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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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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弹指,一眨眼未去申来,又将轮到猴儿哥值年当令了。笔者幼年时节,对于大的动物喜欢马,小的动物喜欢猴。先伯祖有一对“墨猴”高不足五寸,通体漆黑,脸盘有一圈白线,脸部漆黑,双睛色蓝,大而且亮,平时交给一位名叫“依兰”的书童豢养。它睡的床,到了冬天,就是依兰的一双棉毛窝(北方管棉鞋叫毛窝)。

    哪一天先文贞公要动笔给人写屏联条幅,依兰准备开始用墨海研墨,就把这对“小可爱”带到书房里来了。书桌上有一只瘿瘤虬结的大笔筒,就是它们栖息之所,它们一听到展纸濡毫的响动,就环绕墨海左右嬉戏,不敢远离,等笔在笔洗子里把墨汁洗净,它们知道字已写完,于是一左一右站在墨海旁边,把残余的墨汁舔得一干二净,昂首皤腹,怡然自得,仿佛吃了一餐盛馔。

    笔者幼年每天也要写两张大楷,有时因为时间关系来不及研墨,倒一点一得阁的墨汁在砚台上研两下就写,它们望望然而去之,有时还流露鄙夷不屑的神情。依兰说它们能辨墨性,松烟油烟一嗅而知,一得阁墨汁虽然号称松烟精制,但是杂而不纯,所以它们不屑一顾。事隔多年,偶或濡墨作字,两小顽皮作态神情,还时常在脑海里打转转呢!

    “长尾猴”身长一尺多,可是尾巴要比身子长三四倍。越南、美洲都产这种猴子,毛近白色,有浅黑花纹不过不十分显明,最大特征两个鼻孔相距极近。逗它发怒时,龇牙咧嘴鼻孔上翻,咻咻有声,非常滑稽,引人发笑。它因为尾巴特长,所以喜欢用尾巴攀附在藤葛一类软树枝上,让身子倒垂,整天不倦。

    据《伐贡萃珍》记载,乾隆时代安南国国王岁时纳贡,有一年进贡来一对尾长五尺的长尾猴,这在安南也是罕见的,后来宫里训练它在建福宫佛前掸尘,钩檐络栱,悬空转侧,能把华鬘璎珞、金檀铜索,拂拭得光洁无尘。在御前当差,还颇得乾隆皇帝的钟爱呢。有位越南华侨朋友,来台北参加十月份庆典,他说越南的来州跟云南哀牢山区接壤地带,有一段峻壁悬泉、绿榕苍松之间最多长尾猴,扶摇躐跃,毫不怕人。不过尾长最多三尺,至于五尺长尾的猴也极罕见,可能当年视同珍禽异兽才进贡来的。

    清代名臣张之洞,传说他平素居息不定,喜欢抓耳挠腮,甚至眠食也没有准时,剃头打辫子都要等他假寐时候才能修剪。他自信是千年灵猴转世,所以他名号“之洞”、“香涛”都跟猴类有关。当年张厚琬(张香涛子)告诉笔者说:“我家北平白米斜街的寸园里有一头猕猴,不是买来饲养,而是自己来的,平日栖息在重岩叠嶂的假山窟,园里有的是各式各样的果木树任其攀腾采撷,所以它的食粮也不虞匮乏。先文襄公每天都在船厅假寐,这个老猴有时就来坐在文襄公对面,似乎在运气调息,从不惊扰别人。自从文襄公去世,寸园里住的灵猴就从不现身了。”张所说有点近乎神话,但厚琬先生清旷笃实,与猴为伍,也不是什么体面事,所说当不致虚构骗人。

