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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长杆旱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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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象”版(《联合报》)三月二十八日刊出了《四尺长烟斗拐杖》的图文,四月二日又有宣建人先生的一篇《没落的旱烟袋》大作,高古奥逸,勾起了我无限怀古笃旧的幽情。

    当年在内地,必须是年高德劭、齿望俱尊的老人家,或是殷商豪富的老掌柜,仆从如云,小徒弟们整天在眼前头转,有人伺候着点烟袋,磕烟灰,才够资格抽那可望而不可及的长杆旱烟袋。至于一般人,有一根“京八寸”(普通烟袋约为八寸长,所以叫京八寸)也就够过瘾的了。

    叶子烟最有名的是“关东台片”,产地是热河省的宁古台,极品台片,烟一吸进口,能噎得人透不过气来,烟瘾不大的人,一袋烟,就能把人抽醉了。抽完的烟疙瘩磕在地上,其白如银,久聚不散。

    有一年笔者去承德办事,路过宁古台,住在一家粮行里,内掌柜的是位年近六旬的老妈妈,也不避人,盘腿坐在客房的热炕上,吧嗒吧嗒很悠闲地抽着关东烟。她的烟袋虽有四尺出头,竹子烟袋杆,都摩挲成锃亮的紫红色了。她独自一人,旁边既无使女丫环,又没有学徒小使。我一时好奇心起,要瞧瞧她自己怎么点上那袋旱烟。谁知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她把叶子烟装满一锅子,顺过烟袋杆儿,划一根火柴插在烟锅子里,边燃边抽,岂不是不假手他人了吗?东北人乡间时兴抽长杆旱烟袋,据说是因为烟辣劲足,用长烟袋,可以减弱辣味、火气,这个说词,当然是颇有它的道理的。

    台湾近些年来,因为烟叶是专卖品,没有抽旱烟原料,除了少数年老山胞,在高山峻岭种几株香烟草晒干揉碎,抽抽烟斗外,平地山胞几乎都改抽纸烟了。七八年前在高雄县南隆河川地,住的都是滇缅地区归侨,政府辅导他们种植烟草,有一位云南腾冲籍的老太太,把干燥过的烟叶子揉碎,装在长逾四尺、粗如鸽卵、瘤瘿累累的竹根烟袋上抽。她点烟的方法,就跟我在东北所见完全一样。人家说百里不同风,热河、云南海天遥隔,相去何止万里,想不到同样爱用长杆烟袋,甚至连点烟的小动作都不谋而合。记得林语堂先生曾经说过:中国人总归是中国人,一脉相传,在某些地方必有相同之处。他这句至理名言,观乎抽长烟袋点火柴这点小事,就可以得到证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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