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边是烫的，另一边更烫

    叶步随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抬头往上看去，只见一名少女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吐露出悠扬婉转的曲子，另一位少女站在她的身边，用心聆听着这像是不属于凡世的乐章。

    其中一位叶步认得，正是刚才跑步时还说过话的沈薇，而另一位，虽然之前没有看到正脸，也可以从身材大小推测出就是刚才那个被劝进食堂的女生。

    叶步不会打扰她们，唐突的介入只会破坏这里原有的难得气氛。他只是闭上双眼平静地走过，就好像世界在这个乐曲声中逐渐远去了一般，此时仿佛如同注视着都市的万家灯火，在悠扬的旋律中消解着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溶入在夕阳下的暮色里。

    直到乐声逐渐远去，叶步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中回到了教学楼里，接下来便是为入学考试而复习的晚自习时间，在此之后，叶步要给出一个答案，一个经过理性思考得到的答案。

    班委选举事关重大、不可不察，从票型上来看，由于男生比女生多一票，而女生大概率会把票都投给沈薇，叶步这一票将会成为“关键少数”，也就是“首票即决票，一票定乾坤”的这种感觉。其实叶步也在犹豫这一票究竟该投给谁，是拼命拉拢班上男生的胡力，还是一个相对比较陌生的沈薇？

    其实咱班的情况实在够呛，叶步望着旁边空无一人的教室，只见一把把椅子倒立在桌上。由于还没有文理分科，班上男女数量几乎是全年级最平均的，换句话说，男生的数量优势最为微弱。

    女生在投票时会比男生团结得多，这也就间接导致了胡力的阵营里只要出现一个反水的，胡力所追求的班长头衔前面就得追加一个副字。

    这个反我是跳还是不跳？由于刚开学，而且是从分校来的，叶步对班上的同学都不大了解，但还是试图回忆起遇见这两个人时的场景。

    “哎怕什么，怎么样叶步，你去选个班长，我投你一票！”

    “我也不知道呢…只是看他们都在笑，所以我也跟着笑。”

    叶步再次闭上双眼，深呼吸，突然一股香气浸入鼻尖，叶步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团团黄色的小花在枝头锦簇，月光轻柔地倾洒其间，原来是教学楼间中庭的桂花树。

    啊啊，已经是桂花开放的时节了么，叶步忽而发现，除非亲自站在面前，否则便不会注意到季节的变迁，叶步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已麻木至此。晚风吹来略带着凉意，叶步恍若惊醒，此番似在梦中也非梦，花团如语亦无言，正是花前月下可堪赏，青春年华正当时的地儿，叶步顾不得感伤，突然有了念头，走上前去想要折上一支。

    但是又缩回了手，花开花落亦有时，罢了，用一缕清香换一枕清梦也未尝不可，也许多年以后叶步会回想起这个没有摘花的夜晚，也许失去的只是片刻的芬芳，但那时的花儿却能永远在心头绽放。

    待到考试前最后的晚自习结束后，叶步回到寝室准备洗漱休息，其实对于选班委这件事他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方向，但是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叶步从桌下抽出盆子，放进沐浴露洗发露洁面乳换洗衣服和浴巾，他为了不跟别的男生挤，特地先跑回了宿舍，因此在叶步进入浴池前，里面还没有一个人。

    叶步拧开水龙头，滚烫的热水直直冲到头上，叶步一把关掉阀门，立刻跟出水口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叶步仔细地看着阀门，目前把手处于中间位置，根据所看到左红右蓝的颜色标志，这似乎表示着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他小心翼翼地把阀门拧向标着蓝色的右边，用手指试了试，不对！怎么比中间更烫了。

    他又把阀门拧向有着红色标记的左边，又伸出手指试了试，不对！虽然水还是烫的，但怎么感觉温度更低一些呢？不会是水温过烫而导致的错觉吧？

    叶步又对着别的水龙头尝试再三，得出了终极原理，在标着红色的一边水是烫的，但标着蓝色的另一边的水比它还烫。

    一边是烫的，另一边更烫，又应了那句话：看似超越常理的逻辑中蕴藏着宇宙的真相。热水阀门是这个道理，班委选举也是这个道理，没准儿人生也是这个道理，一边的选项说不上有什么好，但另一边的选项明显更糟糕。对于沈薇，叶步必须老实说自己心里对她没谱，但要是让胡力当了班长，今后便是又多了一个媚上而欺下的主儿，到时候倒行逆施起来可不会手下留情，这无论怎么算都是笔亏本买卖。叶步从打心眼子里明白了，他这一票必须朝着沈薇这好姐姐投，不然今儿个这烫水算是白淋喽。

    洗罢，叶步用浴巾遮住关键部位，移动到一旁的蹲坑隔间中，隔间虽然只有个半人高的挡板，但对于男生来说已经充分足够。叶步发现自己可以在这个风水宝地里就地擦身换装，而不用光着屁股在走廊上乱窜，在这些奇怪的地方叶步还是比较害羞的。

    在擦拭身体的过程中，王瑞杰陪着伍川也来了，伍川一脸惊讶地对着叶步说：“你这就洗完啦？”

    “你也不想想是谁才能在每周放学前就把作业写完的？还有谁在校车上扭扭捏捏说什么要拿来《借鉴》一番？”叶步知道伍川早就没事了，故意酸道。

    “你倒是给我呀，问题是有个人说什么把作业留在学校了，见都见不到。”伍川拧开阀门，“我的天，这水咋会这么烫？”

    “写完的作业凭什么带回家，反正最后都要在学校交。”叶步据理而力争，“啊，王兄，等等——”

    但是为时已晚，王瑞杰已经把阀门拧向了标有蓝色的最右边，“喝呀啊啊啊啊啊！！！”真可谓是声贯斗牛，音舞潜蛟；豪意冲九霄，壮志越云天；纵饮十年寒冰，难凉今日热血；一声怒吼如雷鸣，铮铮铁骨心焰凌！

    据说，那天晚上王瑞杰创造了让对面女生寝室的楼道灯从一楼到六楼全亮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