    笔者旅沪住舍亲李榴孙家,正赶上他家增修宗谱,成立谱局子,从事这项工作的,都是从各地延揽来的饱学之士。其中有一位歙县人郑帆夫,不但文笔清蔚,谈吐也俊迈不群,他世代经营清茶外销,所以他对于选茶方面知识极为广泛。有一天晚上,我们对坐,闲聊谈到茶经,他兴之所至,拿出一具大仅盈握的锡罐,外被锦囊,从罐里抓出一撮茶叶,大约不足三十片。自己煮水烹茶斟出来的茶色淡绿温淳,味涩微甘,等饮第二杯,才觉得渐入佳味。古人说“啜苦咽甘,香留舌本”八个字,这种茶味,确足当之。他认为黄山三十六峰虽然产茶都有盛名,究竟风高雾重,芳烈欠柔。他家在黄山支脉赤编峰,靠近浙江北黟山麓,有一座茶山,嶰壑险巇,修柯戛云,在该处培育了近百株茶树。有一年狂风骤雨,岩层崩陷拗卷,变成沧海桑田无路可达,只好放弃采收。后来发现每年春芽,蕴散奇香,芬芳四溢似桂,允称细色奇品,于是仿效采云雾茶方法,训练几只灵猴,猱升巉崖绝壁,每年采撷也不过十数斤而已。这种茶,功能明目化痰,所以全数留为自用,并不外售。饲养的猢狲,有一只叫阿弥的,灵慧出群,据说它还能酿造一种百花果子酒,藏在山上穹石曲坞里。帆夫的祖父曾经尝过这种猴儿酒,据说性柔味淡,每年只能酿成三五升,饮后几天之内都觉得气爽身轻。可惜当年不懂得化验,否则化验出是些什么成分组成,如法炮制,那比什么养命酒、益寿酒,对于人体健康的助益,可能更大呢!

    内地北方入冬以后朔风凛冽,非穿皮袄不能御寒,所以富而有闲人家,讲究按照严寒程度换穿各种各式长短毛皮袄以示炫耀。凡是收藏皮袄名家,一定要有金丝猴皮货,才够得上是玩皮货的行家。金丝猴颈背的毛有一尺多长,金缕闪烁,五色斑斓。除当年鄂督王子春(占元),拿金丝猴皮做了一副套裤,被人称为土包子贻作笑柄,一般人都是拿它来做坐褥,冬天铺在烟榻炕上,转侧不滞,又显得雍容华贵。

    据杨子惠将军说:“金丝猴生在康定的贡嘎山中,纵跃如风,极难捕捉。有人送过我一对,只吃深山野生蔬果,大概气候饮食不习惯,养了三几月,雌猴不幸亡故,雄猴伉俪情深,也就绝食而死。”

    金丝猴因为猎人穷搜滥捕,已经濒临绝种的边缘,希望保护动物团体,悉力维护,否则金丝猴即将成为历史名词。最近听夏元瑜兄说香港动物园从内地运来两只金丝猴。他有两张此猴照片,背发斐斐,星眸焜耀,希望能够小心繁殖,金丝猴就不会绝种了。

    故宫御花园有一座假山,名叫“堆秀”,一些小太监走过御花园时,常看见有一只大型猢狲在丽景轩飞檐鸱吻上晒太阳。据说咸丰年间就有人发现过,迄至慈禧垂帘听政时,曾有口谕不得任便驱扰,听其自由来去,御膳房的时蔬瓜果,时常短少,十之八九是它的杰作。有人曾经看见过它溜出神武门,把偷来的瓜果散给整天坐在北上门台阶上晒太阳、年老无依的告老太监们。慈禧宴驾之后,这只老猴也失了踪迹。李莲英出宫后,有一年到景山绮望楼礼佛,看见一只猴子在黄甓翠瓦之间跳来蹿去,李说他认识就是堆秀山的老猴儿精,因为它的尾巴特粗,准定不会错的。如果属实,此猴当时年龄岂不也近花甲了吗?

