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郑温蒂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
郑温蒂正在拍摄的是小说改编的,都市爱情剧,进组这么多天来,她们只是偶尔聊两句微信。今天清晨天都没大亮时,郑温蒂突然打电话来说她这两天没排戏,来接周襄去喝咖啡。
郑温蒂用指尖抹去眼下的泪痕,怕花了妆。她吸了吸鼻子,“你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万一见鬼了呢。”
周襄反问,“吴鸿生和你们春秋有什么关系,他不是聚星的吗?”
如果买错苏打水的原因是她太困了,恍恍惚惚的没有看清包装。那么困在电梯里已经清醒的她,该怎么解释,走了两步又回头,给人电话号码的行为。
记住你电话号码的人。
郑温蒂狐疑的看着周襄,因为她正低着头看手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到一分钟,对方回——
周襄问着,“你拍的是武打片?”
光线透过格子窗,铺在暖色的木地板上。
她就像是看见了周襄想到的人名,点头说,“对,杨嘉妮。”
周襄心里发酸,认真的说,“管他是什么霸道总裁,搞到他破产,然后让你拿钱砸死这对狗男女。”
她立刻直了腰背,猛地甩了下头,一定是魔怔了。
“我最近比较喜欢抹茶味的东西。”
“她不就是吃定我,不敢当着别人面和她撕破脸吗?”
郑温蒂对她说,“那你帮我问问他,怎么样才能把杨禾轩踢出春秋,我现在看到这人就反胃。”
周襄舔了下嘴角,搁下叉子,两手交握放在桌上,认真的盯着她。
周襄心中立马就浮现了一个答案,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早上好,没有打扰到你吧?
她比了个,四十一。
等到周襄眼前的盘子里只剩下蛋糕碎屑,她拿起杯子,还没来得及碰上唇瓣,手机先震了一下。
咖啡杯里冒出的热气在光晕下升腾,街上很安静,除了刚刚走过两个穿校服的女生,很兴奋的在外面拍照,郑温蒂还笑着跟人家挥了挥手。
搬家的时候没动过里面的cd,是gabrielle aplin的一首《salvation》。
郑温蒂手中的勺子刮下绵软的慕斯,刚送进嘴里,就听周襄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在暖气的包围下,没多久周襄就感觉有点热,脱下了外套挂在椅背上,正好郑温蒂已经端着餐盘来了。
等回过神来,周襄将窗帘向两旁扯去,是漫天的雪点纷纷扬扬,落在这座城市里。
郑温蒂目不斜视的盯着路况,半响,才吭声,“等我喝口咖啡再跟你说。”
周襄愣了一下。
郑温蒂边说着,边伸出手指来,比了个,四十。
她摇头,站直身子顺手推上冰箱门,为什么要想这些,反正冲动都是没有理由的。
结果到头来,却成了她不近情理,她不懂得成全,她拥有了光鲜亮丽的外表还不满足。而他们是真心相爱,他们是天造地设。
她低头朝下望去,花园里停着的几辆车,车顶毫无例外都积了一层灰白的雪,看样子是下了有一段时间了,她竟然没有察觉到。
“如果我是亿万富翁就好了。”
周襄知道陆侨白是春秋影视的董事,于是被他俩的持股权就差了一个点,给惊到了。
郑温蒂下意识的也看向她自己的手,只是极快的扫了眼,“我……”
不过,周襄的注意力集中在,郑温蒂握着方向盘的手。她袖子略长,还是可以看见缠着手的纱布,只剩手指露在外面。
郑温蒂说,“如果杨禾轩不替他的好妹妹掏钱,我们就庭上见。”
她手攥着窗帘布,眼前是一点一点的白霜。她呼吸,雾气扑在玻璃上。
她想过也许是他,可没想到真的是他。
她自嘲般的轻笑,“别说,我还真不敢。”
郑温蒂想不通,明明被抢了未婚夫的人是她。
把啤酒搁到透明的架上,迟迟没有关上冰箱门,盯着那稍稍变型的易拉罐出神。
听她这么说着,周襄急忙往嘴里送,完了还耍赖般的冲她笑。
“爱就免了,如果杀他不用担法律责任我早就动手了。”
可当她准备上床的时候,余光看见窗帘没有拉严实,留着一条空隙。她的强迫症发作,走上去想要拉紧窗帘时,就愣住了。
周襄不满的说,“我是问你的手。”
是郑温蒂很喜欢的咖啡店,原因是甜品好吃。
郑温蒂瞥了她一眼,语速平缓的解释着,“组里前两天塞进个女的,不知道是赞助还是出品的亲戚。编剧多给她加了几场戏,我刚好就往后挪了。”
委屈吗?没有地位的人,没资格委屈。只好忍着,也只能忍着。
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真的是个很妙的笑话,伴随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过面颊。
尽管郑温蒂顶着傻白甜的头衔,那也是有观众买账的。她可没傻到,把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的正面形象搭进去。
周襄回来的第一件事,先处理了手里拎着的一袋垃圾。然后打开冰箱,冷光照在身上,绢丝般的寒气扑面而来。
顿了顿,郑温蒂接着说,“昨晚她到我房间,说她的闺蜜来探班送了两瓶蜂胶给我,想见见我。我心想这都送礼了,收不收都得见一见吧,我就去了。没想到,原来是个鸿门宴。”
缓缓拉上窗帘,房间里更暗了些。
她不是没有留意郑温蒂的动向,但是除了郑温蒂的粉丝,和原著书粉之间的口水战外,并没有看到关于郑温蒂受伤的消息。
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要忍到什么时候。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香草慕斯,一块黑森林蛋糕,两杯美式。
大型年代剧孟府风云的女主,就是郑温蒂。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该被人这么来羞辱,这么去践踏。
郑温蒂怕冷,车里的暖气总是开的很大,所以周襄一坐进车里,就扒掉自己身上的装备,侧身将她咖啡色的厚羊绒外套,扔在后座上。
周襄无意识的脱口而出,“吴鸿生。”
这里是商业区,只要不是上下班高峰,不到周末街上的行人甚少。
信息刚发送出去,她想起了什么,脑袋就唰的一下,空白了。
她故意卖个关子,“你猜,我见到谁了?”
