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庭院
准确来说,这名叫拾遗的册子,完美复刻了院子并将其纳入了画里,这让少年感到不可思议。
画里画外从册子打开的时候两相观察,是一模一样,不过随后更让晏山支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开始接连发生。
自家的庭院外面现在春日正浓,野水仙长得妍丽美好,左边墙影被拉得葡萄架被遮蔽了大半,可是,晏山支手里的拾遗册子上的画像,院子上空,慢慢的乌云笼罩,光线变得清丽朦胧,小雨绵绵毫无知觉的落下,猫薄荷以及水仙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窜,葡萄架上青葡萄隐隐约约的在叶子掩映下泛着微光,上面的葡萄一颗颗开始变得硕大,特别是蔷薇花,五颜六色的,溢满了墙,整幅画卷开始因此变得鲜艳夺目,铃兰已然将院门都给合拢抱住不见影,石碾子在葡萄架下都焕然一新,发出白玉才有的淡淡光芒。
晏山支看得心花怒放,想到要是能往这地里种些灵芝人参什么的,被这雨一淋,岂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他这么一想,手就不知不觉的往上摸,他往蔷薇那儿一碰,花香浓郁得满屋子都是,他摸向葡萄架上的葡萄,竟也真的觉得软软嫩嫩,还带有雨滴沁润后的清凉。
晏山支突发奇想,甚至越想越是兴奋,忙将拾遗册平摊后放在床上,五指张开就往上一按,初时,那触感就像是绿豆凉糕或者清水豆腐似的,软软的,晏山支再一使劲儿,刹那间,天旋地转,宛若推开了一扇洪荒大门,晏山支双手毫无着力点,全身踉踉跄跄的栽了进去。
晏山支,一屁股坐在地下,抬眼向四周看,惊呼道:“我进画中院子了!”
四五亩的小院子,他感到熟悉而又陌生,青葡萄接连变化,已经胖得发紫,蔷薇花开得比花魁赛上的花船里的鲜花,还要开得恣肆饱满。
阿离也尾随进来了,兴许是不放心晏山支,进来后毫不生分的在这画中小院里左右踱步,不过随即那女人的声音适时的从院里响起,晏山支赶忙收敛了心神细听。
声音即使在这特别的小院里,也有独一份的清淡,高雅。“临摹的是你的小院子,实在是太小了,我当时第一次打开拾遗进来的时候,却是整个离宫在我眼前,大小是你这儿几千倍吧。”
晏山支不服气,咧着嘴说道:“我觉得我这小院子比离宫好,亲切可爱,还有阿离喜欢的猫薄荷。”
那女人毫不在意这攀比的语气,继续说道:“晏山支,好好珍惜这件宝贝,我给它取名叫拾遗录,别看现在仅仅只有这一页,以后要是运气好,多出几页也说不定。”
“至于认主的事情,宝物有灵,就要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宝贝你要怎么使用,我帮不上什么忙,这拾遗录,我多多少少能感受到它对妖的排斥,我临摹的离宫,中看不中用,要不然也舍不得便宜了你。”
女人的声音没再继续,想必已经又缩回了橘猫阿离的体内。
晏山支唤了声阿离,橘猫立刻喵喵回应,尾巴高盘着跑了过来,让晏山支松了口气。
“阿离,喜欢这里吗?”