    故友张忠继是研究生物学的,他说猴、猿、猩猩、狒狒,一般人大致可以分得出来,至于真正属于猴类的,就多达一百种,不是专家就没法分辨出它们的类别了。他住在武昌时节,家里有座花园,不同品种的猴子养了有四五十只,有的凶猛残暴就关在笼子里喂养,性情温顺的就任便来去。他的令兄在广西靠近十万大山的龙津买了一只“鸵猴”,他不说我们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经他指明猴的手指脚趾非常怪异,都是骈趾,而且蹼质化握力极强。它被训练得能提特制小水桶到井边打水,用水浇花,在食物方面它只吃硬壳果实,不吃谷类,力气虽大,食量却小。

    非洲博茨瓦纳有一族土人,只有两个脚趾,跟鸵鸟的脚一样,所以叫鸵鸟人。生有鸵鸟脚的猴子,于是就被叫做鸵猴了。他家前庭有棵盘根虬结的苍松,他们用细铁链系住一只“指猴”,乍一看好像一只巨型松鼠,既名指猴,以为体形必定很小,可是那只指猴足有一尺五六,因为它四肢的指头细长,跟人的手指一样,所以叫指猴(是十八世纪孙耨里氏[sonne rat]所发现,并给它起了学名,因为字母太多现在记不起来了)。它以树上的蠹虫、各种昆虫蛹卵当食粮,柳树上的天牛更是它食物中珍味,这种异种猴极为少见,所以张教授对它颇为珍视。夏元瑜兄是生物学家,见多识广,对于指猴的来龙去脉,想必知道得更详细呢!

    泰国曼谷的鳄鱼潭,除了成千上万的各种鳄鱼外,还附设一所小动物园,园里豢养一对灵猴,不但会穿衣戴帽,还会骑自行车,并且喜欢跟游客握手一同拍照。据说那只公猴,因为常常表演吸香烟,所以烟瘾很大。笔者在园内游览时遇到一位菲籍游客,口含一枝巨型雪茄,烟香馥郁,逗得雄猴烟瘾大作,频频索吸,引起那位菲籍人士的好奇心,于是点燃了一枝雪茄递给它。它好像迫不及待,立刻狂吸几口喷烟吐雾,满脸不亦快哉的表情,非常逗乐。等我们看完鳄鱼表演,再经过猴栏时,它已经偃卧环互的石磳醺然大睡。

    据园丁说,此猴每天有十多枝香烟量,如遇连朝风雨,游人稀少,它仿佛百无聊赖,鼻涕眼泪直流,如同瘾君子犯了烟瘾一样难过。它想不到吕宋烟,劲道醇厚猛烈,居然把它醉倒了。从前一位抽鸦片的人,畜一猴,猴子整天在烟榻左右跳跃,日久猴子居然染上鸦片烟瘾,每天它的主人总要让它喷几口烟,否则整天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来。如此说来猴子犯烟瘾确有其事而不是捏造的了。

    抗战之前,北平隆福寺庙会有一个专卖西藏青果、红花、油布、藏香的喇嘛,跟一般做生意刁狡油滑的喇嘛,完全不一样。他非常敦厚笃实,是西藏噶达素齐老峰附近札林湖的人,名字叫穆斯塔格。他卖的藏青果就是当地特产,坚涩不濡,后味苦中有甘。北平一交立冬,家家都要生个煤球炉子取暖,一冬下来有时会口干舌燥、咽喉发紧,如果含上一粒藏青果,拿它当槟榔慢慢咀嚼,喉咙立刻转为轻松气爽。因为我常买他的藏青果,于是变成熟主顾,也就可以随便聊聊啦。

    他们西藏是以牛羊肉、青稞为主食的地区,可是他偏偏爱吃蔬菜,他就以北平为家,不想回西藏终老啦。不过他每年回趟西藏办货,一交立秋准定回到北平来,孤家寡人一个,只有一只小猴相依为命,寸步不离。他叫小猴色楞欢,是一位印度朋友从印度带来送给他的,据说产自印度恒河,不知用什么药水洗过之后,猴子就不往大长个。色楞欢平素都躲在穆斯塔格肥大的长袍里,搭膊一系,揣在怀里稳如泰山。主人做生意它就躲在柜上看着货色,看到有不规矩的顾客,它就吱吱乱叫,让它主人注意。

    色楞欢只吃干鲜果类,尤其爱吃糖炒栗子,每年桂花飘香,总要买几次糖炒栗子犒劳它。后来听说色楞欢有一天跟同住的一位喇嘛所畜的藏犬嬉戏,被藏犬咬伤,不治而死,它的主人伤心之极,天天给它念解结咒、往生咒超度往生极乐呢!

