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观察
“有鬼？”
晏山支不禁惊疑出声，平沙巷的居民都说有晏河神照应，他从小到大跟着附近村民一起感恩晏河神，神仙的传说听得不少，鬼怪的故事倒不可多闻。
少年低眉，“村长，这鬼什么来历？”
老者跟个说书先生一般，沉声向晏山支娓娓道来。
“什么来历我倒是不清楚，只知道上个月初，家家户户陆陆续续有鸡鸭失踪，我们这大鼓村，倒是说不得偏僻，但也不怎么跟其他村的人往来，所以鸡鸭无声无息的不见，已经够让我们害怕的了。”
“我本想着，或许是个有些道行的狐狸精路过，吃点鸡鸭血食，只要不勾引村里青壮，我们大鼓村认了就是。”
本名叫做郑有德的老村长，说完一顿，他另一边坐着的几个村里长老，也悻悻然默默抽着烟袋。
晏山支不出声，静待下文。
“可惜啊，不是。月初还只是鸡鸭不见，月中，就有村里的孩子失踪，月末的时候，请来的野道士，第一天晚上就一命呜呼。”
“唉，尤其是晚上，最容易出事，每晚村民都得聚在一块儿，伴着篝火入睡，到底是人多阳气盛，鬼物不近身。”
郑村长，一说完，连忙有村里的年轻人，将点好了的旱烟袋递过来给他，周围听见老村长旧事重提，人人皆是叹了口气，还有妇人搂紧着自家孩子睡觉，仍忍不住轻声啜泣。
晏山支当下无言，打起精神陪着村民们守夜，有位村里的小伙子给他拿了些吃食，还冲着他笑。
“小家伙，饿了吧，快吃吧，明天我送你出村。”
晏山支羞赧的点点头，道了声谢，接过村民递过来的烧饼，慢慢的开始细嚼。
心湖里一串涟漪荡开，晏山支呼唤着小南，“小南，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鬼是吧，没什么可怕的。”
“都死了人了，可不是小事情。”
小南轻笑，“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
晏山支又想起梁笑生了，忍不住气道：
“懒得理你，若要是我执意掺和这件事，你肯不肯帮我？”
小南皱眉，似有不解，“你是我的主人，你不用问我意见的，怎么都行。”
“好吧，反正我要试一试。”
晏山支站起身，想四处走走看看，吃人家饼，喝人家粥，那总得做点事情。
迷糊着眼睛，村长郑有德都快睡着了，但又被晏山支起身给惊醒，蔫声道：“小家伙，你这是？”
“能走夜路平安过来，说明那鬼都忌惮我，老人家，我再走走看看，您老继续歇着，不用管我。”
也不管老人怎样劝阻，如今已是武道一境的晏山支，滑溜得很，个把青壮见势想拦下他，都未能得逞，硬是被晏山支左支右绌，给纵身到村里夜色中去。
见到眼前的小孩儿消失在篝火夜色里，郑有德方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嘴角带笑，做戏似的叹气，并没让几个年轻人离开去找回晏山支，没一会儿，篝火四周又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夜深人静，少年寻了个野地，除了头顶上的星光不能遮盖住，四周剩下的都是黑得出奇的玉米地，瓜地，并伴着窸窸窣窣的虫鸣。
放下戒备的晏山支小心的抖擞了下袖口，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响给压抑得越来越厚重，渐渐是沉闷的嗡嗡声，从晏山支身上传出。
紧接着一只只飞蚁争先恐后的攀爬出少年袖口处，随即就展翅飞向村落的四面八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拾遗录的缘故，飞蚁原本的两对小翼，如今扑棱飞向天空在星光月色下显现的竟皆是三对双翼，并且来去迅捷，悄无声息，待从袖口飞出去快有七八百只时，少年才握拳捂紧袖口，里面看似嚢鼓鼓的一切，转瞬如云烟般消散。
飞出去的飞蚁是小绿整顿好的蚂蚁大军之一，小绿传达给他的意思是飞蚁蚁后受桃花源的影响，得以蜕变，所繁衍出的飞蚁个头虽变小了，但羽翼却足足发展成三对轻薄的双翼，飞得更快且足够隐蔽。
更主要的是飞蚁本身强大的嗅觉能力得到加强，感知能力也有提升，晏山支这次也是想把它们锻炼成斥候来用，反馈得到的信息，小绿完全可以总结好内容再传达给晏山支，有这种助力在，前期的调查倒是能给他省一些心力。
晏山支并没敢进拾遗录，这大鼓村附近蹊跷多，哪怕小南能预警周遭，保不齐也有能人异士偷偷地看出些他身上的端倪。
拍拍衣服裤脚上一路行来粘上的毛刺，蛛网，重新回到村里的阡陌，佯装着在黑漆漆的夜里四处打量村里的各个角落。
等重新回到神庙篝火处，几位村里的年轻人忙不迭上前训斥晏山支，说些吓唬人，保不齐的话，大家伙似乎都睡得浅，以至于村里的人都给闹腾醒，囊括村长郑有德在内的一干人都上前来看望。
先是让妇人哄着孩子继续睡会儿，村长才过来小声训斥说道：
“你这小孩儿，就不敬畏鬼神？哪能把大人的话如此的不放在心上，要是你刚才有个闪失，大鼓村这供奉的天母娘娘岂不是会怪我等没有看护好你这还未及冠的孩子？”
村长想用烟杆敲敲晏山支脑袋，不过大概是想到无亲无故，是个外人，挥舞起的手，只得丧气的垂下。
“村长，别恼，我平安无事。”
晏山支羞赧一笑，到底是陌生人给的关心，让她想起了郭大娘，这些责备算不得刺耳。
“别看我年纪不大，可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小武夫，打的底子也算不得差，世人都说武夫蛮力，无山上人的奇淫巧技，可要说吓唬鬼神什么的，武夫只要这么顶天立地一站，就会用阳气灼烧到阴魂不散的恶鬼。”
晏山支话说着，腿脚一震，身子雀跃起身，飞跳有二三十丈远处一棵大树枝上，并立得稳稳当当，配合他所说沸反盈天的话，倒真是唬住了近前想挨个训斥他年少无知的人。
郑有德方才神色尴尬，俯身抱拳。
“原是个山上小师傅落脚我们大鼓村，失礼了，失礼了。”似乎是想着刚才的唐突，犹犹豫豫，竟是想屈着膝给跪下来。
晏山支一个兔起鹘落，跃至老者身前，很自然的扶着郑有德，没让老人这仓惶的一跪成为现实。
老人歉意的笑着，晏山支也傻笑着想糊弄过去。
山上人是神仙客，山下人是大猪猡，这句话据说在修行世界里也很让人不齿，但它的流传度之高，也多多少少能反映出部分修行之人的心态，晏山支跟李墨短时间的相处其实就看得出来，哪怕是再儿女性情，但寿命和眼界的不同，山上人在看待山下人时，也难免不会自恃清高，耻与为伍。
郑有德这犹犹豫豫的将跪未跪，或许在某些山上人的眼里，已经是可以随意严惩或打杀的理由了。
“我没什么大背景，就是一个野修武夫而已，承得大鼓村接济我一顿饭吃，帮各位看看情况，是理所应当之事。”
郑有德正正神，闻言焦急问道：“小师傅，可查到什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