她漫不经心的解锁,信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又接着说,“然后,陆侨白的持股权是……”
“和谁聊得这么开心啊?”
郑温蒂伸出受伤的手来摆了摆,她强装云淡风轻,眼眶却红了一圈。
请你老老实实的睡觉去好吗,心中的小人对她说着。
可能吴鸿生也只是一时兴起,转头就忘了她的号码,或许根本没有留心记过。
“好歹我在这圈子里也熬了十几年,这么低级的挑衅还刺|激不了我。可我要走的时候,她不知道哪来的牛劲,拉了我一把,手就划到旁边的道具上了。”
周襄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看着郑温蒂站在冰柜前,十分认真的挑选,冰柜里头的甜品由浅到深的色调一个个排着。
她食指勾住咖啡杯,端起来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根蔓延。
郑温蒂没察觉她有什么不对劲,把这事当八卦来聊着,“至于他为什么还留在聚星,可能是念旧情吧,我也不太清楚,跟这位大前辈不熟,没见过几次。”
“哈?”
郑温蒂摇了摇头,“孤陋寡闻了吧。”
在她要把金属罐装的苏打水放进冷藏层时,她心中咦了一声,将它拿到眼前。被电梯门挤压过,有点凹陷的罐体印着一颗柠檬,上面写着花体英文单词beer,怎么是啤酒。
郑温蒂对她两天一变的口味,表示一点也不稀奇,“那你别碰,反正我的体质吃不胖。”
今年的初雪。
商业街不允许停车,郑温蒂将车停在对面百货的地下停车场里。下车前周襄穿上外套,顺手把她的围巾绕在郑温蒂脖子上。米色粗线围巾和郑温蒂清纯可人的脸,还是挺搭的。
郑温蒂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着,“你的新公寓真是戒备森严啊,值班室电视机里都在放孟府风云了,他还要我出示证件。”
周襄拿起银色的叉子,穿透蛋糕一角,松软的巧克力色下陷。
郑温蒂摸透了她的性子,她就是个对任何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连周襄自己都坦言,演戏是以养家糊口为目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多亏这样,才能一直坚持下去。
现在睡不着倒不是因为饿了,而是脑袋里的蓝色多瑙河,就像是单曲循环一样的播放着。周襄实在受不了了,下了床把书架上的音响打开。
“也跟这女的有关系。”
每隔几分钟,她会按亮屏幕,除了电量在加满,时间的数字在改变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以为她顺嘴说的,郑温蒂也极不走心的‘哦’了一声。
扫去积雪的泊油路上冻着一层冰霜,看起来滑不溜秋的。
周襄抬起头,郑温蒂肯定认为她是随便应付一个人名,刚想坦承的解释,就被她打了岔。
这么想着,有点失落。
从她开始讲述到现在,周襄一直沉默不语。
周襄困惑的皱了眉,写了一句,请问您是?
“吴鸿生是春秋的股东,听说他的股份占比,是这个数……”
昨夜突如其来的降了一场雪,到了早晨就剩下大雾盖着青灰的天空。
“后来我也实话实话了啊。”
咖啡店外摆着几把藤条椅,桌上放着一盆假盆栽。漆白的窗口里嵌着的玻璃上,有白色颜料的涂鸦。绿白相间的雨棚上印着店名,鲁文之家。
郑温蒂说,“你额头都可以是摔的,我的手为什么不行?”
推门进去,一阵麦香混着奶油,不厚不重,刚刚好的扑来。放眼望去,有几桌椅子都还没从桌上拿下来,她们大概是今日最早的客人。
将手机连着充电器放在床下,她换了衣服又重新刷牙洗脸。收拾完自己,她把头发撩到一边肩头,靠着床沿,盘腿在地毯上坐着,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医药费加精神损失费,共计一万六千二百二十二块五角,我病例都准备好了。”
“别说你摔的,不信。”周襄打断她正要说的话。
周襄放下手机,身子向对面倾去,一脸纠结的神情,“其实,我一直没敢问,你和杨禾轩的关系,算不算是……相杀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