    民国三十五年初到台湾,每天过午衡阳街人行道上摆满了地摊,鼎彝环璧,玉箔金珠,甚至扇拂旌钺,银饰珍玩,无所不有。其中有一蟠木瘿筋雕琢的三猴:一个猴儿手掩双耳,张目哆口,一副非礼勿听的神情;一个猴儿手遮双睛,舌挢不下,活脱非礼勿视的姿态;一个猴儿捂住嘴巴,笑开星眼,宛如非礼勿言的架式。三猴一排箕踞尻坐,雕刻的手法精细,非常传神,索价老台币数万元,我当时还了个价,他没卖。回来游弥坚兄谈起这件事,他说三猴是日本一件国宝,在一座寺院供奉,要去参观还得另外买票。三猴是非礼勿听、勿言、勿视的警世格言,听说日本儿玉总督有一座名匠镂刻的桦木三猴,已有好几百年历史,如果是他的珍藏,几万块钱太值得了。等我们赶去,已然被识货人买去了。近几年来,民间雕刻艺术经有心人大力提倡,渐渐走红,外销极为畅旺。苗栗、通霄、三义一带木雕艺术品中就有这种三猴出售,不过讲姿态、论神情,比我早年在西门町地摊上所看见的三猴可就差得太多了。

    北伐告终,荆有岩兄奉派为河北省财政特派员,他有哮喘宿疾,入冬必犯,昕夕踞坐,不能眠食,至为痛苦。特派员公署有一位科长韩昌寿,是广西百色人,他的先世是十万大山一带有名猎户,他家收藏了若干蛇胆粉跟猴枣干,猴枣是跟牛黄、狗宝一类东西,而是生在猴类身上的。据说猴枣生在猴的颊嗛左右,用来泡酒饮用,哮喘可以永不再犯。韩君知荆特派员有哮喘痼疾,送了他一瓶猴枣酒,经服用之后,经历三冬都未喘过。不过真的猴枣极为难得,所以这个治喘偏方,知道的不多罢了。

    记得北平西便门外白云观东山门圆拱石楹上刻着一只石猴,大小二寸有余不足三寸,不知是观里老道催香火造的谣,还是香客起的哄,愣说那只石猴能治百病,凡是哪个地方有病痛,就去摸石猴的某一部位,病就会不药而愈。所以每年正月庙会,许愿烧香的善男信女,在人山人海挤进东山门时候,自己或家人有病痛,都要在石猴身上摸一把,你摸我也摸,把个石猴摸得又黑又亮。

    余自幼好啖,在友侪中素有馋人之称,但对于敲碎天灵生啜猴脑那种残酷餐享,从不敢近。胜利还都,皖人经营的中孚银行,被人诬为敌伪时期附逆,后经皖省耆宿吴礼老、许静老奔走关说,真相大白,继续经营。中孚银行经理孙锡三在南京假周贻春府上,洁治杯酌,以酬二老之劳。有一道菜盘饤墨黑,尝其味四围配有发菜、乌参、羊肚菌,中有四只 翳黧黑、其大如拳的菜头,腴润柔滑,始终辨不出是什么东西来。后经锡三兄说出这就是世所艳称的猴头菌,是当年寿州相国(孙家鼐)在世时,人家馈送的,一直用绵纸密封放在瓷坛里四面用石灰块塞严,所以经过几十年既没虫蛀,也未霉变。所幸用温水一发,就回软膨胀。大家得尝异味,都非常高兴,比起生啖猴脑恐怕要心安理得,适口充肠多了。

