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练武
晏山支家太简陋，加上因为拾遗录的缘故，只能牵着赵猛去李柺爷家打扰几天，好说歹说，李柺爷才点头答应，费力腾出了间偏房，算是让这小乞丐在这仲夏时节，不用担心风吹雨淋。
回到家，洗了把脸，将门窗小心掩好，方才将拾遗录从胸口里掏出来，手上一用力，瞬间就一股绵绵缠力，将晏山支牵扯进拾遗录里。
少年将自己的这个小世界命名为桃花源，因齐先生讲学说过，世上有桃花源，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与外人间隔，是太平安乐的美好地方，完全是自己心目中拾遗录里面小世界的样子。
为了让桃花源更像样，他又将唯一的一棵桃树，截了几枝栽种在院子各个小角落，如今也已经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只是桃花美好的景象不长久，往往一瞬间桃花开了，霎时光彩明媚，粉红如红霞满天，须臾之间，花开花败，果实青涩外露，桃花的整个花期或许仅仅比齐先生家的昙花稍好一些而已。
反而梨树也仍是那一株，花开的时候既像茉莉也像百合，可如今挂在枝头的早已不是梨花，而是沉甸甸的的一担子雪梨。
池塘已沿墙修好，中间一大片绿荷叶，托举着两三朵白莲花。他还捉了几条鱼放养在池塘里，初时还担心会不会在这世界里长得跟胖头鱼似的，不过，现在看来，依旧是肥瘦均匀，灵动可爱，有时候晏山支都能使唤它们左右摇摆。
晏山支将家里的凉席都搬了进来，他躺在席上，头顶就是芭蕉叶，芭蕉叶上是皂荚树，皂荚树的树冠将整个院子都给巍峨盖住，树身自己一人都远不够合抱住，不过晏山支没觉得担心，他将树身凿出了一条笔直向上的路径，在粗大结实的树干上他甚至还栽种上了许多东西，白菜茄子西瓜，将自然形成的树洞扩大加深，用火烘干内壁，里面已然还可以容下好几个人的储物空间。
整个桃花源的大小，也比初来时大了一圈，只是不甚明显，晏山支认为这或许是因为栽种的东西多了的缘故，要是桃花源的大小严格的跟自己的力量挂钩，他委实没觉得自己跟前几个月比，在力量上有什么变化。
不再沉迷于对桃花源的美好向往，晏山支随手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心里想着赵猛跟他说的话。
皇帝要阿离进宫，是啊，阿离毕竟是开国神兽春九离的传人，春九离要是去了，他多半也想把阿离控制在手里。
拒绝？那么恐怕在晏乡住着也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少年总不能让阿离保护自己吧，不管阿离以后变得如何如何厉害，毕竟在少年心里，始终是初见它时，可怜无助无人照料喵喵叫唤的样子。
那么同意进京？跟着阿离去享受失去自由后的荣华富贵，且不论自己能不能跟着去，可哪怕玉安京再大，阿离跟他都不会感到快乐，若是让阿离独自进京，他也更不会放心。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少年不由得长叹气，复又毫无征兆的大喊大叫，吓得旁边池塘里的鱼儿翻腾起一滩水花，至此，心中的不痛快才舒缓了些。
晏山支喃喃道：“也怪自己没什么能力。”说完他扭头透过一角看向未曾被遮住的桃花源上的夜空，星星点点，怀揣着无边心事的少年，漫漫长夜里，竟是再也无法入眠。
第二天清晨，天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晏山支早已经从桃花源里出来，虽然没怎么在里面睡着，但拾遗里面的小世界，似乎也带有养足精神的功用，所以一大早收拾屋子起床做饭，也并没有感到任何身体与心灵上的疲惫。
添了些柴，将灶火燃起，一大锅水咕噜咕噜下锅，这时刚好庭院里响起赵猛咋咋呼呼的声音，没好气的给开门后，少年懒得招呼，反正这人自来熟惯了。
春叔给的面，刚好还能煮两碗，晏山支先将油盐酱料小心调配好放进碗里，没一会儿，水煮得沸腾，这才把面全洒倾进水。
赵猛在院子里晃了晃，又跑进厨房拎着个桶往外走，“山支哥，我去井里打点水。”
“你行吗，你还小呢。”
“哥，我师傅可是个武道宗师，我现在这力气完全不会将一般人放在眼里，打点水，实在是小意思。”