橘猫点了点头,又靠近身蹭了蹭晏山支的脸颊。
“那你先玩,我出去一下。”晏山支背着身走,画的是他的院子,视角是从屋子往外,但晏山支身处画中,他回过头却看不见院子后面的房子,更看不见屋后面的晏河,只有一个黑色的圆形隧道,里面也是如泼了墨般看不见一点光影。
晏山支壮起胆子往前走,幸好,什么异动都没有,一片黑暗之后,他渐渐看到一点点光影,是自己关门关窗后的房间,他已然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右手一摸,就能碰到温暖的被子与膈应手的墙。
摸索着将帘子合拢挂好,阳光重新照耀进来,屋子破败的景象让人熟悉且安心,打开门看到的,跟关门前晏山支看到的院子景象,别无二致,葡萄架上葡萄依旧未结出果实,石碾子照旧也是常年废弃无人用的样子。
“淡定,冷静,现在可有得忙了。”
晏山支心脏已经大条得多,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比前几年带给他的震撼加起来还要多,要是拾遗录真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厉害,那么,他就有太多事情可以做了。
种人参,种灵芝,种雪莲花,甚至可以养鱼,养鸡,养鸭子,晏山支想到这些就心里痒痒。
他草草的吃着锅里还剩的一块油饼,一边仔细琢磨,等油饼吃完,少年将金箔纸好好的给揣放在内衣的夹层里并紧贴胸口,甭管阿离听没听见,就细声细气道:“阿离,乖乖的在里面玩,我现在带你一起出门。”
心湖似乎有什么想起,熟悉的喵喵声,在跟他欢快的应和。
“好宝贝。”不由称奇,晏山支随即在心里面尝试唤了几声阿离,阿离也不厌其烦的作声回应。坐实了心里的猜测,晏山支心里一块大石放下,看来这拾遗录,可以通过心灵感应的方式交流,想到要是都得张口说话才能彼此听见,或者里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传出声响到外面的世界,那么这宝贝就只能给它建造个地下室,才能偷偷默默地使用了。
晏山支安心的摸了摸胸口,随即拿起靠在房门旁的镰刀,兴冲冲的出门。
平沙巷尾,继续往后走,还有一座矮山,叫晏秋山,晏秋山后还有一片北山山脉,几乎都是紧靠晏河绵延向西,平沙巷的人大多数都在晏秋山上耕作,虽说是矮山,但山顶离平地怕也得有好几里地的路程,更何况雾浓林密,乡民愿意开垦的也只有面向平沙巷这面的低势山坡。
而这些地段,都是晏山支想要去挨个走走看看的地方。
山脚下人还多,春耕秋收,目前也仍是农民想多使把劲的节令,多是些扛着锄头,牵着牛的农家汉子或妇人。
“李伯好。”
“张婶儿好啊。”
“刘大妈,又来接你儿子回家啊。”
晏山支礼貌的跟往来的熟人打招呼,多是些巷子的人或者邻近村里的人,晏山支大多都见过,有些伯伯婶婶甚至还心疼他,路过平沙巷的时候就喜欢来他这儿讨点水喝,然后匆忙起身要走,顺便留点蔬菜水果啥的,说是不能白喝这碗甘泉水。
拾阶而上,晏山支一双眼睛,东张西望,想寻觅几样感兴趣的东西。白菜可以是可以,但是院子这么小,不划算,黄瓜也不行,晏山支要是可以挑食,他首先拒绝挑食的对象就是黄瓜,茄子倒是不怎么占地,但他找不到种子,他想好了,前期最好种些树,要想富,先种树,准没错。
走到山腰,开垦的农田渐渐变少,佃农也没有山脚下多,慢慢有了些不需要怎么打理的果树,晏山支饶有兴趣的挖了株芭蕉,还割了几把桑葚树树枝,他甚至看到几棵年岁还浅的皂荚树,并移栽了几株进拾遗录,想必不用等到十月份再还郭大娘皂角了。
眼看时候不早,晏山支没太敢继续往山顶方向摸索,虽然多年来没听说过晏秋山有什么豺狼虎豹,但毒蛇野猪什么的还是每年都有听人提起,再者晚上天黑路滑,他自己心里也犯怵,只好悻悻准备下山。
往另一条路返身下山同时,晏山支又移植了株桃树,和一株梨树,回到山脚时,似仍不满足今日之收获,开口去讨要了些水稻,地瓜,花生种子,没敢第一时间放进拾遗录,急匆匆的用手抓着,往家的方向走去。