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部剧里的女二是个整天黏在男主身边，仗着自家有钱就飞扬跋扈撒泼打滚的千金小姐。应该是招人嫌的角色，应该是。
但可惜，现在的人只看脸。周襄生在这个时代，太占便宜了。
她是认真的问我。
早上九点之前会起床，吃完早餐后躺在床上玩消消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可以一整天躺在床上，连饭都不吃，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只是这次不抢男主了，反而是跟男二号有感情戏，是这剧的副线。该剧讲述了周襄饰演的从女孩到女人，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到万人迷的大明星。
周襄点头的说着，“对嘛，烤地瓜的皮才好吃！”
因为她的长相讨好了观众，且演技与颜值成正比，竟然把一个任性的小公主，演得让人心疼。硬生生把当时童星出道，号称国民初恋的女一号给比下去了。
随着剧情深入，揭开了数年前男二为了挽救父亲的公司，而将青梅竹马的女二送到影视公司老板床上的真相。
毕竟，曾经我还是她的助理。
我知道在这个圈子女艺人比男艺人发展要难，不光只靠努力，有时候还要学会各种陪喝陪玩的技能。而被潜的人，也多半都是自愿的。
我看着那一条条的留言，终于知道，只有观众才是入戏最深的人。
周襄的第一部电影，是日本一个擅用色彩鲜艳光影的导演执导。传言是点名要她出演女主角，也是唯一的主角。
joey经常提醒我要多和周襄说说话，我到现在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不是老年痴呆，我不是话唠，所以这项工作进行的比较难。
不是有意要涉足娱乐圈，虽然只是一个助理。
然后她看着我，翻了个身。
她手里的糖果，也换成了指尖细长的烟。单纯善良的性格，变成了镜头里善良单纯，私下凌厉刻薄，是个坏到极致的角色。
因为努力这个词，让她成为大老板办公室的常客，经常一谈就是两三个小时。
恶评如潮，天天叫她滚出娱乐圈。
剧情的最后，这个坏女人自杀了。
“要吗？”
我在纽约街头，面对着一座百货商厦驻足，他们正在换上了新的画报。
有一段小插曲，在去年冬天。我如往常一样到她家按门铃没有人应，打了十几通电话没有人接。最后打给joey，他说周襄在医院。我吓了一跳。
但周襄的态度很明确，花在跟所谓‘能助你上位’的老男人滚床单的时间，不如多看一会儿型男杀僵尸。
人事部的丽姐听不知道哪里的高层说，她是公司准备捧的演员，肯定背景硬，脾气如何不太清楚，总之别得罪她。
她说，“他们终于发现我不是人类了，要抓我做实验，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我不想连累你。”
航班全程五个小时，她睡了四个半小时，半个小时吃饭。下飞机后就马不停蹄地到酒店和导演见面。
然而这部戏，不仅仅是赚人气，而是让周襄顺利接下ski的代言。那是一个主打欧美市场的牌子，她代言了最新一季的手表。
那时她正在吃着东西，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对视了一会儿，她摊开手掌，几颗腰果。
整部影片讲述了一个女明星最辉煌的时刻，到最后的跌入深渊的结局，令人唏嘘。
周襄的反应是，“你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所以她有颜值有演技，碰上好的剧本，转个弯就被别人睡走了，离一线花旦，永远差临门一脚。
那是我数不清第几份工作，之前我做过便利店收银员，网店客服，韩国料理店送餐员等等。
她的经纪人joey，也是个海归。joey和我不同，我是出国留学，joey则是从出生到大学一直在加拿大，中文说的很有韵律，感觉随时都能来一段rap。
我有一种错觉，会把这段恋情当成一次谋杀，是周襄在谋杀她自己，而暖男只是她的作案工具。
神奇的是，她和国民初恋成了好友，大有发展成闺蜜的趋势。
ski巨幅的海报在纽约一座百货大楼外，高高挂起。她托着下巴，手腕上戴着最新款的表，看着镜头微笑的表情，在繁华的大都市里熠熠生辉。
作为周襄的助理，我经常能见到他，腿长是有的，暖男就不一定了。
幸好我走的时候，她已经分手了。
一年如果按三百六十五天算，我有三百天需要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待命。
“你就不打算动一下吗？”我忍不住问。
她的性格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无趣又无聊的部分，但和她相处的时光让我感到莫名的舒服，很自然，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也许她没有发现自己这神奇的一面。
我的感受是，这女人真他妈的漂亮。
大老板竟然认真的想了，回答她，“吃！”
