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她深棕色的瞳仁一转,接着他的话问,“抱起来感觉不好吗?”
她下意识的转回身去,猝不及防地,和他呼吸起伏的胸膛,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近的过分。
艺人这个职业,有时候很摧残健康,为了上镜好看,必须比普通人瘦很多。更有的女艺人,在现实中看起来几乎是病态了。
究竟是怎么就变成,他做饭给她吃了呢。
周襄帮着搅动锅里的汤,点着头,“唔……”
她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的说,“本来是我想请你吃饭的。”
周襄一到冬天手脚就冰凉,于是对比之下,她的手背上覆着,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炙热。是那种一路烫到她心口的颤栗,全身都酥酥麻麻的,有那么一刻,停止了思考。
诱人的红,映衬着一桌的美食,香气都是勾着人的味蕾。
听完她这一长串,吴鸿生是微微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这句话就表明了她的看法。
他安慰着说,“不用管它,有空我再收拾。”
冰箱里的寒气扑在背脊上,侵占她每一根神经。
“谢谢。”
耳边传来冰箱门关上的声音,她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
周襄放下鱼子酱,舔了下指尖,刚发现边上放着装起士的盒子。
他的手顿了顿,关上鞋柜,“听我的助理说,‘谢谢’和‘你是个好人’,意思是一样的?”
周襄生硬的抽出她的手,按下了车载音响上的切换键,然后把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上。
余光扫过她的坐姿,吴鸿生就笑了,俊逸的眉眼夺目。
他似笑非笑的将手握上方向盘,没有回话。
落地窗外夜色渐浓,窗帘绑在一边。
吴鸿生甩上车门,走到她身边,“没事吧?”
他挽起袖子,握着刀切着番茄,胡萝卜,还有绿色的芦笋,手法漂亮娴熟。小臂上淡淡的青色脉络时不时隐显,周襄看着走神了片刻。
他话一出口,又反悔了。
答应的很爽快。
用平底锅小火融化奶油,他简单的翻炒了一下洋葱和培根,停下动作等锅里的食物软烂,抽空回答着,“年轻的时候觉得有意思,现在是享受能有人认同我的想法。”
周襄又发愁的思考了一番,问着,“那你喜欢出前一丁,还是合味道?”
起士放在一边,他将马铃薯缓缓丢进滚烫的热水里泡着。
前一秒还被自己的举动惊着了,不知该怎么收场的周襄,下一秒听着他的调侃,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些慌神的说,“我不喜欢这首歌。”
这么可爱。
可是她也没什么艺术鉴赏力,看着这个就只能想起某本侦探漫画里,凶手就是把尸体藏在这种中间是空心的雕像里,怪瘆人的。
周襄暂时不敢和他对视,故作平静的没话找话,问着,“你为什么会选择当演员?”
说着,扶住周襄的胳膊,让她跨过瓦砾走出来,他侧身顺手关上车门。
他薄唇抿起,抬高了视线。她微微抬头,正好对上他漆黑的眼。
前几天他把这盆秋海棠救活了,害怕陆侨白又撞上,就挪到放在一边,忘记了摆远一些。
吴鸿生笑了出声,实在忍不住的,伸过手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
见到周襄在打量这座雕像,吴鸿生走到她身边,抱着双臂,好奇的问,“有什么看法?”
吴鸿生仰头看着,摸了摸眉毛,思考着说,“过两天我找个别的换掉它。”
电台正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旋律中的吉他声逐渐和她的心跳同步。
被他掌心压过脑袋的周襄,也顾不上揉乱的发顶,转正身去像小学生听课一样老实坐着。
转身打开冰箱的门,冷气袭面而来,她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食材中搜寻,一边拿出罐鱼子酱闻了闻,一边疑惑的问着,“在哪一层?”
“好。”
幸好周襄骨架很小,看着是纤细,美在轻盈,没到骨瘦如柴的地步。
她指腹冰凉,轻轻点在他的面颊上。
他提醒,“在冰箱里。”
幸亏,撞了几次海棠花就差点没让吴鸿生把车砸了,被这雕像吓了有八百次,每次都被无视的人没回来。
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的说着,“过一遍热水,一遍冷水,会很好剥皮。”
他接过盘子,笑着说,“鹅肝。”
吴鸿生愣了一愣,手里的动作也停下。
餐桌上暖黄色的灯光下,西冷牛排配蘑菇汁,烤洋葱汤,芥末奶油炖肉,脆皮鹅肝配珍菌。
把人推开一段距离,又拉回来一半,这到底算哪一招呢?