说完人就出了门，晏山支不知道武道宗师是什么境界的高手，不过想到他王爷的身份，他师傅自然不会是那些靠舞刀弄枪卖艺赚钱的街头艺人。
等到两碗香喷喷的面条上桌，赵猛刚好拎着一大桶水，气定神闲的进了大门，一只手毫不费力的就将水倾入进缸里。他回身瞧着晏山支，像在显摆，不过尔尔。
晏山支向他招了招手，无奈说道：“快将水放下，过来吃面。”
赵猛或许是因为干完了活，说话吃饭就有了底气，笑着连连称赞晏山支的厨艺，不比皇家宫廷里的差。
“我认识一叔，他的春水面，才叫个香，有机会我带你去吃。”
“哈哈，行。”
晏山支自己没啥胃口，他现在反正饿了随时可以去桃花源里吃个痛快，只是看着小家伙吃面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
“你给我说说你的那什么武道师傅，行吗？”
赵猛抹了抹嘴，一碗面已经吃得所剩无几，他想了想，说道：“我师傅在京城很有名的，大家都叫他武太公，真名我也不太清楚，哥，难道你这是想练武的意思？”
赵猛紧接着说道：“要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晏山支挠了挠头，小声询问道：“教我，你师傅武太公不会介意吗？”
“这有什么，你是不知道，武道一途，要想登顶，难于登天，重重障碍险关，可以让人望而却步。”
“所以我师傅说了，武道若是固步自封，那迟到会被儒道释和其他各家踩在脚下。”
“凡是我武道之人，想学就能学，即使给你个神功，你没有到武道一定境界，看了也是白看。”
“更何况，修道，修禅，练武，练气，哪家都需要资质天赋，没有资质，谁都没办法，要是有这天赋，但你想修剑仙，修禅意，修兵家法术，我也仍帮不了你，没那资源，可要是你想练武，我现在就可以教你怎么打磨肉体，砥砺魂魄。”
赵猛今日所说无异于为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想象大门，晏山支好好的沉住气消化了下，才开口问道：“怎么判定我有没有资质？”
赵猛盯着晏山支，脸色肃然道：“吃苦即为练武第一资质。”
“吃苦？”
赵猛没回答，起身将两个碗顺回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拿着两个木桶。
赵猛在院子里掂了掂重量，笑容灿烂，小雨淅淅沥沥好像对其毫无影响，“今天咱们就试一下吧，山支哥。”
晏山支随后在赵猛的吩咐下，手里拎着两个木桶，俩人也浑不在意什么大雨小雨，一路跑到平沙巷跟满银路接连处的水井里打水，赵猛满满当当的将两桶水拎起来递给晏山支，可是个头虽比赵猛高的晏山支，胳膊上的劲就远远比不上了，他估摸着两只手提一桶还能勉强行动。
“你不用将手平举，就提着往前就行，但必须两手两桶，提到晏秋山半山腰上去。”
“好。”
晏山支可不想在赵猛这个小孩子面前认怂。
他咬牙，将手臂当麻绳使，肩头靠双腿绷直立好，麻绳也瞬间绷直，双手终于能对木桶使上了劲儿，能够面目狰狞的往前走。
平沙巷里渔民居多，不管小雨大雨，没多少人愿意出船，都想在家里暖和的窝着享受家中悠闲与惬意，所以一大早的，巷子里没看见行人在外奔走，除了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小的一个，在旁边嬉皮笑脸的打气吆喝，稍大的那个，小手通红的攥着俩木桶，亦步亦趋的往前艰难行走，雨打湿了他们的衣服，打湿了他们的头发，也打湿他们的脸颊，说不上是雨水还是汗水。
“山支哥，加把劲儿，你这样，哪怕天黑，我们都到不了晏秋山脚下啊。”
晏山支快把下嘴唇都快要破了，但力气枯竭得比他想象中的都还要快，水桶或着雨水，他一路磕磕绊绊的并没有洒丢下多少重量，溢出去的水，马上就有雨水和汗水补上。
“山支哥，记住这条路线。”赵猛声音蓦地响起让晏山支迷离的心神重新绷紧。
赵猛两只手并未接过木桶，反而是按在了晏山支的两胳膊上，两股暖流分别在两手臂上循着一条脉络运转，早已被雨打湿的衣衫，竟也因此像包子铺的蒸笼一样，往外冒着热气。
力量好像在一点一点被夯实，晏山支一跺脚，两手重新打直，木桶应声而起。
目标，晏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