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薛姑娘,你虽没见过我几回,但你们薛家我甚是了解,有时薛老爷遇到了难事,我也会偷偷帮他解决,这么多年,我瞧着薛家与南越没有任何牵扯,你告诉我,薛家为何有寒玉散,你身上的蛊虫是哪来的?”
薛玉镜微微闭眼:“是小叔遗物,小叔珍藏这一个玉盒,玉盒放着寒玉散的配方,还有一块玉石,但里头并未说寒玉散和蛊虫的事,倒是寒玉散说是青芜留下的养颜方子。”
圆孝这才恍然:“原来如此,阿霖带着的玉盒想必是那天阴圣女留下来的……天阴教的蛊卵都在玉髓之中,你可看见有蛊虫?”
薛玉镜摇了摇头,圆孝说道:“薛姑娘可是一直带着那玉石?”
薛玉镜点点头,她想了想,就摘下了她陪在腰间的香囊。
圆孝连忙接住,很快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髓露了出来,圆孝轻轻一握,就见玉髓突然变成了粉末,他拿着轻嗅了下:“有蛊的气息。”
又转头看薛玉镜:“薛姑娘是否记得有一日感到莫名巨痛,还流了血……”
薛玉镜回忆起来,还真有一回,她那时候练舞磕碰到了,手还磕破了皮,随后等大夫来的时候,她只觉身上突然如针扎一般,然后未磕到的地方有个口子不断流血。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没发现也磕碰到了那里。
她缓缓点了点头。
圆孝说道:“薛姑娘,那便是如此了。”
显然是证实薛玉镜体内有蛊。
“薛姑娘,既然你身带毒蛊,你又不会武功不能控制蛊虫传送,你便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蛊虫会离开你体内,你嫁人后,你每月都来我这把一次脉。”
薛玉镜却道:“只是这样?”
圆孝见状一叹,他说道:“薛姑娘想的没错,当我得知你身带蛊王,我就有想利用你前去天阴教救阿月的想法,终究……我的内心让我拒绝了这个诱惑,否则当初,阿月就不会舍下我随着天阴教回去,她知道我一辈子过不去害死阿霖这个坎。”
薛玉镜听了后,她沉默下来,然后福了福身,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走到门口有停了下脚步,最终还是没有回头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小叔也是他害死的呢?还有她需要缓缓今天知道的消息,她从来不知自己会牵扯到这等诡异的事,南越,天阴教,蛊王,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了。这圆孝……说的是真的吗?
薛玉镜心中怀疑,但她内心却是知道自己相信了,谁若未经历过,哪能将小叔的死拦在自己身上,要知这是湖州,薛玉镜的父亲是通判,湖州第三人,若得知了仇人,官兵捉拿还不简单?
而且,荣安公主也在,官兵若拿不下这等江湖客,禁军自然不成问题的,更别说,朝廷有专门处理江湖事务的神武门,这些高手要对付一个江湖人轻而易举。这年头,朝廷才是主宰天下的人。
若是此事是真的,她仔细想想她经历的变故,倒是是福不是祸了,她承担不起害死帝王的责任,哪怕可能查不出来。至于嫁人,只怕圆孝多想了,她是嫁不了人了。
薛玉镜在湖边坐了很久,她不是天阴教的女子,她一生执念都是皇上,她怎么会愿意委身旁人?
这不还是有五年,这五年她能活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也许,她能像她想象中那样,能学会一点过得去的武公,然后去看看这江山万里。但也许,她只能被圈在道观,过着枯燥的修道生涯,甚至,她可能会被磋磨,而薛家也不会维护她,那时候,也许会抑郁而终。
她无数次想,若是小叔还在就好了。
她想做薛家贵女也好,想学他做江湖儿女,他定然会支持她,他不会让薛家逼迫她,也……不会身带毒蛊。
这时候,湖的东角远远传来一阵萧声,若隐若现的,箫声吹的是《虞美人》,江南有名的小调,在这湖光山色间吹奏确实美妙。
“二姑娘,是那里有个人在吹曲子。”
薛玉镜抬起头,顺着芝兰的目光看去,只见东湖斜对角出的坐山石上早就坐了个书生,他穿着绿色的衣裳,掩在山野香花之间,若不是他在吹曲,她们根本难以发现。
这个书生似乎也未发现她们。
薛玉镜本该避讳离开的,但她心情不好,反而折了柳枝,直接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这湖水玩。之前她一个注定要进宫的人,以前她不见生人,免得多生是非,所以湖州的官宦豪富之家只知道薛通判有两个嫡出的女儿,长女面容清秀,温柔贤惠,至于次女,几乎无人知晓。而现下,她既不进宫,又没几年可活了,何必那般小心翼翼。
薛玉镜丢下柳枝,此时箫声突然哀切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虞美人他已经吹完,现下吹的是首长相思。
此时夕阳正西去,晚霞下的长相思让听者心里更难受了些,薛玉镜看着成群结伴的飞鸟从湖上飞过惊鸿一片,她叹道:“走吧,回去。”
芝兰忙过去搀扶。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飞鸟突然从空中落下,它坠入了湖中哀鸣着,那一群飞过的飞鸟群无一人停留,就好像是在说她的未来一样,她转过身,并未想多做什么。
芝兰这时候轻扯了下薛玉镜,薛玉镜回头,之间湖上出现一道青影,如踏水凌波一般在水面轻点两下,那只落水的飞鸟被他捞了回来。这时候身在湖上,他仿佛也看到了薛玉镜主仆五人。
薛玉镜一愣,她不免又回忆起小叔回来那日,也是这般飘飘若仙地轻踏水面而落到她面前。
待人落了地,薛玉镜看清楚了此人的模样,也让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这一看竟然还是见过的。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平静的转过身,准备回去。
回去的路上,活泼的芝兰见薛玉镜心情不好,便道:“姑娘,奴婢头一回见到有人凌波水上,他应当就是话本子里的江湖豪客了吗?”
“可他气度清雅,模样俊秀,打扮的又是书生样子,也太不像江湖草莽了。”
薛玉镜看了眼芝兰,见芝兰微带红晕,便知此人模样甚好而让芝兰羞怯了。
“他不是江湖草莽,他是皇上身边的起居郎,正六品,比父亲的职阶都高。”
芝兰长大了嘴,有些难以相信:“正六品的文官?他看起来比表少爷还年轻。”芝兰所说的表少爷是薛玉镜的亲表哥李南,李南今年弱冠,刚中了举人,表哥性情温和,在这之前,母亲想把阿姐许给表哥,阿姐还和她说了几回,表哥家世远不如薛家,但二十岁的举人确实是年少英才了,阿姐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