    友人李云伯,生长在贵州,是研究人类学的,他对于西南云贵川粤苗瑶彝壮的风土习俗知道得极为清楚。有一年他到连山八排瑶聚居的地区调查山产情形,他随身携带一个准备吸烟用的新式打火机,燃烟时被排瑶的头目看见,认为是神物,随时来火,方便之极,把玩之下,不忍释手。他们排瑶取火本极困难,就把那个打火机送给那头目了。哪知当晚头目用舞火晚餐招待,在筵前燃起一块熊熊烈火,青年男女,围着火焰轻歌曼舞,族人吹笙羯鼓助兴。宴客主菜是像牛肉干的一大盘东西,放在正中,吃到嘴里肉颇腴嫩,幽椒配盐,气味芳烈。主人随吃随把肉块掷向火堆,大家争相攫食,云伯食之而甘,饭后方知所吃叫“猕猴鲊”,是排瑶族欢迎贵宾的珍食了。

    这种猴动物学称之为猕猴,当地土人叫它沐猴,赤红脸、臀疣突出,川广山中都有出产。因为它性暴易怒,无法驯服给人执役,所以排瑶族捕获这种猕猴,就拿来做“猕猴鲊”。这是他第一次吃猴子肉,事后想起来,胃里还有点翻翻地不太舒服呢!

    笔者旅居鲲南多年,又不时跟乡民打交道,才知道台南县六脚乡与柳营间的王爷、大丘、山仔脚、尖山埤、匏仔园一带山地都产土猴,每年中秋之前,是土猴盛产时期。有些嘴馋的朋友,这个时候到六脚乡一带卖山产的小酒馆,沽饮几杯,碰巧了就能清炒红烧一快朵颐了。据说吃猴儿肉喝啤酒别有风味,笔者虽然素有好啖之名,可是对于找一些稀奇古怪的兽肉来大嚼一顿,总觉得心中怛兮,食难甘味呢!

    前两天有位朋友从罗东来,告诉笔者说前月九号下午他的乡友简君骑着摩托车从东澳返罗东,在南澳乡苏花公路上,发现罕见的奇景,有近百只大小野猴,成群结队在路旁踉跄跳荡,有的纠缠打斗,有的在树上摘果乱抛。简君一时好奇心起,想不到群猴野性难驯,于是停车熄火,跨下摩托车打算看个究竟,同时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子,向猴群掷去。哪晓得石子一掷,路旁小猴吱吱乱叫狂奔而逃,树上猢狲分枝拂叶,纵窜潜踪。简君正觉好玩得意,不料有二十多只老猴,悍目嘶吼,蛇进而前,大有跟他拼斗之势,吓得他战慑失色,举足而奔。他这一跑,群猴高声噭噪,穷追不舍,有些狡黠的老猴,居然猱升树杪,居高临下攀枝投石,让简君上下势难兼顾。正在危急慌惑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驰来一辆载运砂石的大卡车,卡车司机一面开车猛冲猴群,一面狂揿喇叭以壮声势,群猴知力不敌,才相将呼啸四逸。简君此刻已吓得手足瘫痪,不能举步,幸赖卡车上人,将人连车带回罗东,再也不敢在苏花公路南澳地段独自驰车了。

    据罗东老一辈人说:“在乙未、丁未两年初冬,苏花公路都发现过猴群。”大概是猴年将到,它们特地出来显显威风的吧!

    一九八〇年岁次庚申,“中央印制厂”所印月历首页印的是郎世宁画的枫叶白猴,此画违别多年,今又重晤,令我想起了这幅画的一桩小故事。内廷旧例,每年农历六月初六首先晾经,事先由内务府开列本年拟晾经卷清单、字画清单,一并呈奉御览核定,指派晾经大员就在丽景轩或盛福宫晾经晒字画了。每次晾经十部到二十部,看经卷部头而定,字画则规定为五十件。迄至民初,仍循旧例办理。某年所晒字画里就有这幅郎世宁所绘枫叶白猿,当时指派晾字画大臣中,有一位看中了这幅工笔画,请求赏赐,幸亏内务府大臣耆寿民解围说,猿猴同种,此帧早经列为十二应真宝笈,未便抽出赏人,才获庋存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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