再加上她出道至今，从来没上过综艺节目，微博偶尔发一张图片，配一句简单的话，有时是一个表情。周襄的真实性格更是让观众有足够的遐想空间和话题。这个牌子，就是需要一个神秘的，高贵的感觉。
人都想要往更高的地方爬，这无可厚非。
公司出面澄清那些黑历史都是子虚乌有的，是恶意的编造。粉丝又说这是洗白，网络媒体收钱删话题。
其实大多数的明嘲暗讽，来自又帅又长腿的男二的粉丝。粉丝们接受不了自己的偶像，死心塌地的爱着这样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却还不知好歹的对他冷眼相待。
国民初恋作为过来人，劝她看开一些，像她就习惯了，观众说她除了一张清纯脸，演什么都像傻白甜。出道十几年，被骂了十年，始终在一线二线间徘徊。
这剧热播后，一时，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热门话题里都有她。趁着有些小名气的势头，接下了她的第二部剧。
此时她的坏分毫不减，却让看的人沉默了。
周襄演的非常到位，真的很到位，有时连我都觉得，她可能在演她自己。于是，在她的微博里底下出现了许多骂声，与日俱增。甚至还有人煞有其事的说，她在剧中抽烟如此得心应手，生活中应该也是个老烟枪吧？
她看着我，缓慢的眨了下眼睛，随后笑，“恩，也好。”
周襄出道时接下的第一部剧，就是女二号。公司给的资源，带资进组，导演当然对她很客气。
不巧，还是女二号。
这场戏让导演拍手称赞，看样片的就觉得效果不错，播出后更是虐哭一大片人，再去翻看言论，已是瞬间倒戈。
周襄觉得一路顺风很不吉利，所以在告别时，喜欢用别的词代替。
ski在芸芸奢侈品牌中不算如雷贯耳，可是口碑极佳。他们在选择代言人时很慎重，公司用周襄最新的银屏形象，很轻松的就拿下了。
在装潢的像个宫殿一样的浴室里，她死前化着浓妆，对着镜子哭时的神情，俨然是最初的那个女孩。她拿着从男二家里无意间找到的枪，将黑咕隆咚的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而男二赶到门口时，还来不及踹门，就听见里头砰的一声。
也难怪会选周襄，她最近在大众心中的形象，不能更符合。
而她的关注点却在，“大老板你烤地瓜吃皮吗？”
直到她绯闻缠身，和一个偶像团体中的成员。这位小鲜肉长得帅，腿很长。粉丝眼中的他是台上的男神，台下的暖男。这里的粉丝眼中画重点。
如果将来她有幸拿了奥斯卡，我觉得，在她心中这可能会翻译为‘最佳员工奖’。
希望她过得开心，有缘能再见。
导演很有名气，周襄更是有大尺度的奉献精神，上映后在日本票房飘红。回到国内虽然遭限制上映，也算造足了话题，反正网络资源很多，云盘很大。
画报从高处滚滚而落，上面的漂亮女人，我一眼就认出，是周襄。
一切都结束了。
我第一次见到周襄，记忆深刻，不光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另外，她大概是个不会有粉丝说，“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努力！”的艺人了。
没有通告时，周襄的日常无聊到令人发指。
她自然的向导演问好，我愣了一下，并不知道她还会日语。她很无所谓的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当我告诉joey，下个月我就辞职的时候，他皱着眉说，“唉，真的让我so sad。”
我说，“sorry，就这一次，以后不让你sad。”
在网络争吵最激烈的时候，周襄却很平静的，惬意的啃着玉米，看着美剧，剧中主角在杀僵尸，血溅满屏。
我好笑的看着她说，“姑奶奶你别诅咒我，本来我也只是回国来历练一下，谁知道怎么就跟你结了段孽缘，现在我准备回去重修了。”
在首都机场准备登机的时候，收到她的短信，简单的四个字，长命百岁。我笑了。
等我赶到医院后，周襄已经醒了，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我问她这是怎么了。
艺人事业的顺风顺水，让我怀疑上帝太眷顾她。
谈话内容从大老板小时候饿到偷人烤地瓜，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是如何拼搏努力并坚持不懈，以此教育周襄要积极进取。
她藏了他的作案凶器，以死替他顶罪。
我只是顺手投了一份简历，听说人事部也是顺手就点了发送面试通知。
粉丝都是不理智的，在她们眼里是周襄死皮赖脸的纠缠他，并且不知道从哪里罗列出一条条她的黑历史，当时只要上网，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她的事。
说着说着国民初恋就哭了，最后反倒是周襄在安慰她。
她放下手中平板看着我，咽下嘴里的玉米，一会儿才说，“那样多没意思。”
我说，“难道不可以像的上部剧那样，虽然很坏，但是不招人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