她进屋的时候就脱去了大衣,衣领不算低,但是能看见白皙分明的锁骨,和一条细巧的链子。
周襄歪着头,“显得很没有内涵吗?”好像是太空洞了点。
对他忽然的笑,周襄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过去,却看见他细润弧线的下颌,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涡。简直是着了魔,竟然鬼使神差的用手指点了上去。
这颗小心脏哟,扑通扑通的跳,刚才她甚至在心里默背了一遍乘法口诀表。
“左边。”
否则,这将是气哭陆侨白系列。
吴鸿生手中晃动着醒酒瓶,轻轻皱起眉头,同时说着,“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太瘦了……”
她转过头来,澄澈的眼眸眨了眨,“要说实话吗?”
周襄一愣,随即笑了,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脱下她的靴子,蹭进拖鞋里。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对‘拐杖’说谢谢。
“别笑了。”她用手指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再问一遍。”
周襄唯一会做的拿手菜就是煮泡面,所以她公寓里的厨房料理台,基本职责就是积灰。但吴鸿生显然是厨艺界的个中高手,从这厨房中全套的设备就可以看出来。
还有一小篮子,刚出烤箱的全麦酸奶面包。
将她的手握着,指尖收紧,缓缓放下。
她笑的肩膀轻轻抖着,刚想收回手,指节一弯,还来不及垂下手臂,就被他的大手抓住了。
被提问的人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碰上了他的目光,又迅速移开,低下来盯着锅里红红黄黄的汤。
吴鸿生的家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伴月山庄,车开进山庄大门之后,就如同与外面尘埃飞舞的城市隔绝了一样。山庄内景色怡人,除了结着薄冰的湖面,丝毫没有冬季的感觉。
“完了,这周答应我经纪人饮食节制的。”
周襄低下头,直愣愣的看地上碎成好几片的瓦盆,褐红的泥土,以及倒在上面孱弱的海棠花。
他神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你呢?”
也不好干坐着,她就站起来走到厨房里帮忙,剪个包装袋,烧烧水什么的,也不至于帮倒忙。
周襄端起一盘褐白的,像肉一样的东西,拿到鼻尖下嗅了嗅,“这是什么?”
这曾经是他的心头爱,而现在,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下一秒,他低下头笑着。
还没碰到,就眼睁睁的,看着它被越过她脸庞的手给拿了起来。
吴鸿生顿了一下,“你可以记着还欠我一顿饭。”
吴鸿生像陪着她玩采访游戏似得,努力收起笑意,又正经的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当演员?”
进门之后,吴鸿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棉麻质感的拖鞋,放在她脚边。
周襄一偏头,从他架着的胳膊下溜了出去,站到料理台前,关了火。
他说着,就走向她身后。
她拿出锅里的汤勺,在锅边敲了两下,沥去汤水,“那我改改。”
她回过神来,摸着脸,“我怎么了?”
周襄本能的咽下口水,舔了舔唇瓣,视线离不开餐桌。
吴鸿生保持一贯的绅士风格,先替她拉出椅子,再托起桌上的红酒,缓缓倒入醒酒的玻璃瓶中。
他哑然失笑的摇着头。
鹅肝裹上糯米粉,在牛油融化的锅底上小火慢煎着。
啪——
吴鸿生只是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敛了笑意,严肃的说着,“年纪大了,是皱纹。”
等了一会儿,他目光沉然的盯着她,笑了,“要试一试才知道。”
车在别墅旁的私人车库中停稳,周襄解开安全带,惯性的摸上车门。
她神情严肃的回答,“因为人活着太艰难了。”
“其实都……”
周襄从专注在他手上的动作中回神,“嗯?”
吴鸿生顺着她的话,问着,“你为什么要当演员?”
她蹙着眉,很是抱歉的说着,“我没事,这花怎么办?”
几块黄油在锅中煮着。
吴鸿生眸色渐深的看着她走过自己身边,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咦,这是酒窝吗?”
当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逐渐压向她。
正对着玄关是回转式的楼梯,旁边立着个断臂的雕像,周襄盯着看了一会儿。
吴鸿生低着头,说着,“帮我拿一下起士。”
在她将要打开车门之际,吴鸿生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阻止着,“wait!”
这答案听着就觉得境界太高。
烧着水的锅开始冒出细小的水泡,逐渐有沸腾起来的样子。
他抿唇一歪,脸颊上那一撇弧线更加明显,他点着头,“有一点。”
一刀刀将洋葱切成丝,培根切碎。
她诚实的说着,“嗯,从小就有人夸我漂亮,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什么爱好,毕业了不一定找得到工作,就算找到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工资不高,而我又缺钱。”
周襄弯着眼眉,眨眨眼,“不谈这个,我给你背一段出师表吧?”够有内涵了吧。
周襄想想也笑了,“是我的回答太现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