声誉扫地,纷纷出走,与北岳划清界限,使得北岳更加门庭凋落……”
“此时西岳派,素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陈解风,为了阻止北岳作恶,便亲自出山,追杀北岳掌门徐浪!”
谢源低声感叹道:“说了这么久,总算说到了陈解风!不是说陈解风是天下第一美男么?怎么变成‘天下第一剑’了?”
赵修刚想回答,就听到逍遥书生继续抑扬顿挫地说道:“众所周知,陈解风容貌俊美,风华绝代,有天下第一美男的盛誉,又身怀绝技,剑术天下无敌。可是徐浪修炼邪术,功夫也是与日俱进,不容小觑。走火入魔的徐浪会按兵不动在北岳坐等陈解风杀上来吗?北岳的残余弟子又会怎样应对陈解风呢?正义之士陈解风最终能否打败‘江湖恶人’徐浪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