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忽回庆西
过了两天便是周四，路予彤想到过了今天，明天就是周五，周末就是跟江竟约好的日子。
她已经排除万难，提前像罗衡“预约了”徐然。
甚至路予彤已经考虑到，实在不行，让徐然把她爸给她的保镖借自己使使。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天下午没课，路予彤正在批改王昙分给自己的学生试卷和一打作文本。
卷子上各种千奇百怪的离谱答案让路予彤批的正抓狂，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拿过手机一看，归属是庆西的陌生号码。
路予彤按了接听，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妹妹路予宁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路予彤心里一紧，看眼时间，下午四点。这个时间予宁不应该在学校吗？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难道出了什么事？
不待自己想个明白，就开口道：“喂，予宁…”
路予宁也不说话就只是小声哭噎，听得路予彤眼皮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予宁，出什么事了？”
在路予宁抽抽噎噎的言语中，路予彤听出了个事情大概。
确实是家里出了事。一个星期前，路父和路母不知什么原因，在家里大吵一架。
路父推了路母一把，路母跌倒，头撞在了桌角，当时就晕了。
路予宁也只是每天放学后去医院陪着母亲，路母在医院住了三四天，就突然办了出院。
之后人就不见了，既没回家，也不在舅舅家。乡下外婆家也问了，都不在。
到今天路予宁已经连着三天没见到自己母亲了。
路予彤一听也坐不住了，语气急切道：“这么长时间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爸呢？？”
路予宁又开始哭起来：“妈不让我告诉你，姐，你快点回来吧，我害怕…”
路予彤心里不安，也只能先把路予宁安抚好。
急忙订了回去的高铁，然后跟王昙请了两天假，言明家中有急事，下周一之前回来。
王昙也没有为难路予彤，只让她不要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忙完这些，随即路予彤就给母亲梁雪勤微信，电话通通打了一遍，都是无人接听。
路予彤知道梁雪勤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离家出走”必然是有原因的。既然先下联系不到，只能等自己回家之后再说。
＊
路予彤老家在江东省庆西市，离江城不过两百多公里。
晚上六点半，庆西西站。
庆西是个节奏很慢的小城市，市区不大。路予彤下了高铁打车到家一共也就花了二十来分钟。
路予彤到家时，客厅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屋子里没有一丝烟火气，只隐约看到里间路予宁的房门虚掩，露着一丝微弱的光。
推门进去，路予彤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
走到床前轻轻揭开被角，“予宁，姐姐回来了。”
“姐！！呜呜呜你怎么才回来啊…”路予宁肿着眼睛从被子里冒出头。
她拽着路予彤的手，接着又说：“姐，你明天给我请假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找妈妈…”
路予彤见家里只有妹妹一人在，便问路予宁：“予宁，你跟我说说爸妈为什么吵架？妈头上伤口严重吗？爸和奶奶怎么都不在家？”
路予宁今年初三，那天路予宁放了晚学回家以后，发现父母都不在家，只有路奶奶一人坐在客厅，留了些半温不凉的饭菜在桌上。
路予宁见到自家极少登门的奶奶，不由疑问：“奶奶？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爸我妈呢，”
路奶奶木着张脸不耐烦地说道：“你妈头上磕了个口子，你爸带她去医院了。”
路予宁一听饭也不吃了，抓着路奶奶问清楚梁雪勤在哪个医院便直奔医院。
路奶奶跟在后面直喊：“这么晚了你往医院跑什么？你妈又没什么事，个小白眼狼，我才疼你了，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等路予宁找到梁雪勤的病房时，病房里三张病床，只有梁雪勤是独自一人。
梁雪琴侧身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伤口已经包扎好。路予宁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
“妈！！”
梁雪琴脸色苍白，看见小女儿一脸惊慌失色奔到床前，想起身坐起来：“宁宁，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吃饭了吗？”
路予宁摇摇头又点点头，只按住她，让人躺下又问道：“妈，你头还疼吗？怎么包这么大一圈？”
轻轻环顾病房一圈接着道：“奶说你在家磕到头了，你怎么会磕到头呢？我爸呢？”
梁雪琴听到小女儿的话眼眶微微一红，随即脸色愤愤道：“我没事，缝了几针死不掉，你爸啊，你爸忙着呢！！”
路予宁听梁雪勤说话语气不对，神色也是未见过的讽刺。
她隐隐约约明白父母该是吵架了，而梁雪勤并不想对自己多说什么。
