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 章 一顶女主光环
李斯院中，前厅。
父女二人这一段时日来难得的一次一道用饭，李斯进屋便谴退了所有下人，独留他与自家女儿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他瞧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和那坛刚刚挖出来的梨花酿。心中感慨，女儿长大了，知道孝敬自己了，可眼中莫却是名的酸涩。若是，若是自家夫人也能在此，看看他们的女儿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懂事大方就好了，若是有这么一日，他还汲汲营营地求什么明朝。
而李蓁蓁也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感受到了家的感觉，原来天底下的父母之心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他们是平民百姓，还是位极人臣。对儿女的真心和爱护都是最最真切的。此时的李蓁蓁看向李斯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敬爱，她起身抱过梨花酿的酒坛，上面封坛口的泥土已经被下人清理干净了，如今只剩一层薄薄的油纸，根本挡不住十多年陈酿的酒香，隔着油纸都能闻到这梨花酿的酒香浓郁，清新的果香和馥郁的花香夹杂在其中与酒香互相呼应，仿佛闻着就能醉人。
李蓁蓁即使在现代见过尝过了不少调制的花香果酒，也不得不承认，光是香味这一项，那些现代工业的产物都弱了眼前的桃花酿不止一筹。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酒坛上的那层油纸 ，梨花酿的香味再也没了阻碍，不消片刻，一室皆是酒香。李蓁蓁抱起酒坛，先为李斯斟了一杯，或许是这酒上了年份，酒液是淡淡的琥珀色的，在流动中也让原本的酒香更浓厚了几分。
时隔十多年，李斯再次闻到亡妻亲手所酿之酒，心中不免悲恸，在朝堂浸淫数十年，他以为他早已凉了热血，铸就了一颗铁石心肠，可偏偏只这一缕酒香，却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之时，那时候他在那一株梨树下抚琴，夫人在一旁摘花酿酒，还总会随着他的琴音哼一些楚国的小调，一树的梨花在她头顶为她遮阳，她眉目柔地对着他轻笑。当时他只道是寻常夫妻的日常，可如今那却是他如今连梦里都回不去的时光了。
李蓁蓁并不知道李斯心中所想，她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而后端着酒杯对李斯道：“爹爹，这一杯女儿敬您，这些年您独自抚养女儿辛苦了。”
“好好好，我家臻臻长大了，知道爹爹的辛苦了。”李斯恍然瞧着眼前长高了不少的女儿，她的脸型和眉眼几乎跟亡妻一模一样，原本性子跳脱时还不觉着，此时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笑意晏晏的样子，竟与她娘亲有七分相似。李斯心中感慨万分，女儿长大了，自己也老了，她被自己娇养的如此天真可爱，也不知自己还能护她多久。思及此处心中竟也生出几分伤感。只是可惜了自己精心养大的花儿竟然要便宜了公子扶苏那小子，想起来还真是有几分不甘心啊，可是这是他亲自为女儿选的夫婿，也是最能让他放心的出路。
父女二人一同笑着饮下杯中的梨花酿，清澈甘冽的酒液一入口，夹杂着馥郁的花香和果香，每一口都让人陶醉不已，微微的辛辣让李蓁蓁的脸色微微泛红，口中的余味悠长，齿颊间的酒香也迟迟不散。让李蓁蓁忍不住赞叹：“好酒！”
“你娘亲酿的，自然是好酒，可惜了这梨花酿，当今也没几人能再酿出来咯。”李斯举着酒杯，看着酒杯的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怀念。
李蓁蓁不解：“不是说这是娘亲独门手艺吗？爹爹的意思是如今还有人能酿出这梨花酿来？”
李斯放下手中的酒杯，思绪慢慢地回到二十年前：“当年啊，陛下迎娶楚国夫人进宫，她与你娘亲可是嫡亲的姐妹。陛下对楚国夫人可是宠爱非常，当时楚国夫人在宫中因为思念故国而郁郁寡欢，陛下就多次差人来请你母亲入宫为楚国夫人酿梨花酿，以解楚国夫人的思乡之情。去的次数多了，那楚国夫人身边有几个擅长酿酒的宫人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此酒的酿造之法。你母亲本也不是藏私之人，瞧着那几个小姑娘于酿酒一道有天赋，便也认真地指导了她们一些时日，甚至还誊抄了一份梨花酿的秘方送给她们呢。打那以后啊，那群丫头学会了酿酒，你母亲也怀上了你，楚国夫人心疼你母亲，也不再让她来回奔波了。”
李蓁蓁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暗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难道这就是属于穿越女的女主光环吗？白日里她还在发愁如何说动那些宫人，晚上她爹爹就跟她说，那些个宫女的酿酒技艺都是自家娘亲教的。
于是她也顾不上品酒了，一双大眼睛盯着李斯亮的出奇：“爹爹说的那些会梨花酿的宫人如今可还在宫中？”
“这我倒是没有过于关注，虽说宫中宫人到了年纪便会被放出宫去，可是她们在咸阳城内一无家人二无屋宅，想必是还留在宫中的。”
李蓁蓁闻言心中一喜，心中的盘算也脱口而出：“那爹爹你说，我若是把她们接来家中养老可行吗？这样爹爹日日都能尝到梨花酿了呢！”
李斯也毫不客气地点破了她的小心思：“你是想让爹爹日日尝到梨花酿还是想让你那食肆的客人日日尝到啊？”
李蓁蓁有些羞赧心中的小算盘被戳破，但双手却习惯性地挽着李斯撒娇道：“爹爹真真是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过爹爹，可是如若把她们接出来酿酒，爹爹不也可以随时喝上了吗？这叫两全其美之法！”李蓁蓁得意地晃着脑袋，却恍惚觉得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下意识反应。李蓁蓁发现在李斯面前她虽然告诫自己要带着防备，以免露出马脚。可心中却不知为何对他总是莫名的亲近，这番孺慕之情，想必是属于李慕臻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