便又关心地问道：“妈，你吃饭了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
梁雪勤小女儿一脸担心，只柔柔一笑道：“没事，我不饿。”
路予宁正要再劝，就看到自己的父亲神色凝然，一脸严肃走了进来。
路平川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看到妻子床前坐着的小女儿，显然一愣。
他皱着眉声音沙哑：“你怎么跑这来了？你奶呢？”说着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食盒放在床头柜上。
“爸，你去哪了？我奶说我妈头碰到了，我从家打车来的…”路予宁小声说道。
梁雪勤看到那饭盒，又满脸嫌弃的说：“把你东西给我拿走！！我们家可没有这个饭盒！！路平川，人要脸树要皮，你要是个人就别拿那个女人的东西来恶心我！！”
路平川一听梁雪勤的话也是觉得自己委屈，妻子得理不饶人，不由得提高音量：“梁雪勤你不要无理取闹，一把年纪了闹这出，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梁雪琴闻言更激动了，一把将保温饭盒从床头柜推下去，转头就指着路平川厉声道：
“是谁一把年纪不要脸谁自己心里清楚，路平川你当着你小女儿的面，你敢不敢说你清清白白？敢不敢说你刚才从哪来的？说啊！！”
………
路平川突然就沉默了，一言不发。
病房里其他的病人目光也一直盯着这边，看热闹。
路予宁被这紧张又莫名的氛围吓的只拉着母亲的手一声不敢吭。
一个护士听着动静疾步走了进来，“这是在医院，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呢，吵什么吵！！”
又冲梁雪勤道：“你这轻微脑震荡，昏迷才醒没多久不能情绪激动的！！赶紧躺下。”
接着对路平川说：“病人家属怎么现在才来，别杵在这儿了，跟我去补交费用。”
于是一帮吃瓜群众作鸟兽散，路平川交完费就把路予宁送回了家。
一连三四天，路予宁每天放晚学后直接从学校去医院陪梁雪勤，梁雪勤不想见到路平川，路平川也不想受她的白眼。所以路平川只每天晚上来医院把接路予宁回家。
这天傍晚路予宁依旧下了课到医院陪梁雪勤，却发现梁雪勤的病房已经空了。一问护士，护士说：“25床上午出院了。”
路予宁以为梁雪勤回家了，便又直奔家来。到家以后发现家里空空荡荡，不见三人踪影。
路予宁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便一直在家里等着。
直到晚上九十点，门开了。路平川才一脸疲惫的领着路奶奶吴英兰回来。
路予宁看到父亲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样，冲上去焦急问道：“爸！！你们去哪了？我妈呢？我傍晚去医院找她，护士说她出院了，但是她不在家啊！！”
路平川也脸色一惊，“出院了？她没回来啊…妈，雪勤回来了吗？”
一旁的路奶奶却不急不躁得说：“没看到，我又不是一直在家里呆着的咯。她一个几十岁的人了，自己出院还能丢了不成…”
路予宁知道父母吵架了所以母亲才不回家。人不见了她心里本就着急，一听老太太漠不关心的话语更是一阵火直冒，
当下便一点不客气，呛声道：“奶，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妈在医院躺着麻烦你了吗？人家都是家属陪护，我爸上班忙没空去，你又不忙也没见你去啊。你不关心就算了，现在我妈人不见了，你也不担心！！你自己都没长辈的样子，我不懂你在这抖什么抖！！”
路奶奶看小孙女对着自己尖牙利嘴的叫喊，也不生气，皱巴巴的脸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小丫头片子，你妈平常就这么教你对长辈说话的？这么没教养没良心，活该她生不出儿子。呵呵，反正你跟你姐一样，喂不熟的白眼狼，赔钱货。”
随即低头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句，路予宁只隐约听到“…孙子…”“不跟小丫头片子计较…”之类的话。
路予宁扭头又见路平川蹙着眉，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爸！！你说话啊，我妈能去哪？我们赶紧去找她啊！！她会不会去我外婆家？舅舅家？小姨家呢？”
路平川还是一动不动。
“那我姐知道吗？我要给我姐打电话，告诉我姐！！”
路奶奶白了路予宁一眼：“告诉你姐能怎么样？你妈真要想躲着不回来？你姐回来就能找到了？有本事你妈一辈子别回来啊！！”
“死老太婆，你太坏了！！你才不是我奶！！你敢这么说我妈，你给我走，不许带在我家！！”路予宁直接爆了，冲着路奶奶尖叫。
“别吵了！！路予宁！！怎么这么没礼貌？回你房间去！！”一直不出声的路平川此刻终于吼了一声。
路予宁霎时收了声，恨恨看了一眼二人，扭头就走。
夜已经深了，路予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也不敢一个人出去。无法，只能使劲关了房门以表达不满，然后回到自己房间里。
一直到今天下午，梁雪勤通过路予宁的班主任给路予宁打了电话，说自己这几天有事，不在家的时候让路予宁乖乖听话，好好学习，然后便挂了。
路予宁崩溃大哭，这才想起来给姐姐打电话，让路予彤回来。
说到底路予宁其实对事情始末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父母这次吵架跟以往的吵闹都不一样。
可路予彤一顿听下来，却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